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楓葉的咖啡

一枚誤落紅塵的女妖,一個狂熱的愛著俗世生活的旁觀者和記錄者,今生今世闖入我生活中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是上天特意為我安排,我隻需笑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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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味咖啡館第五章 愛情是主菜嗎

(2018-09-14 20:39:03) 下一個

         中秋之夜的酒會後,一切又都恢複了平靜,就仿佛一顆石子投進了一片波瀾不驚的死海。人們都回到各自的軌道繼續運轉,當然也有人從此開始改變。

       

        “當年聽家鄉的老人們說秋老虎,秋老虎,我從來都沒有感覺,現在可真是體驗到了。中秋都過了,天咋還這麽熱呢。師哥,這都幾點了,還沒有動靜,你朋友不會是騙咱們的吧?” 袁琳娜捅捅身邊抱著攝像機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盯著前方的邱小球。

         這是城郊的一處磚砌的大院,大院依傍著一個高坡而建,邱小球和袁琳娜從早晨天不亮就爬在土坡上,現在已經接近中午。院裏越聚越多的人排著長龍,大大小小的鐵皮桶丁零當啷即使很遠他們好像也聽得到。

        “是不是餓了?”小球從背包裏掏出個麵包遞給袁琳娜。

        “我就知道跟著師哥肯定不會挨餓。” 袁琳娜自從知道邱小球竟然在自己的母校讀過夜大就一口一個師哥叫的比親哥還甜,哄的小球陪她加班剪片子,教她學習攝影、攝像,像今天這樣給她帶吃的更是常事。

          “哥,廳裏最近還有人找過你嗎?”袁琳娜啃著麵包,忽然想起什麽,欲言又止。

          “這麽長時間再沒找過,怎麽……?”

          “我……,我聽台裏有人說,韓處長是電視台出去的,一個小小的新聞記者混到現在的位置沒兩把刷子怎麽可能?你還是防著點。“

         “得罪了韓處長不死也得廢了。“袁琳娜想到自己無意中聽來的這話,還是有點危言聳聽,所以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都是我連累了你。”

         “不用擔心,”一直盯著前方的小球扭過頭看看眼圈又要泛紅的袁琳娜,伸出一隻手拍拍她

          “跟你沒關係。”

          “噓…….” 袁琳娜還想說什麽,被小球製止了,“來了。”

          居高臨下的優勢讓兩人能清晰地看到大院裏發生的一切,此時排成長龍的人群開始有點騷動,有人開始拿出一包一包的東西倒進身邊的桶裏,然後用木棍不停地攪拌。

         “師哥,他們真往裏倒啊,這還是人嗎?”

         小球顧不上搭話推拉搖移一陣忙活。

         “光這樣還不足以作為證據,我朋友說外人很難拿到那些白色粉末,連他也不知道他們倒進去的到底是什麽。”

          “這裏隻是市乳製品廠的一個臨時收奶點,一般到下午就沒人了,就一個老頭看門,到時候我自有辦法。”袁琳娜邊說邊從包裏掏出一頂破草帽扣在頭上,三八兩把將齊肩頭發紮成兩條麻花辮,還掏出一副長腕白手套,然後操著一口方言壓低聲音:

         “大爺,夜了個(昨晚)俺爹又撒癔症交奶勒把錢包掉勒(我爸發神經交奶的時候把錢包掉這了),我能找找不?”

         小球看他瞬間把自己裝扮成小村姑,一招一式模仿的惟妙惟肖,使勁憋著才沒笑出聲來。不過為了安全還是一口回絕了。誰知下午她借口去方便,真的就出現在小球的鏡頭裏,嚇的小球邊拍邊死死地盯著周圍環境,生怕有人衝出來揍袁琳娜,直到她再次回到小球身邊,兩個人把采到的白色粉末樣本小心地裝好,走了大約一個半小時才打到出租車,一回到市裏直奔省檢驗局,因為早已經讓製片人打過招呼,所以手續辦理的非常順利,把樣本留下已經是晚上6點多了。剛上出租車袁琳娜就接到了那芊芊的電話:

         “喂,有人要請你吃大餐。”

         饑腸轆轆的兩人按照那芊芊給的地址找到距離電視台有3站地的一個花木扶疏的小街道,看到一棟樹皮板條裝飾的木屋,“雨味咖啡館”幾個木雕線條像五線譜錯落跳躍在木板門側的板牆上,線條的邊緣裝飾成苔蘚亦或就是真的苔蘚,讓人看到就想起濕漉漉的帶著泥土和木香的雨絲,袁琳娜一下就喜歡上這個地方。進到屋裏,一件長長絲麻連衣裙,手裏舉著一杯鮮豔的雞尾酒的那芊芊輕盈地飄過來

         “歡迎光臨,兩位點點兒什麽?”

        “芊姐,什麽時候改行當老板娘了?” 袁琳娜一雙眼睛已經不夠用了,屋裏的十幾位紅男綠女,除了模特就像設計師,沒一個認識的,幹脆就撫摸著那些圓木釘成的桌椅兩眼放光。“感覺像坐在熱帶雨林品酒喝咖啡,這正是我夢寐以求的地方,帶本書找個角落一窩,今生足矣。”

        “這哪裏是我啊,我隻是今晚開業party的主持。猜猜老板是誰?”說話間,那芊芊一個手勢,隻見一位頭戴高高的白帽,卻身穿黑西裝係著領結的高高的男士,手端兩隻盤子指間還拈著兩隻杯子像陣風刮到兩人麵前,薯條、炸雞,外帶兩杯熱咖啡,袁琳娜和邱小球一天沒吃東西,連眼皮都沒抬,瞬間先掃蕩兩隻雞腿,才顧上抬頭。

    “二位,這飯菜還滿意嗎”

   袁琳娜看到武龍笑盈盈地站在麵前,不知是驚訝還是驚喜,竟從座位上跳起來“怎麽是你?”

         “不是我誰能做出這麽有愛的美食。”

         “嗨,剛才看你悶聲不響地做事,以為你不善言談,沒想到這麽會討女孩子喜歡,”旁邊的那芊芊打趣武龍。

          武龍尷尬地瞥了一眼旁邊的小球,見小球埋頭吃東西,他像忽然想起來什麽問袁琳娜:

        “  哎,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那天你拚命護著的是什麽人啊?你怎麽知道那個蒙麵人是警察?“

         武龍和戰雨那天轉了一圈沒有看到袁琳娜和他救下的人,就走出會場原本打算找地方抽支煙,剛好在窗外看到袁琳娜在打人。

          那芊芊和小球一直認為袁琳娜是因為晚會當天眾目睽睽下救人才被抓,沒想到還有後麵這段,也都驚訝地看著她。

           袁琳娜的神色變得莊重:“我根本不認識他,師哥去拍全景了,我四處轉轉就發現了角落裏坐著的那個人,他不吃不喝,神情落寞,最重要的我認識他腳上那雙鞋, 那是我們家鄉小鎮一戶人家手工做的,特別便宜,數量不多,從我記事我爸就穿那鞋。”

        袁琳娜想起為了供自己上學,爸爸腳上的鞋總是補了又補直到實在不能穿才會丟掉再換一雙,可鞋永遠都是幹幹淨淨,這一點和晚會上那個人一樣。

          袁琳娜的眼裏轉著淚花。“我和他一談原來他是個小學老師,原本生活還過得去,後來靠奶粉喂到2歲的兒子得了腎病經常透析,現在家徒四壁,丟了工作,也沒錢再給兒子看病,醫生懷疑是奶粉的問題,可他到處告狀也拿不到一分錢賠償,現在反倒成了當地的上訪專業戶。”

           “我說你周會怎麽報了個問題奶粉的選題?”小球邊說邊遞過來一張紙巾。袁琳娜感激地看了一眼師哥,

            “正好這周末在你哥們那聽到那麽重要的消息,或許咱們能幫幫那可憐的孩子。”

              “行,徒弟,有長進,新聞敏感度有了。”小球互擼一把袁琳娜俏皮的馬尾,順便摘下上麵的一個草葉。一抬頭正遇上武龍愣愣地注視著他們,那芊芊也衝他擠擠眼。

        “不是,……你們說可笑嗎?我哥們創業搞養殖,一直沒賺什麽大錢,不過還過得去,即使那年發大水別家養的豬也上樹了,雞也上炕了,他愣是挺過來都沒垮,可現在他要關門了,據說奶廠設點收奶的時候別家都往裏麵兌一種白麵,天兒再熱,奶也壞不了,他不肯學,經常是排隊還沒輪到,奶就壞了不得不倒掉。關門前請我們一幫哥們去他養殖場洗牛奶浴,做牛奶護膚,我一大老爺們護什麽膚啊,就帶上徒弟去飽餐了一頓。”

         沒等其他人有什麽反應,就聽得一陣劈裏啪啦的掌聲,接著傳來軒詩禮洪亮的聲音:“……請戰雨講幾句。”

        武龍急忙收了杯盤離開,大家都開始把目光聚集在走到吧台前麵的戰雨身上。

         今天的戰雨穿了一件燕尾式藍灰條長西裝,更顯得身材頎長健碩,他倒上一杯紅酒,先環視眾人一圈,舉舉杯:“今天在座各位都是朋友,我就不說什麽客套話了,多年的漂泊很希望有個自己的窩,這家咖啡廳算是我給自己的一個交代, 今天不算什麽開業慶典,就是朋友聚聚,希望大家也把這兒當自己家,吃的開心,喝的高興,有事沒事常來坐坐。我先敬各位一杯,感謝朋友們賞光。”說完一飲而盡。

        話音剛落,一個30多歲,長著一張棗核臉,顴骨很高,皮膚很白的小個子瘦男人問到:”兄弟,別怪哥哥多嘴,這明星開酒吧、咖啡廳哪個不為掙錢?要說來錢快那還是開在北京,你卻選在我們這兒?莫不是有什麽特殊原因?比如……女人?聽說你一來就差點為女人吃官司?”

         一陣笑聲,夾雜著竊竊私語,金導演隔空狠狠盯著小個男人“老朱,職業病又犯了? 我先聲明咖啡廳生意不用你操心,叫你來是喝酒,不是要上你的報紙啊。”

         戰雨笑笑:“朱總編要失望了,沒特殊原因,我信緣,這個城市有吸引我的氣場。——我喜歡。”

         戰雨霸氣地接過軒詩禮遞過來的第二杯酒又是一飲而盡,對身邊的那芊芊說:“接下來辛苦你了。“

        那芊芊用悅耳的聲音開始主持下麵的活動,一陣陣的笑聲伴著人們推杯換盞的喜悅,合著輕柔的背景音樂讓整個咖啡廳彌漫著浪漫、輕鬆、溫暖的氛圍。

       戰雨和武龍轉了幾個包廂和卡座,看到袁琳娜、邱小球和梅雨琳坐在一起徑直走過來:

       “想不想嚐嚐我們的招牌咖啡?”戰雨吩咐武龍去端咖啡,自己坐在梅雨琳對麵。

        “謝謝,聽詩禮說要不是你我們麻煩就大了。”

         戰雨也是中秋那晚過後才從軒詩禮那得知梅雨琳在事發後極短時間內先是找到金導演讓他聯係老朋友正在國外考察的省宣傳部長給薑書記打電話;接著又設法讓極少在工作時間打電話的薑太太打給丈夫,同時告訴軒詩禮進場救急,最後一步才是邱小球拋出的那顆炸彈。

       “你是我們的客人,保證你們的安全是最基本的。”

      “這件事不會給你們帶來什麽麻煩吧?”戰雨猶豫了一下 “我聽說那個薑書記不會輕易罷手。”

        “放心。帶子是從台裏資料庫領的,標簽都換過了。他們查不到。”小球看著戰雨點點頭:“你也喜歡聽交響樂?”

       戰雨笑笑沒說話,他刻意研究交響樂,隻因為相信所有和那個人相關的東西都有可能成為擊垮對方的武器。

       “咖啡來了!”武龍端著托盤將3杯精致的卡布基諾擺在她們麵前。

       “哇,八角楓葉,這拉花技術絕了。”一直沒說話的袁琳娜此時好像終於抓住了機會:

       “戰雨哥,謝謝你那天英雄救美,咖啡代酒敬你。”袁琳娜豪氣地雙手抱拳,緊接著就去端杯,被武龍一掌擋住,

        “美女,矜持點好嗎?還英雄救美?哪有這麽自誇的,再說這麽漂亮的花你先欣賞欣賞行嗎?”

          “有錯嗎?你不也稱我美女?明白了,忘了誇你,拉花師傅,手藝天下第一。”看著武龍被古靈精怪的袁琳娜逗得隻會憨憨地笑,大家都跟著笑了。

        梅雨琳手捧著熱乎乎的咖啡,環視著四周“都深秋季節了,你們從哪弄來這麽多榕樹花”

        “對呀,戰雨哥,人家開業都是擺百合、月季、太陽花,你這毛絨絨、粉嘟嘟的花什麽意思呢?”

            沒等戰雨說話,武龍忍不住對著袁琳娜:“看來說我們不是為了掙錢,你也不信,我哥最疼愛的妹妹從小走失了,這是他妹妹最喜歡的花。”

        “戰雨哥,這大概才是你說的緣和氣場吧?”

          戰雨深深地看了眼梅雨琳,又迅速將目光移開落在牆上高低錯落猶如一柄柄粉色小傘的榕樹花上,喃喃說到“有這些花在,終有一天她會回來。”

        “我回來了。”軒詩禮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戰雨的話,

          “你這些客人我可都給你招待的不錯啊,酒、咖啡大受歡迎,累死我了。”她一屁股擠坐在梅雨琳旁邊,接過她遞過來的紙巾邊扇風,邊端起她的咖啡喝了兩大口,顯然沒少喝酒。

         “老金說你是不放心我這姐妹,怕是給她惹了麻煩,所以留下來不走了?他明天回北京,片子後期剪輯還沒完,看樣子他很惱火,你真不參加首映前的推廣?”酒後的 軒詩禮說起話來更是毫無顧忌。也顧不上旁人在場了。

         “老金又喝多了,搬你這個救兵。那種活動

我什麽時候參加過?”

          軒詩禮本想說這次不同,好歹你也是男二,可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不管,反正你們誰在我都高興。”

          “太晚了,明天還要上班,我得回去了。”梅雨琳看戰雨有些疲累,就想告辭。邱小球和袁琳娜先走一步回台裏送機器,軒詩禮和那芊芊還沒有盡興,戰雨讓梅雨琳在外麵等著,自己去開車送她。看到戰雨毋庸置疑的口氣,梅雨琳沒過多的推辭。

         盡管已過中秋,月亮還是圓圓地掛在天邊,天氣不冷不熱,秋風拂麵隻感覺到白天不曾有的清爽,梅雨琳此時才注意到咖啡廳的周邊有幾棵形狀各異的榕樹,榕樹有年頭了,扭曲的樹身有的長著樹結, 有的露著樹洞,細長的樹葉密密麻麻在頭頂形成濃蔭,月光透過葉片撒下斑駁細碎的影子,風過處搖曳生姿竟然那麽美。

        “是不是很美?”

         戰雨不知什麽時候來到梅雨琳身旁,仰頭欣賞著月色下的榕樹。

          “你怎麽發現的這個地方?住了這麽多年我都不知道水泥城還有這麽一片綠洲。”

          “刻意去找,沒有不得的。”

           梅雨琳看看戰雨沒接話:這個人怎麽淨說些奇怪的話。

           “覺得我奇怪嗎?想不想聽聽我的故事?”

           “小心消失太久,你那些朋友該八卦了。”梅雨琳想著軒詩禮和金導演的樣子不由得笑出聲來。

       “我還第一次看你這麽開心。你不覺得這滿屋除了你那倆幹活的部下,可能就你我還算清醒。”

         梅雨琳笑著說:“那倒是。”整個人仿佛也頓時輕鬆了許多。

        “走吧!”

         月光下,兩隻拉長的影子像兩個童話世界的孩子慢慢走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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