八角楓葉的咖啡

一枚誤落紅塵的女妖,一個狂熱的愛著俗世生活的旁觀者和記錄者,今生今世闖入我生活中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是上天特意為我安排,我隻需笑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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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味咖啡館第九章(11)

(2019-02-06 22:11:14) 下一個

周日的晚上紅秘坊生意比較清淡,尤其剛剛過完年瘋玩了一個假期的人們都在休養生息準備新一年的忙碌。所以梅雨琳進門沒有遇到什麽熟人,她直接來到小酒吧點了杯Pina Colada (椰林飄香)找了個正對門口的位置坐下慢慢啜飲。

大概十分鍾之後,一個中等身材,穿著一身黑色西裝,雪白襯衣領口紮著一條銀灰色暗花領帶的男人出現在酒吧門口,他目不斜視直接走到吧台前要了杯加冰朗姆酒,然後向梅雨琳走過來,看著這個風流倜儻的成熟男人,梅雨琳想到了鏡框中豆芽菜一般的青年。

不等他開口,梅雨琳:“請坐,秦秘書。”

秦釗鈺笑了一下,坐下輕輕晃動著酒杯,看著梅雨琳的眼睛,

“梅總監果然聰明,看來你對我的到來沒有一點驚奇?怎麽在等薑夏凡?”

梅雨琳端起酒杯衝著秦秘書舉杯示意,然後放在唇邊輕抿了一口,放下杯子緩緩說道:

“和聰明人說話不必兜圈子,秦秘書——我在等你。”

秦秘書淺酌一口,然後兩手把玩著酒杯:

“哦,說說看。”

“你認識一個叫葉夢桐的女士嗎?”

“嗯,”秦秘書點點頭,“她是我們正在偵破的綁架案受害者。”

“你知道我的意思,你和她或者說和她的哥哥很熟吧?”

這一次秦秘書才收起調侃,眯著眼睛認認真真看著梅雨琳:

“盡管你有國安的背景,可公安內網並沒有我這一段資料,你是怎麽知道的?”

梅雨琳想起拜訪袁琳娜的爺爺那天,他在舊照片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小姑娘十六七的樣子穿著一件雪白的連衣裙,兩條長長的麻花辮垂在胸前,旁邊有兩個男孩子,一個高大健壯,20多歲的樣子,另一個瘦小文弱戴著眼睛,看起來像是十八九歲。梅雨琳認出女孩正是她一直關注的葉夢桐,等她們離開的時候,又借故返回來問爺爺才知道那兩個男孩一個是葉夢桐的哥哥,另一個是哥哥的好朋友叫秦誌恩。

“我見過袁師傅了。”梅雨琳盯著秦秘書。

秦秘書一愣,片刻之間又笑了:“梅總監行動夠快的。”

幾天前第一次見秦秘書時,他重重的一握,引起梅雨琳注意,回家之後就一直在想這個人的五官輪廓為什麽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 她邊回憶邊用鉛筆一遍一遍在紙上畫,突然想起了那張照片,第二天她開了幾小時的車趕到袁琳娜爺爺那裏,才得知了秦釗鈺這段經曆。

“有件事我還是不太明白。”梅雨琳斟酌著用詞,

“你說。”秦秘書擺出深談的架勢,似乎不想再有什麽隱瞞。

“你一個堂堂副省長的一秘,前途無量,為什麽要去趟這灘渾水?”

不等對方回答,梅雨琳又一挑眉頭:

“恕我冒昧,是為感情嗎?”她想起袁爺爺沉重的感歎:當年我一個孤寡看門老人借住在他們那集體宿舍,在一塊吃住兩年,看得清清楚楚,那倆孩子都是重情重義的好人啊。

秦秘書好半天沒有說話,眯起眼睛看著黒洞洞的窗外,仿佛陷入久遠的往事,過了一會兒端起杯子喝了口酒才幽幽歎到:“不全是吧。”

梅雨琳不再接話,隻小口啜飲,等著他繼續講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能有今天其實還要感謝那個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是貴州人,家裏很窮,當年跟著老鄉到了沙城礦上挖煤,認識了住在一個宿舍的葉漁樵,我們兩個都愛看書就成了好朋友,時間一長有時候漁樵也帶我回家改善夥食,就這樣認識了他妹妹葉夢桐。那是個多麽美好的家庭。漁樵爸媽都是上海的大學生,支援內地建設到了沙城,在當地一家軋輥廠做技術員,他們很重視培養兩個孩子,隻是或許因為父母的際遇一直不好,漁樵對上學非常抵觸,當了礦工以後他才後悔了,他經常鼓勵我複習參加高考。後來礦上常常莫名其妙的發生小礦難,死的都是南方人,然後就有人來領撫恤金,我的幾個老鄉都是這樣送了命。那一陣漁樵天天讓我和他一起幹活,守護著我。後來,……”

秦秘書語意頓挫,似乎有什麽難言之處。

“你愛上了葉夢桐?”

秦秘書點點頭,閉上眼睛,眉頭緊鎖,接著深吸一口氣,

“你不知道那時的她有多美。”往事如煙,吹不走的卻是煙霧下蝕骨的疼痛,秦秘書打開隨身的手包,掏出一隻雪茄點上,忽然又想起什麽:

“哦,對不起。”

“沒關係!”梅雨琳輕輕搖搖頭,還沉浸在剛才的講述中,眼前仿佛出現了那個一身白裙、兩條麻花辮、一笑兩酒窩的小姑娘。

“她父母把全部心血都用在了女兒身上,送她學小提琴,她也沒有辜負父母的期望,經常被選中參加演出。”秦秘書臉上再一次現出那種無以言狀的痛苦,

梅雨琳看著他眼眸中一閃即逝的那絲說不上是恨是悔還是無奈的迷茫,抿抿嘴唇輕聲說:“薑啟輝就是那時盯上了夢桐?”

雲霧中秦秘書的臉有些模糊,梅雨琳隻看到他點點頭。

“當時的薑啟輝二十八九,是個派出所長,可以想象一個十六七的女孩如何能抵禦得了這樣的追求攻勢。”

梅雨琳在心裏惋惜地長歎一聲。

仿佛看透了她的內心,秦秘書繼續說道:

“漁樵鼓勵我先考學立身,說以他父母的個性,我若有了學曆,就有了追求夢桐的資本,我埋頭苦讀,還真的考上了。臨走漁樵把他自己攢的幾百元錢給了我。”

梅雨琳突然感到莫名的緊張,這個憑著一腔癡情考上武漢大學中文係的大學生帶著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踏上征程,未來的任何噩耗都足以帶給他重擊。果然,秦秘書再開口時,梅雨琳似乎看到他眼底密布的血絲。

“就在我大學要畢業的時候,我收到了漁樵的來信,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

梅雨琳這次是以不加掩飾的同情目光看著這個男人。秦秘書並沒理會,他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漁樵說父母在一次煤氣事故中雙亡,父母生前極力反對妹妹和薑啟輝來往,所以 他在調查父母的死因,妹妹現在成了薑啟輝的女朋友,如果他再出什麽事,那凶手一定是薑啟輝。當時我在外實習,這封信輾轉到我手裏已經是一個月之後,我立刻啟程趕往沙城,可還是晚了。漁樵被埋在礦井中死了,隻有我一個人相信那不是事故,是謀殺。”

“那次你見到夢桐了嗎?”梅雨琳的震撼無以言表,她懷疑夢桐父母的死因,可葉漁樵的死因她第一次聽說。

秦秘書搖搖頭:“那時葉夢桐已經完全被薑啟輝控製。”

“所以你改了名字,摘了眼鏡,就為了沙城沒有人會認出你?”

見秦秘書點點頭,梅雨琳端起酒杯伸過去,秦秘書和她碰了一下,兩人都借杯中沁涼的酒精平複心中風起雲湧的波瀾。

“這麽說真是你……帶走了葉夢桐?”

“我接走了她不假,可那封信還真不是我發的。”

“什麽?”梅雨琳驚訝地看著秦秘書,“這麽說背後還有人知道夢桐和薑啟輝的關係?”

“現在看來是這樣。”秦秘書點點頭,“我接走她還有一個原因,最近一個國外著名的心理大師在巡回講座,我想讓他給夢桐看看。”

梅雨琳忽然明白秦秘書為什麽這麽多年都等了,卻要在這個時候忽然轉移了葉夢桐——他一定是聽到了什麽風聲,怕她再次成為犧牲品,現在也真有人用她來要挾薑啟輝了。

“謝謝你提醒我不要回家。躲過了薑啟輝的懷疑。”

秦秘書聳聳肩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不無憂慮地問道:

“你和薑夏凡……怎麽辦?”

梅雨琳搖搖頭,低下頭喝酒沒有說話。

“那是個聰明仁義的人。怎麽就是薑啟輝的孩子呢?”

“琳琳,你果然在這兒。”秦秘書話音剛落,薑夏凡的身影就出現在酒吧門口,人一邊往裏走,一邊招呼

“秦秘書,也在啊?”

一天沒見,薑夏凡的臉上似乎多了幾分滄桑,人有點無精打采,秦秘書迅速恢複了他一貫的矜持和持重,站起身:

“你們聊吧,我該去打牌了。”

梅雨琳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忽然奇怪剛才自己竟然和這個人說了那麽多的話,似乎完全沒有陌生的感覺,是同樣的情感際遇,還是因為共同的敵人?她有了恍如夢境的感覺。

“你們在聊什麽?”夏凡邊隨口問著邊坐在秦秘書坐過的地方,眼睛卻不錯眼珠地看著梅雨琳,不知她是否還在生氣。

“能聊什麽?誇你拜。”梅雨琳收回目光,為避免尷尬開了句玩笑。

薑夏凡沒有像往日聽到這話總會興奮地地刨根問底,而是微微一笑,

“但願以後你會想起的都是我的好。“

梅雨琳沒有說話。看著杯中碧綠的色彩,想著怎麽開口告訴夏凡自己的想法。

夏凡用滿是愧疚的語氣說到:“對不起,“

兩人彼此都明白這聲道歉的含義,梅雨琳抬起頭看著夏凡:

“父母的意見或許是有道理的,我們可以先冷靜一下,彼此——好好想想。“

梅雨琳想不到最後的一句話竟然說到哽咽,這麽長時間的相處,自己竟然真的愛上了這個單純的大男孩?她不敢再想下去,

“這段時間我們先不要見麵了。“她是低著頭說出來的這句話,生怕看見夏凡眼神中的痛楚失去勇氣。

盡管沒有抬頭她也能感到薑夏凡咬著嘴唇使勁點點頭,

“琳琳,我隻想讓你知道,我從沒有懷疑過你的人品,也真的不相信你和強維倫的傳聞,請你原諒我昨天的衝動。“

梅雨琳點點頭,感覺自己無顏直麵薑夏凡的坦誠,她站起身沒有看夏凡一眼:“再見!“拿起包轉身欲走。

“等等,“薑夏凡站起來對著她的背影:”我要去海南學習3個月,如果你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或者來找我,——我等你!“

梅雨琳聽這話,心裏難受,她比薑夏凡更清楚他們的愛根本沒有結局,而在這一刻她真切的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楚,梅雨琳快步走出了酒吧,一出門逃也似地衝出了紅秘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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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角楓葉_coffee 回複 悄悄話 謝謝鼓勵,希望您新的一年萬事順遂!
cornfield 回複 悄悄話 終於揭曉了葉夢桐的故事,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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