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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蜜拍著胸口,莫哥哥,你這是要嚇死我啊?
她從包裏拿出鑰匙,開了門。把莫濤讓進屋裏,餘怒未消,還在埋怨,大半夜不待這麽幹的!太嚇人了!
對不住,丫丫,讓你害怕了,我都等你一晚上了。
柳蜜心中一動,又看了莫濤一眼,隻見他頭發胡子巴紮的,雙眼深陷,看樣子這些天都沒好好休息。
如果莫濤問自己關於安婧的事情,到底要怎麽說才好?莫蘭剛剛囑咐的話還在耳邊,莫濤堵在了家門口,柳蜜倒是真心希望莫濤是因為心情不好,來找安慰的
柳蜜給莫濤了杯水,皺起眉頭,莫哥哥,你多少天沒洗澡了,一股子怪味道,你看你,把我的沙發都給薰臭了。
有嗎?莫濤不好意思地四下聞聞。
當然啦,臭死了,你再著急也不能跟個流浪漢似的,這裏是我家,你也太不尊重我這個主人了。
好,我去洗洗,洗手間在哪裏?
後麵左邊就是。對了,你等等啊。柳蜜跑到衣櫥翻出幾件過去男友穿過的汗衫遞給莫濤,莫哥哥你別嫌棄,將就著穿吧,我看你們個頭差不多。
莫濤接了衣服去了洗手間,一抬眼看見鏡子裏的自己,也嚇了一跳,沒想到才幾天的功夫,自己就邋遢得跟個野人似的。
四天前安婧忽然失蹤,莫濤百思不得其解,好端端地一個大活人怎麽忽然就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莫濤給她打電話,手機顯示關機。他在大青河附近來來回回,又問遍了所有的村民,沒有人看見過安婧,甚至都沒有人知道她回來老屋過。莫濤想安婧會不會自己回家了,又開車跑回去,家裏空無一人,甚至連脫在門口的拖鞋都是出門時候的模樣。
當晚莫濤又驅車趕回夏溪口去公安局報案,民警一問說要48小時失蹤才能立案,現在隻能先備案。民警說現在警局警力也有限,還要專注在大案要案上,一般的失蹤,又不是未成年,又不是拐賣,警察能做的也就是立案後等待更多的線索。他勸莫濤再去安婧喜歡去的地方再找找,還有親戚朋友家裏都可以去問一問,小情侶之間鬧矛盾,一方躲起來都是很正常的。說不定過幾天,女朋友氣消了,自己就回來了也未可知。
莫濤給姐姐打電話,莫蘭說正在開會,並且保證說如果收到安婧的任何消息就立刻告訴莫濤。莫濤又給安婧的單位雲思公司打了電話,想看看她的同事有沒有能給點線索,電話轉到徐珊珊哪裏,徐珊珊一問三不知說,安婧不是請假治療麵癱去了嗎,還沒銷假呢,她出什麽事兒了?
莫濤晚上就把車停在老屋外麵,一夜未眠,就算是安婧遇到了山林裏常常出現的野狼或是其他猛獸,也沒有可能不呼叫掙紮。如果是外力襲擊活綁架,有怎麽可能沒有留下搏鬥的痕跡。明明自己就在離老屋不遠的河灘上,卻什麽都沒有聽到,難道好端端地稔真的會人間蒸發?
莫濤反反複複去了好幾次警局,因為他堅信安婧安婧沒有道理不聲不響自己走掉,警察看莫濤情緒激動,又幫他查了一下安婧的銀行賬戶,手機賬戶和借記卡,在安婧失蹤後都沒有新的使用記錄,莫濤由此斷定安婧不可能在沒錢沒通訊方式的情況下生活,很有可能她是被綁架了。警察冷靜地笑了,你認為是綁架的話,先要考慮一下她為什麽會讓人盯上?你女朋友是富二代嗎?還是你很有錢,總之為什麽讓綁匪覺得有利可圖?
莫濤調出從安婧手機上轉過來的她跟馬洪權的通話記錄,逐條逐條地瀏覽,可惜有些語音的部分都無法轉發,留下來的隻有關於去給馬珂辦理後事的爭論。安婧是為了去螢嶺鎮給妹妹辦理後事才回來夏溪口的,這件事情是不是跟馬珂有關係呢?莫濤把這些訊息當作新的線索交給警察,警察倒是很快通過大使館的通知單找到了馬洪權的地址和電話。
但是電話接通,馬洪權斷然拒絕見莫濤。馬洪權的話說的很清楚,安婧是前妻帶來的女兒,跟自己沒有什麽關係,上大學後就已經徹底沒有了聯係。因為馬珂的事情他是找過安婧,但是如果安婧實在無法去處理妹妹的後事也沒有關係,請你以後也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我跟這些事情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可是小婧忽然也失蹤了,難道您沒有一點線索嗎?
沒有,肯定沒有。馬洪權回答的很幹脆,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莫濤總算見識到了---天下還有這樣無情的父母!難怪每次小婧都回避這個話題,難怪小婧總是小心翼翼輕聲細氣。讓莫濤多少有些高興的是雖然馬洪權不配合尋找安婧,但他還是給了莫濤馬珂在秦城的老住址。隻可惜馬珂最後一次出國前已經把所有的房產都賣掉了。
莫濤二十來分鍾洗漱幹淨,胡子也刮了,整個人都精神多了,卻也能看出明顯地瘦了一大圈。
柳蜜拍手笑道,這就好多了。餓不餓?我給你煮了點手工餃子。我平時回家就這麽吃,特別方便。
不用了吧,太麻煩了。
不麻煩啊,煮都煮好了,反正我也有些餓了。莫濤看柳蜜也換上了家居的衣服,長發在腦後挽了個丸子頭,一副鄰家女孩的的樣子。
那好,我不客氣啦。莫濤看著桌上熱氣騰騰的餃子,肚子咕嚕咕哩地先表態了,他想起好像自己還沒吃過晚飯,也許連中飯也沒吃,反正日子過得昏天黑地,吃飯都成了累贅。
要不要來瓶啤酒?柳蜜問。
你有嗎?
當然啦,柳蜜去冰箱裏拿來兩罐冰鎮啤酒,自己啟開了一瓶,先喝了一口。歎道,午夜3點,有帥哥陪著我喝酒吃餃子,這該不是聊齋嗎?
莫濤奇道,你個小姑娘家,膽子真大,你就不怕我喝多了發酒瘋?
哪有喝一罐啤酒就發酒瘋的,那隻怕不是酒瘋,是真瘋了!
那我試試看,莫濤拿起啤酒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頃刻一罐啤酒就沒了。
柳蜜咋舌,比牛喝的還快呢,莫哥哥,要不我給你錄上一段兒,發到網絡上去看看有沒有人願意挑戰速度的。
丫丫,你別拿我開心了,我這叫借酒消愁!
嗯,知道了,要不我再給你拿一罐吧。柳蜜起身又要去拿酒,被莫濤一把攔住。不用了,其實我來也不是吃吃喝喝的。謝謝你的美食招待。
丫丫,我有事要問你。莫濤表情變得嚴肅,小婧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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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蜜表情一僵,心中暗暗叫苦,插科打諢半天就是想把莫濤糊弄過去,可是莫濤的問題還是來了。
我,我能知道多少呢。她往嘴巴裏塞了一個餃子,含含糊糊地說。
你跟著我姐和姐夫這幾天老是跑去思華年療養院到底是為了什麽?
啊?!誰說的?
什麽誰說的?這些天我給你們打電話,我姐也忙你也忙,你們都很忙。我跑去我姐的辦公室了兩次,她都不在。前台小陸知道我,就告訴我了。我覺得你們肯定有事情瞞著我,對不對?
亂說,你又不是湄子熏香館的工作人員,莫總還要跟你工作匯報嗎?我們去療養院當然是看...地址啊,現在湄子熏香館名氣越來越大,夢境治療的客戶也有人希望長期的住院調理,高總說那個地方可以當療養場地。
就這?莫濤顯然不信。
嗯....
如果我說我今天也跟著你們去了思華年療養院,看見了一屋子人在那裏開會,裏麵還有三個老外。丫丫,你們當我是傻子嗎?你如果還把我當你哥,就說實話!
莫哥哥,對不住,柳蜜低下頭。我現在真的很為難.....一邊是莫總,一邊是你。
你不說也可以,我就一個問題,如果我說的不對你搖搖頭總可以吧?
哎,莫哥哥你可千萬不要為難我!
但莫濤不等柳蜜說完已經就拋出了他的疑問,小婧的事情跟我姐有關,對不對?
柳蜜目瞪口呆整個人都被凍住了,她想搖頭可是頭好像焊在了脖子上。莫濤看到了她即困擾又掙紮的表情。
砰,莫濤一拳打在了自己的頭上,臉上痛苦地扭曲著。我一直就在想,去夏溪口的事情隻有我姐知道,那麽短的時間人忽然不見了,這一定是事先計劃好的。
莫濤把頭埋在手中,手上額頭上都暴出青筋顯然憤怒至極。
其實也不能怪莫總,總公司那邊的首席技術官想取芯片做研究,莫姐也是為了合作機會才答應他們要保密。
我姐也是糊塗了,怎麽能夠不跟我商量就這麽幹呢?這可是犯法的,她不知道嗎?莫濤低吼。
過了片刻,莫濤壓抑住憤怒,讓自己的聲音盡可能地保持冷靜,小婧她現在怎麽樣,我想去看看她。丫丫,你能幫我嗎?
她住的房間裏都是監測設備,你要是去肯定會被發現了。不過你放心,她現在還好,每天都是做檢測,身體沒什麽大礙。
我一直有個疑問,我姐明明已經跟我說了北歐公司可以給小婧提供醫療支持,我姐為什麽就不能等幾天,等小婧安排好自己的事情,安安心心地住院治療呢?
情況比你想的複雜,關鍵穴位芯片是30年前就禁止的實驗,弗蘭克教授要求莫姐和高總保密,一定不能讓外界尤其是媒體知道。
這個我懂,他們能保密,我也可以做到保密的。我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麽不能好好的跟我們談時間談安排。忽然把小婧忽然從我身邊帶走,我每天吃不下睡不著,還報了警,我看我幹脆現在就告訴警察,讓他們去療養院救出小婧。
莫哥哥,你千萬別衝動啊,莫總可是你姐!
柳蜜的問題戳中了莫濤的痛處,他來找柳蜜確認情況就是不想把事情鬧的無法收場。
柳蜜咬了咬嘴唇,覺得還是把真相告訴莫濤比較好,莫哥哥,你可能不知道,科學家不是醫生,做實驗和治病是兩件事情。晚上開會的時候博士說想盡快做手術取出小婧穴位裏麵的芯片,到這個層麵我也不能接受了,我擔心會出人命!
不行,我一定要把小婧救出來。莫濤哪裏還坐得住,恨不得馬上就去救人。
要怎麽救呢?柳蜜說,這事情可要好好計劃,實驗室24小時都有監控,一旦觸動警報立刻就驚動了保安,到時候你帶著小婧怎麽脫身?
丫丫,能不能請你給我畫個療養院的地形圖,我看那個地方很偏僻,也許有辦法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救走。
哪有你說的那麽簡單!柳蜜拿來一張白紙,用鉛筆在紙上潦草地畫出了思華年療養院的方位圖。她指著最後麵靠懸崖的一排房子說,這個就是實驗觀察的禁地,但院子裏裏外外到處都是攝像頭,大門24小時都有保安看守,進出必須有工作牌和密碼。
院子裏麵有死角嗎?有沒有辦法不讓監控器發現,你們醫護人員都是怎麽進去工作的呢?
小院有專門的值班護士,還有專業理療師負責肌肉的康健。固定的工作流程是兩人一組,換藥,查體,收錄數據,按摩康健一切活動都在監控攝像頭下完成操作。
老外準備什麽時候做手術?我們有多少時間?
他當然希望越快越好,晚上開會就是為了談手術安排的,最快明天晚上就會做手術取芯片了。
那怎麽行,我們根本沒有時間了。莫濤煩躁地來回踱步。我看我就跟我姐直接對峙了,我要好好勸勸她。這種犯法的事絕對不能做。就算我不現在不說,有一天被媒體發現了,我姐再後悔就來不及了。莫濤說著就往門口走,恨不得馬上就去找莫蘭理論。
莫哥哥,柳蜜叫道,一把將他攔住,你姐好歹是個孕婦呢,她這些天也很辛苦,心裏也不好受,你再急也不急於一時,你先睡一下,等天亮了再去不遲啊。
莫濤一看時間,差不多4點了,還有幾個小時天就要亮了,柳蜜說的也不無道理。
柳蜜讓莫濤在沙發床上休息,自己回了房間。莫濤看樣子是真累了,總算知道了安婧的去向,心中的大石頭落地,頭一著枕頭,就沉沉睡去。
那邊房間的柳蜜去世心事重重,無論如何都睡不著,按理說安婧的事情有莫濤直接去跟莫蘭說未必不是好事,至少自己不用再夾在他們兩人之間。她甚至非常欣賞莫濤的執著和果斷,他怎麽一點也沒變呢,還是那個率真坦誠的少年模樣,甚至連直來直往的倔強脾氣也都是一模一樣的。
她本來並不把安婧放在眼裏,但是現在卻真的有些羨慕安婧了,她究竟何德何能能得到莫哥哥的一片赤誠?柳蜜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旋即心中升起一種久違的興奮和好奇。這麽多年過去了,難道自己心底的那個豆蔻少女也沒有改變嗎?
13歲的夏天,柳蜜到外公家過暑假,父母給她在外公家附近的39中報了數學培優班。差不多每天下午去上課的時候都能遇到去學校上自習的莫濤。如果遇到,他們就會一起走上一段,她不想表現得那麽刻意,因此有時會先出門,然後假裝在半路偶遇。莫濤好像預料到一般,除了高興,不會有一絲驚訝,也從沒說過“怎麽又遇見你”之類。一次,她知道莫濤在後麵,就假裝玩手機,越走越慢想等著他趕上來,可是莫濤戴著耳機也越走越慢,結果害得柳蜜上課都遲到了。
放學的時候,莫濤從來不會主動說會接柳蜜或是會等著她之類,隻是經過柳蜜的教室的時候,朝她望上一眼。於是柳蜜好像得到了信號一樣,連忙背上書包跟著莫濤。有幾次柳蜜問老師問題出來晚了,老遠看見莫濤在學校門口等著,一直到柳蜜跟上來了,兩人散著步一起回家。
想起那年若有若無的暖風,兩人若近若有的步伐,他們總是在小巷口回手道別,柳蜜以為自己已經徹底埋葬的情竇初開,其實一直都沒有丟失,而是在時光中默默沉澱醞釀,在不經意的時刻回到心房,湧出更加清甜的酒釀。
這不是是命運的安排?柳蜜悄悄走出房間,月光如同藍色的詠歎調滑落在沙發扶手上,莫濤的臉埋在陰影中,隻能看見挺直的鼻子和堅毅的下巴的輪廓。應該說莫濤還是變了,變得更MAN,更有擔當。柳蜜悄悄地坐在他身邊,拿起他剛剛用過的啤酒杯,她撫摸著杯口,好像那是莫濤的唇,她偷偷將嘴巴湊過去蹭了蹭,好像在品味好像在溫存,最後輕輕揚起脖子把杯中剩下的一點點酒倒入口中,細細回味,那芳醇如絲如縷都化作揮之不去的綿綿醉意。
麥姐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