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高照,心情大好,袁琳娜今天起了個大早預備要去酒吧街。
她坐在桌前認真化妝:撲粉,畫眼線,還特意給鼻梁輕刷了高光,鼻子立刻有了立體雕塑的感覺,這是那芊芊教她的點睛之招——袁琳娜屬於那種乍看貌不驚人,但上妝以後馬上像換了個人, 室友寒月笑咪咪地看著她說:
“呦,誰這麽有福氣,能和我們文武雙全的小龍女約會啊!”
有了電視台的工作,袁琳娜搬出大學宿舍和同事趙寒月合租了電視台家屬院的一個兩室一廳,雖然房租貴點,可緊鄰電視台的地理優勢,讓經常加班的袁琳娜不僅節約了往返交通費,還可以不必為安全擔心。加上小區有自己的衛星天線能收看很多國外電視節目,對她做節目有啟發,所以她咬咬牙:就當對辛苦工作的自己一個獎勵吧。
“我的情郎估計還在娘胎暖著呢?跟錢約會去。“
袁琳娜深深歎口氣,想起進電視台的第二天給男朋友偉龍打電話,剛接通還沒說話,偉龍就迫不及待地提出分手,後來聽同學說父母給他找了個省直機關的工作,還介紹了一個老朋友的孩子,家裏非常有錢。4年的感情抵不過殘酷的現實。
看袁琳娜歎氣,正往身上套丁零當啷配飾的寒月半真半假地說:
“我看跟你合作的那個攝像對你有意思啊!“
寒月是一檔生活欄目的編導,一周隻做一期節目,收入不多,但是按期拿錢,很穩定,加之寒月沒什麽過高追求,隻要節目不開天窗就好,剩下的業餘時間全部用來娛樂自己,一三五,二四六不是古琴課,就是漢服講座,紅酒品鑒,遇到合乎要求的主題就順便製作一期節目,結果是個人生活豐富多彩,節目內容新奇好看,在外人眼裏就是個有情調、懂生活的個性編導,可袁琳娜知道她和自己一樣錢上經常捉襟見肘,上個月還是自己幫她墊付的房租。因為他們都是電視台的臨時工,連個合同製都不算, 寒月在電視台都幹5年了,工資就沒漲過,傳說中的高收入與她們無緣,兩個人不同的是袁琳娜做的是新聞節目每天跟打仗一樣。
她看著寒月又用那些改良過的漢服把自己包裹的婀娜多姿,再看看自己一成不變的牛仔、T恤,旅遊鞋:
“ 那是老師對新人的客氣,跟男女之情都不挨邊,沒錢,沒色,還沒房,誰會愛我,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有。所以我要發奮圖強,努力掙錢。”
“小小年紀怎麽這麽悲觀?告訴你:你說的那些作為女人都不需要,你隻須把自己修煉的有足夠女人味——花香四溢,自有蜜蜂來襲。”
袁琳娜看著寒月戴上一大嘟嚕垂到肩膀上的貝殼耳環,端詳鏡中自己還嫌不夠惹眼,末了又在腰上圍個五彩流蘇、環佩叮當的花圍腰,這才滿意地轉身一扭一扭地衝她走過來,扁寬的胯部一點也不性感,不過整個人卻有一種四射的激情。她哈哈壞笑著說:
“別招來螞蜂再蜇了你。”
寒月衝過來作勢要打她,落下來卻是拍拍她:
“不過提醒你一句:那個邱小球雖然拿了幾個獎項,可證書上排第一的永遠是那個根本不懂攝影的製片人,然後才是他本人,因為他也不算正式編製,不過是一年一簽的合同工。根本沒資格去評獎。換個正式工,那個隻會喝酒的傻B製片敢嗎?”
袁琳娜看著一向好脾氣的寒月突然義憤填膺,知道她其實是在為自己鳴不平。
“所以呢?”
“所以啊你得想好,要是找個正式工,或者有點家庭背景的,進編製才有戲。”
“我都整天加班,再找個同行,作死呢吧我?”袁琳娜 不想接納任何新感情,至少現在還不。
“誰知道呢?愛情來了誰擋得住。”寒月又神秘地:“哎,你有沒有發現你們做新聞的編導和攝像發生感情的特多?”
袁琳娜想了想,好像還真是。
“為什麽?”
“好了,思考題——給你留的作業,答案下回分解。走了——”寒月背起她那隻長帶布包走到門口,又退回來
“要不要跟我去喝茶啊?”
今天星期二,可是台裏卻給所有的臨時工、協議工放假一天,據說有中央領導來視察,怕有人鬧事。
“不了,我要去聯係廣告,我們開會了,誰拉來廣告10%提成。“
“那好,祝你多多發財。“寒月一副道不同不相與謀的清高叮叮當當地走了,袁琳娜也不在意,來電視台才不過幾個月,她覺得自己的內心已經曆練的足夠強大,換句話說就是,臉皮足夠厚了。
讓袁琳娜沒想到的是,才一個上午,自覺強大的內心就飽受創傷,她竟然一個廣告也沒有拉到。自己在這個城市沒有熟人,袁琳娜采取的就是最笨和最原始的方法:一家一家走訪,一家一家詢問。
酒吧街緊鄰城市一家5星級涉外酒店,一些住宿的老外、做生意的商人白天忙完業務,晚上就在這裏的酒吧消遣娛樂,整條街幾十家不大的店麵,各具特色,烏龍混雜,她認為至少應該有一兩家願意做廣告的, 可惜大多數店都是三言兩語就打發了她。中午她找了家小麵館買了碗麵坐在靠窗的位置慢慢吃,也是想熬過正午熾熱的陽光,吃著麵,看著剩下的十幾家店,想象著或許它們之中的哪家店能給她一單廣告,不用多,一萬塊她就能拿1000塊錢……。
突然,她的目光定在一個女人身上。開始她隻是覺得女人很不尋常,衣著普通,走路的姿勢卻很優雅,既有舞蹈演員的柔韌、挺秀,又有知性女人的端莊大氣,細看之下,發現女人像是刻意裝扮,帶著墨鏡,低著頭,偶爾會抬頭看看周圍,抬頭的刹那袁琳娜差點驚叫出來,
——那個人竟然是梅雨琳。
她那出眾的氣質即使套在那麽普通的裝束裏仍然讓人過目不忘,黑色的墨鏡遮擋了她的眼睛,卻遮不住讓袁琳娜印象深刻的小巧的鼻子,不會錯,就是她。
她這是要去見誰?為什麽又是這樣一副裝扮?
一旦確定是梅雨琳,袁琳娜腦海裏立刻跳出一連串的問題。情人?她沒結婚,不必這樣鬼鬼祟祟吧?她是小三,可為什麽把自己打扮成自毀的形象?怕粉絲認出來?那像許多大明星一樣戴個墨鏡就行,幹嘛換裝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袁琳娜就這樣在那個座位做了兩個鍾點,直到梅雨琳離開,看到一個50多歲商人模樣打扮、氣宇軒昂的男人和兩個保鏢樣的人離開,她覺得這一定是和梅雨琳見麵的人,而且看起來不像本地人。
廣告沒談成,袁琳娜悻悻離開,一路都在思索梅雨琳的秘密,橫穿主幹道的時候,突然一陣大喇叭的嘈雜聲傳來:
“路邊的行人躲開,路邊的行人躲開,快點!快點!”
身邊的人開始奔跑,路邊的人駐足觀望,路中間的都加快腳步迅速跑開。
袁琳娜隻顧低頭想事,開始根本沒有意識到這是在驅趕眾人,等她拽回思緒驚覺喇叭裏在喊什麽,已經是站在大路中間,她茫然四顧,看不到喇叭在哪兒,也不大知道人都哪裏去了,為什麽隻剩自己孤零零地站在路的中間。
此時,就好像從天而降的一個車隊突然闖進袁琳娜的視線,前麵是一輛警車開道,後麵是浩浩蕩蕩的高級轎車組成的車隊,兩邊還有警用摩托護駕。就在袁琳娜看到車隊的同時,大喇叭粗暴的聲音再一次聒噪起來:
“走開!”
“——說你呢,快走!”
“就是你——!”
袁琳娜一下愣住了,忘記躲閃,好像也來不及躲閃。
就在這時,看熱鬧的人群中衝出一個人影,隻見他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一把拽住袁琳娜,卻沒拽動,幹脆兩手一運氣把袁琳娜夾在腋下一鼓作氣地跑到路邊。車隊呼嘯而過。人群爆出一陣熱烈的掌聲,緊接著有人罵:不知道又是哪個大人物來訪,狐假虎威的警察真他媽不是東西。
大部分人都見怪不怪地給自散去了。
袁琳娜此時好像才從夢幻中清醒過來,定睛一看眼前人:
“怎麽是你?“
武龍邊憨憨地笑邊說:“你們記者整天寫稿,腦子不閑著,可你也不能不看路啊,剛才嚇死我了。”
“怕什麽,大庭廣眾地我不信他們真敢撞。”袁琳娜嘴裏不服,心裏卻是一陣後怕。
“撞你俺估計不敢,警棍揍你兩下倒是可能。”一著急家鄉話出來了。
袁琳娜看他那麽認真不由得笑了,“不管怎樣,謝謝你又救我一次”她雙手抱拳一副巾幗大俠的架勢,把武龍看得又著迷又憐惜。
“哎,就你這天天左衝右突,狀況不斷的樣子,你要是我妹,我得天天跟著你才放心。”
左衝右突,還狀況不斷?袁琳娜看著這個高大健壯的武術替身說出來的話竟然像言情片一樣,驚訝地睜大雙眼。
武龍好像突然意識到什麽,尷尬地低頭笑著說:“片裏的台詞,真的。”
看他那麽認真地解釋,袁琳娜終於忍不住捂著肚子笑彎了腰。
見她那麽高興,武龍急忙說:“看在我救駕兩次的份上,大人能不能賞光請我吃個便飯?”
“咦,你晚上不用上班嗎?”
“今天戰雨盯著,我放假。”
“說吧,想吃啥?隨便點!”袁琳娜通快地答應。
“你請我買單。”武龍還是那副憨憨地樣子,不願袁琳娜感到壓力。
看著眼前這個高大魁梧卻極為心細的男人,袁琳娜第一次覺得安全,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充當著保護人的角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