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味咖啡館（7）：電視台的天上人間

      晚上的招待宴如常設在台裏一個廣告客戶“凱旋門大酒店”，不同的是這次不是在那個最大的豪華宴會廳，而是一個私密的叫“鑽石廳”的中型套房裏麵。   

      梅雨琳剛好趕在領導入座之前進入鑽石廳，她能感覺到身後跟隨的那些主持人被這裏的豪華雷到了，也難怪，梅雨琳也不過是第二次在這兒用餐，她迅速掃視一圈屋內列席的領導，和下午參觀時有很大不同，看來是一條線上的，顯然不算官宴。

      果然，看見她進來的台長剛說：  “來來來，梅總監，來的正是時候，給領導們介紹介紹你這些兵。”

      “老吳，再說一遍，不許叫領導，在座的都是自家兄弟。”坐在主賓位置的男人不樂意了。

      “老吳這是給咱們上套呢吧。不想讓大家吃好、玩好。”

      “沒那意思，沒那意思。”台長的禿腦門有晶瑩的東西在閃，看不出是因為害怕還是興奮。可梅雨琳感到了不安。

       她帶過來的清一色是高挑纖細、尖臉狐媚的女孩，看來台長鎖定了那位圓臉的商界精英好這一口兒。

      台長轉向上座的男人：

      “李董，這些主持人和你們部隊文工團那些女孩不同，她們的美很含蓄。”

西服革履的李董矜持的點點頭，一隻手搭在麵前雪白的桌布上，有節奏的輕敲著桌麵，另一隻手支著下巴，歪著頭用研究的眼神看著款款走過來，落落大方的站在強哥身後的梅雨琳。梅雨琳的裝束與白天完全不同，西服套裙換成了一襲晚裝黑裙，頭發鬆鬆的挽成發髻高高的盤在頭頂。

      “李董辛苦了，呆會兒一定要多喝兩杯！”

      梅雨琳極富特質的聲音加上不緊不慢的語氣，為她優雅的裝扮增添了高貴、神秘的色彩，李董眼睛看著梅雨琳，臉卻偏向強哥：

      “peter ，好眼力。”他喜歡稱呼強哥的英文名。

       強哥沒說話，轉頭看著梅雨琳一行人，眼神意味深長：

      小黑裙，是紀梵希為《蒂凡尼的早餐》裏的奧黛麗.赫本設計的。強哥曾建議梅雨琳這款經典裙裝很適合她的氣質，而且這個牌子的晚裝設計很傳統，言外之意露肩不露胸，契合東方文化。看到梅雨琳今天特意穿了小黑裙，他很開心，麵上卻不動聲色。

      “這是我們最著名的新聞主播——安湘潔，端莊大氣，這位是少兒節目主持古怪精靈的林媛詩， 那是…….，梅雨琳一一介紹完幾個主持人，說了聲大家入席吧，自己率先坐在了強哥為她拉開的椅子上。

     “喲，雨琳——，錯了，你可不能坐那兒，最不濟你也得坐強哥和李董中間啊。您說是吧，李董？”

      率先發難的竟然是電視台的財務處長高美玲，這個30多歲的女人是電視台除梅雨琳外另一個讓人頗費思量的女人，因為霸氣的台長都懼她幾分，在電視台的人們看來她來頭一定不小。

      梅雨琳不喜歡這個在單位盛氣淩人，可見了男人，說話能甜膩死人的兩副麵孔的女人。對付她的挑釁，一向是軟軟地頂回去絕不留情。她笑盈盈地說：

      “有你電視台一姐在這兒，別說是我，你們哪個姐妹敢往那兒座？”

      就這一句不光道出了自己一定坐強哥身邊不得已的苦衷，也摘清了剛才不願意坐在色迷迷的李董身邊那兩位女主持的責任。

      見幾位主持人直點頭，牙尖嘴損的高處長還想說點什麽，強哥適時地舉起了酒杯：

       他先衝高美玲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然後環視眾人一圈用他極富磁性的聲音說：

       我代表李董感謝各位百忙中抽出時間來看望他，下麵咱們請李董講幾句。”

       高美玲隻能隨著眾人勉強地鼓掌，滿桌男人她隻怵強哥。有線台使用的光纜從李董公司購入，回扣由她和吳台長瓜分，但經手的大筆現金都是先由高美玲存入銀行吃了高額利息再交給強哥，這一點除了強哥連吳台長都蒙在鼓裏。

      “感謝的話peter都替我說了，我就不重複了。知道大家等著聽什麽，現在上邊形勢也是極其複雜，老頭子讓大家一動不如一靜，暫且觀望，靜待其變。當然了也不必悲觀，目前的局勢看還是對我們更有利一點。”頓了頓，他又說

      “都忘了我的風格了：嚴肅的事輕鬆說，先喝先喝。”

      此時，涼菜、熱菜都已傳齊，大家的杯子剛剛舉起，吳台長引著一名40多歲矮個扁臉女人走過來介紹給李董。

      梅雨琳認識這女人是酒店老板，做房地產起家，現在專注經營酒店和旅遊，濃妝豔抹的她一看就是久經商場、見多識廣，有一種坐擁財富的淡定和自信。問候了李董，和強哥交換了名片，女人留下“缺什麽盡管說話，”然後帶上傳菜的服務生退出屋外，臨走不忘把門帶上。

      梅雨琳以前見過她給台長的客人敬酒，不像今天這樣神神秘秘，梅雨琳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或許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安，一旁的強哥扭過臉深深地看她一眼，微笑著點點頭。

      “來來喝酒喝酒。”李董率先夾一筷子最中間的“國王蟹”放進嘴裏品品，“嗯，味道正宗。”

      聽到這句話，吳台長好像一顆心才放進肚裏，立即起身舉杯提議大家先敬李董。

      強哥先用幹淨筷子給梅雨琳夾了些點心類前菜，囑咐她抓緊吃點別空腹喝酒，然後就張羅著敬酒。梅雨琳剛吃了兩口就被台長叫著和高美玲三人去敬酒。

      走到李董身邊，就聽安湘潔正在勸酒：“李董，今天的講話好精彩，我們都沒有聽夠，等著您一會兒再給我們講講。”嬌柔軟語足以讓男人骨酥。

      李董靠在椅子上，成大字形伸展雙臂，一隻搭在安湘潔的肩膀上，撫弄著她的披肩發，另一隻搭在旁邊的椅背上，笑嘻嘻地喘著粗氣：

      “那你是要取——精——嘍？我這兒可多的是，足夠你吸納、學習。”

      他故意拉長和加重“”精“和吸納”，看著小安的眼神就像看著一隻被逗弄的寵物貓。

      “李董，你真討厭，……”錘在男人胸前的小拳頭被一把抓在了男人肥厚的掌心裏。

      梅雨琳對這樣的場麵早已司空見慣，跟著喝了兩杯，快速回到座位上埋頭吃菜。

      酒過三巡之後，場麵變得有點失控。安湘潔被李董摟著肩膀灌酒；林媛詩被抱在簡省長的懷裏說著悄悄話，就連高美玲也眯縫著醉意朦朧的星眸和坐在她身邊的發改委蔡主任喝交杯酒。而吳台長早就摟著一個主持人躲到了後邊的沙發上……。

      強哥拽著梅雨琳走到旁邊的“K”歌設備前坐下，三下兩下調好音響，遞給她一隻話筒，自己握著另一隻對著一群忙碌的人們宣布：

      “下麵唱首歌給在座各位助助興。”

      “好——，”一陣掌聲夾雜著怪叫，仿佛這群白天帶著麵具生活的人拚命在擠壓釋放。

      屏幕上跳出的是張信哲的《別怕我傷心》：

        好久沒有你的信，好久沒有人陪我談心，

        懷念你柔情似水的眼睛， 是我天空最美麗的星星。 

        異鄉的午夜特別冷清，一個男人和一顆熱切的心

       不知在遠方的你是否能感應。

        ……。

     “好——”不知誰叫了聲好。

     梅雨琳拿著話筒對著嘴，卻根本沒有出聲，她第一次聽到有人是這般演繹這首情意綿綿的歌曲，——強哥唱的太好了，從胸腔發出的渾厚男中音不僅唱出了張信哲一樣的深情，還帶著強哥獨有的陽剛。她默默地看著全情投入的強哥，知道他是在幫她逃避，或許他自己也一樣需要逃避。

      

           一顆愛 你的心，時時刻刻為你轉不停，

           我的愛也曾經    深深溫暖你的心靈；

           你和他   之間   是否已經有了真感情，

           別隱瞞，對我說，        別怕我傷心。

 

      這幾句梅雨琳是和強哥一起唱出來的，一直目視前方的強哥此時轉過臉看著梅雨琳，兩人注視著彼此，全情投入地唱著，汙穢的世界已經不存在了，梅雨琳傾全力投入，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唱的是歌，還是傾訴。但她知道這一刻至少有一個人是懂她的，——懂她不想被淹沒，懂她的掙紮、她的無助，

      一個，隻一個足夠了。

      一片靜默，

      “嘩——”    緊接著一陣掌聲。隨著又是一陣叫好，

      “哥，姐，你們唱的真好！”林媛詩和另一個主持人跑過來，一人手裏拿著一杯酒遞過來。

      “交杯酒——，交杯酒——！”

      高美玲抱著花瓶裏一大束玫瑰過來塞給他們，還擁抱了他們，抱強哥那一下梅雨琳相信要比她那下深情的多。

      她和強哥各自喝了酒，梅雨琳多希望世界就此停駐，一切就這樣美好，人和人沒有陰謀、金錢、權利，有的隻是真誠的祝福。

      可惜現實總是將美好的東西碾碎了衝著你獰笑！

      在人們紛紛開始點歌、有人開始跳舞的新一輪喧嘩中，強哥附在她耳邊警告說：     “從現在起，隻喝我端給你的酒。”

      她張大狐疑的眼神，卻來不及說什麽，強哥被高美玲拉去唱歌了。

      一陣燥熱在空氣中彌漫開來，接下來她看到男人們熱切地開了兩瓶看著非常高檔的酒，有人邊往杯子裏倒，邊開始扭動， 有人開始端著杯子尋找自己的伴，醉意朦朧的女士們本來就喝的亂了方寸，此刻恐怕就是想拒絕也做不了自己的主了。

      有人喝下去開始雙雙跳貼麵，彼此熱切地撫摸；有人倒在沙發上開始接吻，梅雨琳驚的不知所措，完全沒有注意到旁邊一隻手伸過來，李董端著一杯酒站在她的旁邊，那眼神讓她相信下一刻自己就是那隻被玩弄在貓手裏的老鼠。

      她即刻閉上眼睛，再睜開，像是剛剛認出旁邊的人：

      “哎呀，李董，我正要找你……，找您請個假。”

      “哦？是哪裏不舒服嗎？”

      領導的口氣讓她懷疑自己剛才是錯覺，可她知道不是，正不知道怎麽說才能脫身，強哥端著酒過來了：

      “怎麽，李董，把小安丟了？” 然後突然伸手摟住用手撫頭的梅雨琳，

      “琳琳，這是怎麽了？哪不舒服？”

      “強哥，我喘不上來氣，好難受。”

      “走，我們先走。” 轉過頭對著男人眨眨眼“李董，我先送梅總監回去，別讓她出什麽事。”他重重的出事兩字，讓李董很無奈，揮揮手，

       “好吧。”擦肩而過的時候，不忘拍拍他：

       “摟著點啊，peter.”

        強哥抓起兩人的衣服，摟著梅雨琳悄悄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