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黑了，陌生的城市裏，吹著一陣陣曖昧的晚風。
小宋走下出租車，進了路邊的一個小超市。他拿了一盒岡本套子走去付款。快到櫃台時，停了一下，又拿了一包煙，和套子一起遞給收銀員。
小宋走出超市，朝四下張望了一下。他點燃香煙，拿出手機，在微信上輸入：我已經到了，你在哪裏？
立刻就有了回複：我早就到了，就在你身後。
小宋一回頭，看見一個穿著短裙的女孩子，大約26歲，上身穿著件白色體恤，顯得很素淨。小宋走過去，很紳士地伸出手，說：“你好，我就是Alex。” Alex是小宋在微信上的名字。“你就是小雨點吧？”
女孩子微笑著點了點頭，有禮貌地伸出手，讓小宋握了握手指。
兩個人一起慢慢往前走，有搭沒搭地聊著。因為在網上已經聊過很久了，找不到什麽新話題，略有些尷尬。小宋提議：“這樣吧，我們去看場電影如何？”
女孩子拒絕了：“我喜歡上網看，最近也沒有什麽好片子。——要不然，找個地方喝點什麽？”
“好！我正口渴呢！”小宋表示讚同，心裏卻狡猾地想：果然不出所料！哼！
“我知道一個地方，那裏比較安靜。”女孩子說。說完，和小宋並肩朝前麵走去。小宋盡量靠近女孩子，說著些剛從網上看來的笑話。女孩子抿著嘴微笑著。長發隨著腳步左右擺動，一陣幽香飄了過來，小宋覺得心癢癢的。
走了大概十五分鍾，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左邊是一間上島咖啡，右邊是一個美發院，美發院旁邊，是一棟白色的小樓，霓虹燈閃爍，上麵寫著“海西綜合醫院”。
再往右，是一條小巷子，裏麵隱約傳來音樂聲。
“就在裏麵。”女孩子指了指小巷子。
“啊哈，你們這裏也有上島咖啡啊？“小宋故作驚訝狀 ，“太好了，我有他們的會員卡。要不去就去哪裏坐坐？裏麵的雅座很清靜的。我剛下飛機，走了這麽久，腳都有點痛了。”小宋歉意地說。
女孩子停了一下，然後爽快地說：“好呀！正好很久沒有去了。”
說完，她轉身朝上島咖啡走去。小宋詫異地呆了一會兒，然後興奮地捏著褲袋裏的小盒子，快速地跟了過去。
他們來到上島咖啡的二樓，找了個角落裏的雅座坐下，女孩子要了一杯40多塊錢的藍山摩卡，然後不好意思地掏出手機玩微信。小宋點了杯80塊的榛果愛爾蘭冰咖啡，他喜歡略帶酒精的榛果味道。
這時，小宋心情已經完全放鬆了。他口若懸河，各種話題滔滔不絕，中間還夾著不少曖昧的挑逗話語。女孩子話很少，她微笑著，聽到不雅的話題，便羞澀地低頭抿嘴而笑，用眼角瞟著小宋，氣惱地說：“看來你也不是個好東西呀！”
小宋心中暗喜，一邊繼續熟練地轉換著各種話題，一邊暗暗估算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吧？他想。
小宋正要開口，突然，他發現女孩子的眉頭皺緊了，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然後，雙手按著右腹部，朝椅子下麵滑下去。
小宋嚇了一大跳，連忙問：“你怎麽了？”女孩子痛苦地呻吟著，搖頭說：“不知道，一下子肚子很痛！”說完，她癱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著。
“服務員！服務員！”小宋大叫，兩個服務員跑了進來，同樣吃了一驚！其中一個胖子低下頭看了看，搖搖頭說：“兄弟，我看你女朋友怕是得了急性盲腸炎。我大舅子的老婆去年過年時候得過，疼得厲害，把一桌子麻將滾得滿地都是，幾個大男人都按不住啊！幸好，當時我表哥的外甥在那兒，這小子從小成績就好，考的是醫科大學……”
另外一個瘦服務員罵道：“王胖子，你有完沒完？人都要痛死了！快，趕快送去醫院，晚了穿孔就麻煩大了！”
兩人七手八腳，抬著女孩子就往外麵跑。小宋不知所措地跟在後麵，汗水從頭上流了下來。
抬出上島咖啡，服務員王胖子看著小宋，問：“哎，哥子，送去哪家醫院？”
瘦服務員又罵道：“你長不長腦殼？這旁邊不是醫院是什麽？”
小宋胡亂點了點頭，他蹲下身把女孩子背了起來，跟著兩個服務員往醫院飛跑。
一走進醫院大門，一個穿白大褂，樣子猥瑣的中年人和兩個護士迎了過來。中年人略略檢查一下，便斷定說：“這是急性盲腸炎，要立刻做手術，否則有生命危險！快送進手術室，準備好器材，我馬上就來 ！”
護士們七手八腳把女孩子放在一張有輪子的小床，往走廊的深處推去。兩扇玻璃門在她們後麵哐啷一聲關上了。?
胖瘦兩個服務員長籲了一口氣，慶幸地說：“還好送得及時啊！——哥子，你好好照顧女朋友。剛才在店裏消費的賬單嘛，唉，算了算了！好好保重！”
兩人和小宋握手告別。
小宋茫然地說著些感謝的話，心裏拿不定主意，該留下還是要離開。
這時，穿白大褂的中年人招手讓他過去。“這個，小夥子，你女朋友馬上要動手術，不然有生命危險。這樣吧，你簽個字，然後交押金一萬五千元。手術完了後，我們再算，總之多退少補。”
小宋臉色蒼白：“一萬五？這麽多？我都……都不認識……”
中年白大褂不悅：“不認識什麽？都說了，多退少補。你還是快點，手術拖不得！”
“我，我的女……朋友呢，我想和她說兩句。”
“她已經昏過去了。”中年白大褂簡單地說，“你倒是快點！我還要去動手術，耽擱了病人你負責？”
小宋咬了咬牙，從錢包裏掏出一張卡，“這個，醫生，我卡裏隻有一萬二，你看…… 哎，這個，你們這裏有沒有聯醫保？”
“哎呀，你這個人囉嗦得很！”中年白大褂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我們是民營醫院，病人自掏腰包的！把卡拿來，一萬二就一萬二！唉，手術完了我再算算看你該補交多少 ……”
十五分鍾後，白大褂把卡還給小宋，滿意地說：“這樣吧，我先去做手術，救人要緊。你就在這裏等著啊，還要等你簽字，另外還有一些尾款要算喲！”說完，他輕鬆地朝走廊那頭走去。
小宋趁他不注意，趕緊溜了出來。他飛快地跑了十幾步，回頭看了看，沒有人追上來。
這時，街上的行人已經很少了。醫院的小白樓孤獨地立在那裏，“海西綜合醫院”幾個大字不停地變幻著色彩。招牌下麵，醫院的兩扇大門半開半閉，好像一個微微張開的嘴巴。
小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招了一輛出租車，朝自己住的酒店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