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一束束藍色和金色的光在舞蹈,像是交互纏繞的火苗,時明時暗的色彩膨脹著,收縮著,擴張著,震動著,永恒地衍生和變化,幻化成了一束束花朵,一剪剪圖案,一些說不清形狀的結構,深邃如萬花筒般的能量。紫色球體帶著斑斑點點的白霜瘋狂的湧現,它們快速侵占她的思緒。她忘記了雷洛,也無力去思考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她的大腦在上帝視角前,隻有蜂擁而來的明媚,她興奮地睜大眼睛,心跳的那麽快,就連呼吸都快要跟不上,她張張嘴巴想喊,“你們看啊,快看啊, 你們看到了嗎?看到了嗎?太漂亮了,太美了,我的天啊,我的天!”但事實上她根本沒有時間去感歎和分享她的驚喜和讚歎,她甚至都忘記了自己。在這樣的至美和豐盛麵前,那些埋在心底的痛楚和悲傷多麽微不足道,那曾昏暗的過往多麽可笑,還有黑暗中的眼淚何其愚蠢和荒謬,多麽的徒勞無益。
好像一個盲人忽然打開了心靈的眼睛見到了光,在沒有時間沒有空間的永恒中,它們震撼地傾斜並到達極致,幸福高懸就是那片光,原來她失去的世界一直都在這裏,她怎麽直到現在才看見呢?她快樂的大笑,因失而複得而發抖顫栗,可是笑依舊不夠用,又因為太快樂而大哭起來,她的情緒像突發的山洪,又如驟然的雪崩,理智的閥門在激流中發出了岌岌可危的呼號。
但是已經晚了,白色的水柱沿著木柵欄的縫隙湧入,但是水體的壓力依舊很高,幻境和現實的落差巨大,水流擊打在滑溜溜的石頭上,反彈的水珠不斷炸開,砸到木頭護欄上留下一個一個的彈坑,眼看著木頭閘門已經千瘡百孔,隨時都會四分五裂。
安婧看見自己在人群中大笑和大哭,地麵上的那個“她”好像在水閘的下方,一直囚困她的水道已經溢到了最高的位置,拉著閘門的齒輪上鐵鏈已經崩到極限。她不知道要如何讓大水退去,也許她根本就不想讓大水退去,她的容器,她的花瓶就要碎了,但是這樣一來。她也就自由了,靈魂可以輕盈自在,沒有了軀殼的束縛,也沒有了軀體的煩惱,她就將萬物相溶,萬有歸一了,她將可以全心全意地融入無限的變形,高深的維度中,在綿綿不斷的幻變中感知宇宙和莫測,多麽豐饒的色彩,多麽明亮的事物,美到無以倫比,那才是靈魂意義的存在啊。
但她也感到身體的感知越來越紊亂,明亮的光芒變成了火焰,滾燙的熱流不斷吸食掉她的血液和能量,一邊是高懸在頭頂的大水,一邊是就要幹涸的沙漠,她像是被點燃般又熱又渴。流動的岩漿灼幹了她的身體,肌膚幹裂脫落。而大水的堤壩就要坍塌,也許能緩解火焰,卻也將淹沒一切。
一個聲音從安婧心底冒了出來:天哪,我是不是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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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過歪歪倒倒,如癡如醉的人們,雷洛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雲師姐起身行禮眼神中掠過一抹尷尬。她擺擺手讓孩子們停了頌念,道:“雷尊者什麽時候到的?大奘師可好?可有何口信帶給屬下?”
“大奘師一切安好,我奉奘師命四下巡視。不是跟你說過很多次嗎?不要隨便使用天堂藍,天堂藍對不同的人有難以估量的反應,雲師姐為何不肯聽從?”
雲師姐眯了眯眼睛,穩住了心神,她沒有立刻回複雷洛的質問,而是先指揮孩子們先收了儀式,排著隊伍退出了大廳。此刻大廳裏的十來個人都已經進入迷幻,眼睛望向虛空有人大笑,有人大哭,也有人癡癡傻傻。
安婧已經陷入瘋癲,指著前方的虛空驚恐萬狀地叫著,火!火!火!但是一轉頭她又喊,水,大水,水要衝下來了!一邊叫,一邊在大廳裏發足飛奔,隻見她肌膚火紅,大汗淋漓,瞳孔放大,眼神惶亂。
雲師姐顯然也沒有預料到安婧有如此極端的反應,站在原地竟有些束手無策。
安婧像受驚的麻雀在大廳裏四處亂撞,別說是女人就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也不能輕易製服。聞聲而來幾個義工迎麵攔住她,一個人死死抱著她的腰,可沒想到安婧瘋癲後力氣異常之大,竟然連踢帶咬能從幾個人的圍困中掙脫了出去。
“抓住她,一定要抓住她!” 雲師姐大聲喊。
安婧張牙舞爪地跑到了大門邊,一把拉開大門衝了出去。
“不行,她這樣出去太危險了!”雷洛飛身也追了過去。跑到門口,卻見安婧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已經昏了過去。她身邊站著小瑤媽媽,手裏拿著一根粗大的樹枝,原來她怕再攔不住安婧,她會衝到河裏去,隻得將她一棍敲昏了。
雲師姐也追了出來,看見躺在地上的安婧,忙俯身探探她的鼻息,又翻了翻她的眼皮,鬆了口氣,道:“還好,還好!”
說著她又伸出五指搭在安婧的手腕,隻感到手指尖傳來洶湧的氣感,猶如洶湧的大河飛瀑,不由得側頭看了雷洛一眼,道:“雷尊者,你來搭搭她的脈,好奇怪的脈象!”
雷洛聞言一試,微微皺眉道:“可能是天堂藍激發的意識流太洶湧了,她承受不住。”口氣雖然依舊沉穩,臉上卻毫無一絲笑容。
“你們還呆著做什麽,趕緊把她抬到後麵的修習室去!”雲師姐安排好,跟在雷洛身後道:“雷尊者,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女孩的脈象大有古怪?按理說,天堂藍就算是提煉的迷幻藥,也不該有這麽強烈的效用,我覺得她的反應已經超過我普通的試驗者,這其中一定有其它的緣故。”
雷洛麵無表情,雙手負在身後,不至一詞。
“木師妹,你帶來的這個女孩有什麽來曆嗎?她有沒有同行的人?住在哪裏?”雲師姐問小瑤媽媽道。
“稟告雲師姐,這個女孩是昨天才上山的,一直都是一個人,我們是昨天傍晚看見她在遠遠地看青衣師姐們的晚習儀式,我覺得她也行對於修行時感興趣的,至少不反感。後來我們跟了她半天,她渾渾噩噩的什麽都沒有發現。在白橋上,我放蜘蛛試探她然後就這麽認識了,今天帶她過來也沒有什麽異樣....”
“你確定她是一個人?”
“是的,她跟我說來這裏是為了等朋友,然後去螢嶺鎮處理妹妹的事情。”
“以後新來的人還是不要直接帶到課上,盤問清楚了再帶過來比較保險些。“
“師姐說的是,我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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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師姐回到大廳,幾個人已經從迷幻中完全清醒過來,他們一臉疲憊,無精打采。雷洛臉若寒霜地看著地上兀自癡癡傻笑的眾人,道:“ 雲師姐,修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可想人的心智在沒有達到控製能力的前提,超越人本身接受範圍內的信息,隻能摧毀他們。”
“每時每刻,存在皆裸露,奇跡皆湧現。我這麽做不過是為了他們能夠更快的打開智識罷了!”
“但你一味急功近利,如同夏蟲不可語冰,小孩子舉不動很重的東西。這樣簡單的道理不需要我來說。”
雲師姐沒有直接回答雷洛的斥責,語氣忽然柔和,道:“我曾聽說,雷尊者五歲就已經被大奘師慧眼看中,帶在身邊親自教誨。短短五年間年便打通了任督二脈和五條經絡,十二歲便可自己起草畫夢沙,這樣的天賦才能在如今世間的造夢師中屈指可數,而雷尊者前途無量還有如此悲天憫人的氣度更是鳳毛麟角世間少有啊....”
“雲師姐有話不妨直說,何必繞這麽大的圈子?說這些又是什麽意思?”雷洛顯然並不買賬,打斷了雲師姐的恭維。
“好,好,好,雷尊者不喜歡,我就不繞圈子了吧。”雲師姐眉毛微微一挑,接著道:“我的意思是,雷師弟這樣天才的人物,如何懂得我們普通人靈修的苦處?高維世界的神秘隻有像雷尊者這樣被賦予了特殊感知的天才才能被察覺,普通人的心智局限,要去感受靈修的博大精深,神聖狂喜,沒有長年的打坐,冥想和苦修是絕難做到的。天堂藍是一條捷徑,換句話說,迷幻物的根本目的就是要把初學者“送”到高維境界,讓他們感受到的大歡喜的存在,那也是靈修者要花幾年甚至是上十年才能達到的境界。隻有見識過高維世界的那不可名狀的光澤和神秘的存在,才會信服。如果沒有看過靈修的好處,又有幾個人肯花費時間去修習?”
“人的感受是有閾值的,迷幻物的刺激瞬間破壞了規則和閾值,雖然可以讓人更快的達到高峰,但是高峰和現實的低穀之間會出現巨大的落差。”雷洛搖頭反駁:“當嚐試到了超越自己閾值的愉悅後,平衡被打破了,那些普通的日常會變得更加瑣碎無趣難以容忍,甚至失去意義。並不是世界沒有了意義,而是迷幻物讓人們的閾值和規則被粗暴的破壞了,這樣的結果就是人在迷幻藥的作用下會無法回歸現實,這樣一來修行未成,反而先抑鬱了。靈修用迷幻物讓人失去了心智,那豈不是害人?”
“雷尊者言重了,我就是給了一點點天堂藍,讓他們試一試。普通人的感知和意識受生理或社會功利主義的束縛,要釋放出他們的自由心智,利用天堂藍降低大腦的壓閥。這隻是入門的小激勵而已。哪裏會有那麽嚴重?”
“如果我沒有嚐過這禁果的甜美,或許會相信你說的這些。但我們的大腦就好像是個保險櫃,它關閉了知覺之門,是為了讓人類的心智得到保護,這是生存和安全的需要。普通人一旦感知知覺層麵的存在,幻象會顯得比現實更加真實有力量,這種靠迷幻藥激發靈修的方式不亞於飲鳩止渴,太可恨了!”
“雷尊者請慎言,別忘了,師傅本人也是提倡服用迷幻物的,天堂藍還是他老人家親手培植的呢!”雲師姐見說服不了雷洛,語氣也漸漸剛硬起來。
“師傅服用天堂藍自有他的道理,除了身體方麵的原因,還有就是他經過長期的訓練,擁有著常人無法比擬的精神境況和控製能力。他能出入幻境毫不費力,那種定力和掌控,絕不是這些沒有經過訓練的普通人可以模仿的。不說別的,世上多少有天賦的藝術家,他們開啟知覺之門後,不能滿足於那短暫的快感和靈感,他們感受到的絕望將是更加致命的,因為對他們而言,已經沒有比打開知覺之門後來的更強烈的快感了。”
“你可別忘了尋找靈修的人本就是有著這樣那樣的心理和身體問題的人,他們可能已經感覺不到生命的意義和快樂了。超越自我,追尋自我,談何容易?有人憑借天賦,有人憑借藥物,有人憑借工作和修行。很多人隻是需要一個掙脫束縛的自我,對於曾經穿越黑暗又返回的人來說,迷幻物能夠讓這一切相對來的更快一些,這個時候的他已經不是原來的他,他將變得智慧,平和,謙卑。這也是我們靈修的最終目的,迷幻物就是一個工具。”
“如果迷幻物能夠達到這個效果,還有誰會靈修?”雷洛氣急反笑。
“雷尊者,我不瞞你說,你擔憂的這些我都懂,我也絕不希望靠著天堂藍迷惑他人的心智。”雲師姐目光炯炯,坦言道:“你四處巡視,自然也知道大奘師最近催著要人牲,上個月剛剛送去了三個,這個月又要派去六個人。我們這三個月,天天遣派所有的姐妹們下山去尋訪條件適合的人牲,有靈性的又沒有世俗牽掛的實在少之又少,有時候好不容易人來了,試過一次就跑了,還有人明明說好要來,最後又變卦。屬下也是為了尋到合適的人牲才出此下策,希望那些剛來的人嚐到甜頭就會自願加入我們啊。”
“雲師姐,你也太一廂情願了,天堂藍可不僅僅是迷幻,還可能有劇毒,尤其是對於有心髒疾病的人,可以說是致命的。剛才那個女孩如果瘋了,又或是死了,她家人找來,鬧出什麽紕漏,你又要如何收場?”
“那個女孩確實古怪,她不過跟其他人一樣吃了一點點天堂藍,幻覺反應顯然比普通人要放大了好幾倍。剛才我搭她的脈像,氣流湧動澎湃。如果我猜測的不錯,她體內至少已經貫通了兩條以上的經絡,隻是她好像她還不知道如何控製這麽大量湧現的意識流。”
“雲師姐,你還是先擔心一下她的大腦是不是承受得住這大開大合的知覺之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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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瓶裏的水已經渾濁,不知道為什麽是紅色的,但不是鮮紅,而是被稀釋後的一種孱弱的粉紅,殘落的草籽和腐敗的葉漂浮在那紅色的液體上,瓶子的底部能看見一些小的橢圓形的石頭,像是黑色的卵,又像是混雜著黃土色的魚眼睛,液體中充斥著汙濁的懸浮物,叫不出名字,不斷的遊動著,旋轉著,而生命就是那肥大粗壯的棍子從最汙濁的液體中誕生。
安婧像是漂浮在水裏的蜉蝣,好像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在攪動著半透明的液體,紫色的斑駁的根莖從水麵伸出頭去,每一片葉子都是紫色的葉脈,好像流注它們的是血液而不是水。在紫色的柱子處處可見一些白色蛾子般的傷口,已經愈合與幹枯,哪裏應該曾經有過生命。越是攀爬越是陡峭的葉子和花朵越是茂盛豐盈越是需要用血液作為補充,它們交互咬破肌膚,而後又爬向更高的紫色圖騰,越往高處葉子變得越來越細小,最後合成了拳頭,又或更像是嗬護嬰孩的雙手,攥住生命最原始的球體。
一棵麥穗不再遍布生命的喜悅,而是黑紅色的,如同無數蒼蠅的眼。紫色的藤木,那纖長的莖上繁衍出最神秘的幽藍,紫黑色的花籽,像一張張收攏縮小的嘴,探求著吮吸著生命的能量。又像是一個個扁平的小口袋,隻留出一線縫隙。安婧被這近乎偏執的生命力吸引著,她看見紫紅的花球,她們依舊飽滿,白色的花心暈開到四周越往下越呈現出魅惑的紫紅,花瓣看起來柔軟但觸感很堅硬,像是一隻紫色的刺蝟球,而每個花瓣上又開除了黃色的小米般的花朵,五角星的形狀,均勻的分布在紫紅色的縫隙之間。但是那些輕巧而纖細的莖好像已經無力支撐這生命的豐盈了。紫色的火焰頹然地垂下頭。最細微的葉子卷曲,葉子的邊緣已經枯黑,死亡正在呈現出冷漠而猙獰的麵目,那些花球用力的仰起頭,要努力躲開死亡的鐮刀,但發黴的白斑已經圍上來,開始大麵積的掠奪和占領。
她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小小的單人床上,這是一間窄小的房間,除了床和一張桌子什麽都沒有。而床頭的桌子上真的擺放著一個花瓶,花瓶裏插滿了紅色和黃色的向日葵,她的目光被那花瓶吸引著,就好像她從來沒有見到過向日葵一樣。她從未見過如此血紅的太陽花,好像一顆顆黑色的碩大的瞳孔,那火紅的花瓣就是眼睛的睫毛,張揚著像是著了火,而這火的紋路又是那麽清晰,肌膚一樣細膩,那些太陽花好像在哭泣呐喊著,她們向她揮手和呼救,可是當她們得不到幫助,她們變得更加憤怒,黑色的眼眸裏全是最惡毒的詛咒。那眼神讓安婧害怕,但是也讓她忽然撕開了深埋的記憶,那是媽媽的眼睛,很多個夜晚,當她猛然醒來,就遇到過這樣充滿厭恨的眼神,有什麽比被自己的媽媽怨恨更悲傷的呢?安婧覺得自己在剝落,像是被敲碎的泥人,身體不再重要,她痛哭起來,越哭越大聲,越哭越悲傷,她如此憎恨著自己。金色的向日葵藏起了花蕊,花瓣依舊明亮,亮的明晃晃的,像是黃色的紅色的刀鋒。那注滿回憶的金色同樣注滿了傷痛。她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於一種強烈的意識流中,一切都在旋轉、盤旋。時間隻是一個容器,裝滿了枯萎的花朵,所有的過往都疊放枯枝敗葉上。
“這就是死亡嗎?”她輕輕地問,好像隻是為了證實一個事實。
“你當然還活著!”一個男人的聲音低沉而果斷。
安婧感到手被握住了,從手心傳來一陣陣平穩冷冽的氣息,梳理著她內心裏的躁動無章。她努力地睜大眼睛,恰好看見雷洛俯身過來,他的頭發卷曲,眉毛濃濃的,眼睛異常的專注有神。他看著她,目光十分冷靜,卻還是傳遞出了某種關切。他將手搭在她的手臂內側,緩緩地疏導,像是夏夜裏的風。安婧感到體內洶湧的江潮在月光的引導下漸漸平息安寧了。
她的心依舊是火熱的,看向他的眼神模糊而迷離。在那片冷月之下,一隻紅色的小木船不知從哪裏飄來,倘徉在疾風驟雨後的海麵上。
想想看,人腦其實也挺脆弱的,閾值有限,低了抑鬱,高了崩盤,所以還是中國老祖宗的有智慧啊,中庸之道才能長長久久。
欽佩星如雨的筆力,將安婧的精神狀態寫的這般生動淋漓。
“世上多少有天賦的藝術家,他們開啟知覺之門後,不能滿足於那短暫的快感和靈感,他們感受到的絕望將是更加致命的,因為對他們而言,已經沒有比打開知覺之門後來的更強烈的快感了。”大妙。道破天機。
很感謝來到我博客的朋友,願意花時間閱讀我的文字,結果還錯字連篇真的太難為情了:)
我也是經常發文,但是因為係統的問題,又在外麵發帖,有時候發出去的經常不是改過的版本,都是下了首頁再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