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在一個星期之後。
時間大概淩晨三點,胡元的臥室。
暗淡的月光,正透過乳白色的牆壁,流水一般地漫進來。
這是一間典型的單身漢臥室,簡單,雜亂。物品以最隨意的方式,散落在房間的各個角落。
房間正中,有一張舒適的圓床。房間的主人,蓋著一張薄被子,呈大字型,攤手攤腳睡得正香。如果靠近看的話,還可以觀察到一絲口水,正從他的嘴角,一直掛到枕頭上。
那個刺客無聲地潛入房間,如同黑影一般冷靜。他在床前默默地站了一會兒,似乎在下決心。少頃,他舉起手中的廓爾喀彎刀,對準房間主人的脖子,準確地宰了下去!
看得出,殺人這種事,對於他來講,已經相當熟練了。
隻是這一次,並沒有出現預想中的慘叫、飛濺的鮮血和滾動的頭顱。就在彎刀落下的一刹那,幾道電光從房間的各個角落閃出,像銀蛇一樣,團團束縛住刺客的身子,發出劈裏啪啦的電擊聲。
刺客痛苦地呻吟一聲,翻身栽倒在地,不停地顫動著,手腳動彈不得。
燈光亮起,胡元不知從哪裏鑽出來,他穿著睡衣,手裏捏著個遙控盒。
胡元蹲下來,仔細地看了看還在痙攣抽搐的項禮,搖搖頭,說:“果然是個半開化的野蠻人!”
房間中央的圓床上,虛擬人像已經消失,床單被砍出一道嚇人的裂縫。胡元沒有在意床單,他撿起那把廓爾喀彎刀,檢查了一下刀刃,慶幸道:“還好沒有砍壞,這可是真正的18世紀尼泊爾古董!”
說完,他撥了個電話,報告警察:有一個新人試圖謀殺雇主。他已經保留了現場的一切證據,等待警方前來檢查。
等我得知消息,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十點多。我急忙趕過去,一進門,隻見胡元穿著睡袍,正安靜地喝著一杯咖啡。桌子上放著一碟三明治,一瓶牛奶,還有那兩個黃金的酒爵。
“你還好吧?嚇死我了,居然發生這種事情!”我連忙問道。
胡元摸了摸鼻子,笑著說:“沒事,隻是虛驚一場。”
我感慨道:“沒想到項禮會做出這種事情!平時,他看起來挺老實的。對了,你怎麽知道他會來殺你?”
“你不是說過嗎?防人之心不可無。我搶了他的情人,他當然不服氣。我必須得防著點。結果,還真被我猜著了。”胡元淡淡地笑著,仿佛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對了,”他指了指那對酒爵,“你不是喜歡嗎?現在就可以拿去。”
“為什麽?”
“不為什麽,我已經用不著了,再說,我也不想再看到它們。”
我們都沉默了一會兒。我的確是他口中的書呆子,但並不傻。
“杯子你還是留著吧,”我心裏很不是滋味,問:“虞姬怎麽辦?你通知她了嗎?”
胡元哼了一下,說:“我給她發了一個消息,本想叫她不要回來。但她不聽,堅持馬上趕回來。哎,這姑娘的爆脾氣!現在應該在路上了,估計傍晚就會到。——我今天叫你來,是想請你幫個忙。”
“什麽忙?”
“幫我勸勸她。你知道的,出了這個——呃——意外,按法律,項禮肯定會被送回去。我希望虞姬可以忘掉這一切,跟我到APS23星球,一個全新的地方,開始一個全新的生活。不管怎麽說,生活總得繼續,對吧?”
這種事情,我一點都不想摻合進去。我一臉為難地說:“我跟虞姬一點都不熟,加起來沒說過三句話,怎麽勸?”
“你不熟,還有Nancy嘛,”胡元說,“我看得出,她和Nancy的交情不錯。Nancy去勸,她肯定會聽的。你幫我這個忙,去請Nancy勸她,怎麽樣?”
我沒好氣地說:“Nancy剛剛拒絕了我,我怎麽好意思去求她?”
胡元走過來,親切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討好地說:“就算拒絕了,也能做好朋友,是不是?我們不也是朋友嗎?這點忙都不能幫啊?——聽著,我離開地球之後,”他用手指在房間裏劃了個圈,“這裏的一切,能量幣、房子、母機、飛車……除了兵器以外,都歸你好不好?”
我不耐煩地推開他的手,“誰要你的這些破爛玩意兒!——好吧,看在我們的交情上,這次我就去試試,下不為例啊!”
我們一起吃了午餐。胡元堅持要我留在他家,一起等虞姬回來。看得出他有點膽怯,虞姬的脾氣他是知道的。
傍晚,虞姬趕回來了。她的眼睛有點紅腫,看得出剛哭過。我想,她大概已經了解事情的嚴重性了。
剛一坐下,虞姬就立刻質問胡元: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
胡元聳了聳肩,一臉沉痛地說:“項禮這個人,實在有些衝動。我隻是對他說,我也很喜歡你,誰知他就氣成這個樣子!”
胡元歎了口氣,接著說:“喜歡你,難道不可以嗎?以前,項羽不也喜歡你嗎?項禮整天在他帳下呆著,沒見他去刺殺項羽啊?我反思一下,可能是我平時太縱容他了,按你們的話來說,有點那個叫什麽“目無尊長”……”
虞姬搖搖頭,堅決地說:“項禮哥不是這樣的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對他很了解。他遇事挺能忍的,一定還有別的原因。”
說完,她提出要見項禮。胡元找了一大堆理由搪塞,但這女孩子脾氣倔強,一直堅持要去。胡元被逼得無可奈何,不停地朝我遞眼色,想讓我幫著勸一勸。
我隻好對虞姬解釋,這事我們沒法做主。現在項禮被關進警察局,政府已經接手了這件事。案件還在審理階段,怎麽可以見外人呢?等到一切水落石出,自然可以見到他。現在嘛,先忍一忍吧……
虞姬懷疑地看了我們幾眼,一臉不相信地轉身離去。
“看來不太好辦啊!”看著她離開的身影,我勸胡元:“要不,這事還是算了吧!虞姬這女孩子太硬氣,恐怕不好對付。看得出,她對你一點也不信任。”
胡元大為不滿,氣哼哼地說:“事到如今,你還要我放棄?未必我還真輸給了那個野蠻人?我看你笨嘴笨舌的,幫不了什麽忙,還是去請Nancy勸勸她吧!隻要虞姬願意和我一起去APS23,一切都好辦!時間會洗刷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