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過去，日子忙碌而平靜。
我整天呆在胡元家裏，幫他打理星際移民的手續，胡元整天忙著培訓他那些新人，尤其是虞姬和項禮。項禮是個很聰明的人，什麽東西都一學就會。胡元打算以後讓他當個小頭目。
這一天，按此前的約定，Nancy來拜訪我們，想確認一下胡元的移民團隊，以及其它細節問題。
胡元心情不錯，把Nancy請進房間後，樂嗬嗬地指了指我說：“我很忙，沒時間。你還是和他談好了。他是我的全權代表。希望你們進度可以快一點，越早離開越好。地球這鬼地方，我早就呆膩了……”
我把項禮、虞姬、小梅和另外兩個新人叫來，介紹給Nancy，她彬彬有禮地和新人們打招呼，態度非常客氣。
胡元嘴上說沒時間，卻靠在一張躺椅上無聊。一會兒看了看虞姬，一會兒看了看Nancy，一副心曠神怡的樣子。美女這個物種，永遠會讓人感到愉悅。眼前兩個美人各有千秋，Nancy美得脫俗，像一個雲端的仙女；虞姬美得嬌媚，像水邊湖畔的精靈……
胡元湊過來，悄悄地對我說：“老兄，你說得不錯，Nancy確實更漂亮。不過，蘿卜白菜，各有所愛，我還是更喜歡虞姬一些。你要加油喔！我幫你查過了，Nancy還沒有結婚。她好像不是出生在地球，查不到出生記錄…… 你要和她套近乎的話，就少賣弄你那些曆史知識，人家不會感興趣的…… ”
那天，我們在胡元家開了個小小的party。屋裏擺滿了食物和飲料，每個人都很開心。虞姬和Nancy一見如故，拉著手，嘰嘰喳喳地聊個不停。大概屬於同類吧，美女和美女之間，似乎有一種天然的吸引力。要是幾百年前，估計她們早就約著去逛街了。
項禮站在一旁，手上捏著罐啤酒，一臉笑容地看著她們。整天被胡元呼來喝去，難得看到他笑起來的樣子。
趁她們聊得起勁的時候，胡元把小梅叫到一邊，“喂，小丫頭，問你一件事：你虞姐姐最近在幹些什麽？”
小梅歪著頭想了想，說：“沒幹什麽呀，學東西唄！”
她掰著手指開始數：“學怎麽用超級母機、星際駕駛係統、逃生係統、營地建設、小行星采礦…… 項禮大哥手把手教的，她學得可快啦！還有……”
“停，停，停！”胡元不耐煩地打斷了小梅的話，“你們女孩子一個比一個囉嗦！你去告訴虞姬，不要學那些東西了。她應該多學點有用的，比如團隊管理，醫療護理，家政廚藝之類，對了，還有——”
胡元摸了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嗬嗬，像怎麽生養孩子，教育孩子那些事情，也要留意啊！培育下一代很重要，我們可不能像地球人那樣不負責任。我知道，在你們那個年代，生兒育女可是父母的天責啊！到了我們的星球後……”
“胡先生，我怎麽覺得，您比我們女孩子還囉嗦呢？”
胡元瞪了小梅一眼：“沒大沒小！以前你跟你們項王也這麽說話？我要是項王，早把你的頭砍下來了。聽著——”胡元的聲音低下來，“沒有人的時候，你悄悄告訴你虞姐姐：我有個天大的好消息，馬上要告訴她。”
我伸頭過來，“什麽天大的好消息？我也聽聽。”
“現在先不告訴你。”胡元正賣著關子，Nancy走過來說時間不早了，她要告辭了。
我們看了看外麵，不知不覺，天色果然已經暗下來了。
胡元提議，讓我去送送Nancy，“晚上出門要小心，”胡元一本正經地說：“特別是你這麽漂亮的女孩子，必須要有人保護。你是從我家走出去的，我可不能這麽不負責任。”
很少看到胡元這麽強調責任。我在一旁紅著臉不說話。Nancy看他這麽鄭重其事，隨和地笑了笑，說：“好吧！”
我心裏一陣狂喜。身後，胡元正愉快地對我眨著眼睛……
夜晚的風有點涼，天空中看不到星星，三個月亮灑著銀光，城市一片寧靜。
我很久沒有晚上出來，駕著飛車在城市上空滑翔了。
在我們的前方，遠處，山脈在地平線上，勾畫出一道黑色的折線，那就是著名的碧螺山，曾以出產上好茶葉而著名。現在沒多少人喝茶了，茶園已經荒廢。
靠近城市的地方，一條大江曲折地流過，從天空看下，它像一條白色的帶子，靜止地繞著城市，然後經過一片衝積三角洲，和大海融為一體。
江流入海處，無邊的海水如水銀瀉地，平平鋪展開來。月亮們在大海上，留下三道潔白而深邃的影子。
萬物靜寂無聲，整個世界好像都睡著了。
Nancy仿佛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她盯著那條大江，久久沒有說一句話。
我殷勤地向她介紹說：“這條江在古代很有名的，傳說春秋時期的吳越戰爭，就發生在這條江的附近。”
Nancy聽了仍然默不作聲。我忽然想起胡元的話，開始有點後悔賣弄曆史知識。
“真美！要不然，我們在這裏停一下？”Nancy建議。她依然盯著月色下的大江。
我關掉飛車的引擎，讓它懸浮在空中。我看著她迷人的側臉，覺得心跳得非常厲害。
一句古詩湧上我的心頭：如此星辰如此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良久，我們倆都沒有說話。我猶豫再三，方才開口問道：“Nancy，問你一個問題啊：如果有個朋友說他喜歡你，你會怎麽看？”
Nancy轉過頭，兩隻美麗的大眼睛帶著笑意，從容問道：“喜歡我什麽？喜歡我的外貌？還是我這個人？”
她不慌不忙，我倒有點亂了手腳，“如果都……都喜歡呢？——當然，我想他更喜歡的是你這個人。”
“好吧，如果最不喜歡是0，最喜歡是10，他喜歡我這個人的程度是多少？”
“10！”
Nancy笑了笑，“哦？你那位朋友了解我這個人嗎？萬一我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樣呢？”
“沒關係的，多相處一段時間，就可以慢慢了解了。”我誠懇地說。
Nancy盯著那條大江，淡淡地說：“了解一個人有多難，你知道嗎？如果都像從0數到10那麽簡單，那該多好！再說，隻要時間夠長久，人總是會變的。”
我不服氣地說：“不一定吧，有些東西就是無法改變的。”
“比如說？”
“比如說愛情！”
Nancy撲哧一下笑出聲來，“愛情不會改變？那是時間還不夠長吧？”
我一時沮喪得說不出話來。
Nancy看到我這副樣子，安慰我說：“好啊，純情少年，告訴你那位朋友，叫他不要傷心。我又沒有說不行，對吧？嘻嘻！”
“當然！我會轉告他的。”我無奈地點了點頭，歎了口氣，說：“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一路上，Nancy沒話找話，不停地逗我開心。我盡量笑著回應她，一邊試圖把心思集中著駕駛上。
飛車很平穩，像一片樹葉掠過無風的草地。
那天晚上，我送走Nancy後，回到住處。關上燈，一個人躺著黑暗中。雖然年齡不小了，但這是我第一次向一個女子表白，也是第一次被回絕。
我躺了很久，失望和痛楚像一股潮水，或者一條厚重的毯子，慢慢的，但持續不斷的，從腳底升起，直到漫過我的全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