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巴黎夜玫瑰
人永遠都無法知道自己該要什麽,因為人隻能活一次,既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來生加以修正。
所以,德國有句諺語叫做:一次不算數,一次就是從來沒有。隻能活一次,就和根本沒有活過一樣。
發出這種感慨,陷入這種困惑的人,是托馬斯,他是米蘭·昆德拉的小說,《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的主人公。
用大多數人的觀點來看,他是徹頭徹尾的渣男,從婚戀的角度來看這部小說,它也是一部爛俗的三角戀故事。
托馬斯作為布拉格的著名醫生,英俊瀟灑,收入不菲。
但比他的手術刀更精準的是,他捕獵和誘惑女人的手段。
他撩撥一個又一個女人,在一段又一段肉欲中流連,他沒有負罪感,因為他根本不想承擔生命中任何沉重的事情,比如責任,比如愛情的忠貞,比如婚姻的契約精神。
可糟糕的是,他睡了一個讓自己心動的,並願意為之付出生命的女人,特蕾莎。
特蕾莎就是托馬斯生命中,沉重的那部分,並且和托馬斯不同,特蕾莎充滿占有欲,要求愛情的排他性,和很多女人一樣,很多妻子一樣,她發出了靈魂拷問:男人,為何可以在沒有愛的前提下,和任何女人做愛。
托馬斯花心的生活方式,讓特蕾莎痛苦不堪,她想逃走,他不斷追逐。她知道他隻愛自己,但是她受不了他還可以和其他女人糾纏不清。
最後,在糾葛中,反反複複的試探,質疑,取舍中,托馬斯,開始在生命中的那些輕,比如肉欲,自由,享樂,和生命中那些重,比如愛情,婚姻,規則中,交出自己的答卷。
而他們的掙紮,也許可以對照當下許多年輕人的心路曆程,而他們的選擇,也許可以解答很多當代人的困惑。
01
在遇到特蕾莎之前,托馬斯是布拉格,眾所周知的花花公子。
對托馬斯來說,愛和性,是兩個獨立且不相關的存在。
而作為男人,他隻想要享受性,根本不想去觸碰愛。
他隻想要和女人抵死纏綿,卻根本不想要和任何女人,有任何生活和情感上的牽連。
但糟糕的是,他無意中睡了一個,讓自己動心的女人。
小說裏這樣記載,他和特蕾莎的相識相戀。
他在波西米亞的一個小鎮上,遇到了一個酒館的女招待,他們在一起隻呆了一個多小時。
然後,她陪他去火車站,陪他等車,直到他上車了才離開。
十多天後,她突然來布拉格看他,並且當天他們就做愛。而夜裏,特蕾莎發起燒,得了流感,在他家整整呆了一個星期。
這種經曆對於托馬斯而言,前所未有,因為他從未讓女人在他家過夜,也從未在任何女人那裏過夜。
他避免情感糾纏。
可是,對於特蕾莎,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這個姑娘,是一個孩子,被人放在了塗在樹脂的籃子裏,順著河水漂來。
他收留她,照顧她,突然間,一種奇怪的責任感產生了,好像他有義務要對她負責。
這種義務,讓他害怕,這種負擔,讓他膽怯。
在特蕾莎離開後,他不知道該不該去找她。
如果找她,她就會將一生奉獻給他,而他無疑要被迫承擔這樣的犧牲,和充滿重量的愛情,這愛情,會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而他隻想要享受生活的甜蜜和輕鬆。
但是,如果不找她,他就永遠再也見不到她了。
托馬斯很糾結,他想起她睡著時,燒得直喘氣,越喘越急促,他跪在她麵前,將臉貼著她的臉,在睡夢中安慰她。
他想起,在她生病時,他清楚的意識到,如果她要是死了,他也活不下去了。他要躺在她身邊,和她一起死。
對另一個人充滿無限憐惜的情感,可以為另一個人而死的感情,如果不是愛,那又是什麽呢。
薩賓娜是托馬斯的情人和密友,他們擁有相似的人生觀和享樂主義做派。
在小說改編成的電影中,托馬斯和薩賓娜之間,有一段精彩的對話。
當時,薩賓娜將托馬斯的襪子藏了起來,給了他另一隻不屬於他的襪子,作為替代品,以此戲弄他。
托馬斯說:你認為我在做傻事嗎,如果我可以擁有兩次人生,在一次人生中,我會邀請她來我的家,在第二次人生中,我會把她踢出去,然後,我可以比較一下,看看哪個選擇最好。但是,我們隻能活一次,生命是如此之輕,就像一個輪廓,我們永遠無法填滿,修正,或變得更好。這太可怕了。
但是托馬斯,還是去找特蕾莎了,因為失去她,更可怕。
最終他們甚至結婚了。他背叛了自己輕鬆的準則,自由的信條。
然後發現,他無法改變過去的生活方式,而這種生活方式,竟然會讓自己的愛人,痛不欲生。
02
特蕾莎是一個悲劇性的角色,她在小鎮上做服務員,擁有一個並不關心她,同時私生活混亂的母親。
在遇到托馬斯之前,她過著沮喪的生活,她渴望逃離粗俗的母親,底層生活的絕望。
當看到托馬斯時,她意識到他是一個知識分子,擁有夢想和魅力。
她愛上了他,甚至主動投懷送抱。
但是,當兩人真正住到一起時,她發現托馬斯無法放棄原來的生活方式,依然背著她偷情。
最開始的時候,托馬斯向特蕾莎隱瞞自己的不忠,最後,他承認自己的不忠,並聲稱愛和性,是可以分開的,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特蕾莎無法接受他的解釋,也無法忍受他的背叛。
她生活痛苦,精神抑鬱,越來越多的做噩夢,甚至開始產生自殺傾向。
為了讓特蕾莎開心和放心,托馬斯決定和她結婚。
他盡可能的減少放縱的生活方式,但是依然保留了一位情人,也是自己的密友薩賓娜。
出於好奇,也算是機緣巧合吧,特蕾莎主動結識了薩賓娜,沒有人們想象中的,原配見到小三,就劍拔弩張,相反,兩個女人,彼此欣賞,相談甚歡。
因為對於特蕾莎而言,她很清楚,沒有薩賓娜,托馬斯也會有其他女人。
而對於薩賓娜而言,托馬斯隻是她放縱生活的一個對象,她並不為他吃醋,緊張,也毫無占有欲可言。
相反,她很喜歡特蕾莎,並且理解她的痛苦,為她在布拉格找到了一份攝影師的工作,讓她也去尋找自己的人生價值。
可是特蕾莎卻發現,盡管她和薩賓娜建立了友誼,她依然瘋狂的嫉妒著她,嫉妒托馬斯和她之間的關係。
她無法控製自己。
為了減輕特蕾莎的痛苦,托馬斯給她買了一隻狗,但於事無補。
無論托馬斯如何解釋,特蕾莎依然每天在猜測和自我折磨中度過,她甚至想要體驗托馬斯的生活,在外麵找男人,找情人,但是她做不到。
她享受不到快樂。
誰無感情投入,誰就無權幹涉對方的生活和自由。但誰若付出了全部的真心,她就無法自控的,會幹涉到對方的生活和自由。
並且在公眾的認知中,她有這種權利。
在和托馬斯的對抗,爭吵,不滿,一次一次的失望中,特蕾莎最終決定離開他。
那時,布拉格已經被蘇聯占領了,托馬斯和特蕾莎,一早就搬到了安全的蘇黎世,但是,悲憤的特蕾莎,一個人跑回了布拉格。
托馬斯發現,沒有特蕾莎,他根本活不下去,一切都沒有意義。
最終,他重回布拉格,經受鬥爭,打擊,批鬥,從養尊處優的醫生,淪為擦玻璃的普通工人。
但是,他依然會偶爾放縱,依然處處留情。
直到最後,他和特蕾莎被流放在農村,在那裏,他們過了幾年,安靜的,寧靜的,隻有彼此的生活。
如果說,《傾城之戀》裏,香港的淪陷,成全了白流蘇的愛情。
那麽,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裏,一個國家的顛覆,成全了托馬斯的忠貞。
特蕾莎在相愛相殺的多年婚戀生活裏,漸漸明白了,其實,她不是嫉妒托馬斯的不忠行為,而是因為她有一個創傷性的童年,她從未得到過母親完全的愛,所以,她所渴望的是,一個人,會給她徹徹底底,完完全全的愛。
她花了一輩子,去追尋著這種愛。這是她生命中,背負的重。
在小說中,輕,意味著缺乏生活的某種終極意義,隻為了某個瞬間的美麗,片刻的尋歡作樂而活,比如托馬斯沒完沒了的風流韻事。
而重,是那種賦予生活意義,恪守嚴格標準的價值觀,並為自己認為重要的事情而活的方式。
特蕾莎的重,撞見了托馬斯的輕。
糾葛中,提出一個二元對立的命題:僅有一次的生命,應該怎麽過,是選擇那些輕,還是那些重。
如果,你以為這部出版於1984年的小說,可能離你太遙遠,那你就大錯特錯了,它是一部,擁有跨時代,永恒價值和魅力的小說,它拷問你的信仰,質疑你的道德原則,從內到外審視你,讓你害怕,思考,尋求答案。
並在二元對立裏,參照小說人物的選擇,最終做出自己的選擇。
03
薩賓娜是一名藝術家,也是托馬斯的長期情人之一。
作為小三,她性感,聰慧,作為藝術家,她叛逆,乖張,對抗一切。
和我們認知中貪婪,庸俗,令人討厭的小三不一樣,她是一個完美小三,是托馬斯無論如何,也舍不得放棄的情人。
她可以一眼看穿托馬斯的把戲,嘲弄的質問他:你隻是在尋找快樂,還是每個女人都是一片新領地,等待你來發現她的秘密。
因為她是如此睿智聰明,以至於托馬斯喜歡和她在一起,不需要演戲,也不用偽裝,更不用承擔任何壓力和沉重的東西。
但其實,和特蕾莎一樣,薩賓娜也有一個創傷性的童年,但是她,選擇了一條和特蕾莎不同的路。
她不渴望純粹的愛,甚至不追求愛,她隻享受片刻的歡娛。
她看穿父權製社會,對女人背叛的指責,是如此虛偽和苛刻,並且,為了打破這種不公平,她為背叛,開啟了全新的定義,在她這裏,背叛意味著打破常規,走向未知,釋放自我,活得真實。
所以,她致力於背叛,沉迷於背叛。
在日內瓦,薩賓娜成為了著名學者弗蘭茲的情婦。
弗蘭茲深愛薩賓娜,不惜為她離婚,拋棄家庭。
但是,本質上,弗蘭茲是一個,在性格和價值觀上麵,更像特蕾莎的人。
離開妻女,離開糟糕的婚姻,是他人生中,最大膽的舉動,但是,薩賓娜卻在他離婚後,也離開了他。
這份背叛,極大的傷害了弗蘭茲。
最後,弗蘭茲去柬埔寨,在戰亂中去世。臨死之際,他意識到,原來他所討厭的妻子,無形中,已占領了他的全部心靈。
是他無法拋卻的,生命之重。
而薩賓娜呢,得知弗蘭茲去世後,得知特蕾莎和托馬斯,也因為一次車禍離開人世後,她規定,她死後將被火化,骨灰要被撒散。
她要輕盈的離開人間。
看起來,薩賓娜活得最瀟灑。
但是,正如薩賓娜最後認識到的一樣,她擁有永不滿足的欲望,對自由有著永無止境的追求。
她背叛任何人,任何東西,一無所有,完全輕鬆。
其實是源於,她的匱乏。
有人因為匱乏想要占有,有人因為匱乏,所以不願意占有任何東西。
所以,換言之,薩賓娜比特蕾莎更可悲,她匱乏到,既不渴望擁有,也不渴望占有,甚至完全不相信,一切沉重的東西。
她缺乏信仰,不願意承擔生命之重,卻在生命之輕裏,迷茫。
她接受由德國政治組織舉辦的展覽,在裏麵,她看到人們將她描述為聖人或烈士。
他們形容她為:一生遭受苦難,與不公正作鬥爭的形象。
這讓她大為憤怒,因為她一生想要逃離媚俗,卻被德國人當作反共形象宣言。
當記者問她,你是說:現代藝術,沒有被共產主義迫害是嗎?
她生氣的回答:我的敵人是庸俗,不是共產主義。
從那時開始,她陷入了痛苦,也開始陷入絕望。
她發現,她努力想要逃離媚俗,但是媚俗,卻無處不在,她努力逃離沉重,卻變得越來越虛無。
小說裏,當薩賓娜來到美國,一位參議員帶著她兜風,並讓她觀看在陽光下,在草地上奔跑的孩子,並將這個畫麵定義為幸福時,薩賓娜的想法卻是:參議員怎麽知道,奔跑的孩子們,意味著幸福呢,他能看透他們的靈魂嗎?如果他不在,也許其中的一個孩子,會毆打另一個孩子呢。
參議員隻有一個支持他的理由,那就是他的感覺。
但在薩賓娜的概念中,人是獨立而存在的,而所有政黨,道德家,哲學家,都試圖幹預人的思考,試圖向人類展示,怎樣的生活才是正確的,什麽樣的情況,才是幸福的。而她一生致力於,打破這種幻境,她和媚俗做鬥爭,和一切沉重的,世俗認為正確的規則,對著幹。
換言之,她不被任何世俗所束縛,任何規則所捆綁。
但是奇怪的是,和大多數人被生活之重,所壓倒不同,薩賓娜被自己所堅持的生命之輕,所拖累。
背叛了她的愛人、她的國家、她的朋友,甚至她的藝術作品之後,她完全沒有可背叛的了,也不承擔任何責任和義務,也沒有任何道德包袱和生活重負。
但奇怪的是,她感到完全空虛。
諷刺的是,她的空虛讓她不堪重負。
壓倒她的不是生命之重,而是生命不可承受之輕。
04
在這本小說裏,你會發現,你恍若走進了一個充滿折射棱鏡的世界,你所有的思想,意義,動機,價值觀,都發生了顛覆性的彎曲。
你第一次感知到,原來可以換一種方式看世界,原來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價值觀。
拋開正確和錯誤的爭辯,你會發現,這本書超越了主流觀念,但昆德拉提出了一個永恒命題:在生命之輕,和生命之重之間,人類,該如何抉擇。
有人說,標題裏的輕,指的是性,享樂,感官的快樂,一切短暫的,偶然的東西。
重,是那些,對人類意義重大,同時被社會所定義,所約定俗成的規則。
如果,出軌,是生命之輕,那麽婚姻的契約精神,就是生命之重。
如果,自私,享樂,是生命之輕,那麽責任,義務,就是生命之重,
那我們該選擇什麽?是輕,還是重?
小說裏,托馬斯是輕,卻最後選擇了重。
特蕾莎是重,最終得到了生命中所追求的重。
弗蘭茲是重,卻在追求輕的過程中,失去了生命之重。
薩賓娜是輕,卻在堅持生命之輕的同時,墜入了失重般的虛無。
看起來,作者沒有做出回答,但一定程度上,他又回答了一切。
重很殘酷,輕,便是美麗嗎?
當一個人,拋棄了一切生命中,沉重的東西,應該背負的使命,以及需要履行的職責,她的生命中,還能剩下些什麽?
引用書中昆德拉的話:
最沉重的負擔壓迫著我們,讓我們屈服於它,把我們壓到地上。但在曆代的愛情詩中,女人總渴望承受一個男性身體的重量。於是,最沉重的負擔同時也成了,最強盛的生命力的影像。負擔越重,我們的生命越貼近大地,它就越真切實在。
相反,當負擔完全缺失,人就會變得比空氣還輕,就會飄起來,就會遠離大地和地上的生命,人也就隻是一個半真的存在,其運動也會變得自由而沒有意義。
當一個人,試圖超越個人責任,和充滿承諾的世俗世界,去踐行一種無需重負的享樂生活,輕鬆人生時,這種沉迷感官享受的世界,流於輕薄的生活方式,會讓自由,變得因為空泛,而難以承受。
重的生活壓垮了我們,輕的生活讓我們遁入虛空。
05
但遺憾的是,那些重的事情,比如夢想,比如忠誠,比如親情,所有那些需要你費心費力,需要你掏心掏肺,需要你殫精竭慮的事情,才是真正能讓你,活得真實的事情。
不願意經營感情的宅男,熱衷於給主播打賞,不再相信愛情的女孩,熱衷於將激情,留給那些明星,寄托,交給那些素未謀麵的偶像。
這沒有什麽不好,但我們的虛空,不快樂,脆弱,也是源於我們,逃避那些重的東西,所以,我們身後,沒有真正可以依傍的東西。
太重了,我們會被壓垮,但太輕了,我們將活得虛無。
人,應該,在生命的輕與重之間,找好平衡點。
正如小說裏提到的,公元前六世紀,巴門尼德提出的構想一樣。
巴門尼德認為,宇宙被分割成一個個對立的二元:明與暗,厚與薄,熱與冷,在與非在。他把對立的一極視為正極,另一極視為負極。
輕者為正,重者為負。
米蘭·昆德拉沒有去質疑他構想是否正確,而是質疑,在輕重之間呢,是否還有一個模糊的,中立的地帶。
當我們走出這個中立地帶時,就會陷入失衡,隻有,我們在輕與重之間,保持平衡,才會生活的既重,又不至於壓垮,既輕,又不至於飄走。
舉一個簡單的例子,愛情裏的忠誠,矢誌不渝,很沉重,如果你過分追求愛情的忠誠與專一,你會被傷害,因為不是所有人,都背負著和你一樣的,生命之重。
但是,如果你拋棄了生命之重,去過一種放縱的,肉欲的,膚淺的輕飄飄的生活,你的人生,就永遠無法體驗到愛情的深刻,甚至永遠無法和任何人,建立真正觸及靈魂的聯結。
所以,正確的做法是,相信愛情之重,但也能夠承受愛情之輕。
忠誠的愛情,讓你婚戀關係,充滿了意義,重要性。相信這種重,很重要,但是承受這種輕意味著,假使你遭遇背叛,你明白不是愛情不夠重,是錯誤的人,讓承諾變輕。
很多女孩,因為一段情傷,就陷入萬劫不複,甚至搭上自己生命,是因為她們太相信愛情之重,卻無法承受愛情之輕。
06
在昆德拉的小說裏,作者構思了生命和人生的二元對立,是為了製造文學性衝突,製造閱讀上的張力。
但是在現實生活中,輕重之間,有緩急,有中間地帶,有緩衝空間,
所以,你能在小說裏,看到敘述上的循環,並在這種反複中,最終聚焦到作者的核心思想。
但最後你遺憾的發現,米蘭·昆德拉,讓你變得更矛盾,卻沒有給你百分百正確的解答。
而這就是純文學,存在的意義。
從尼采到米蘭·昆德拉,從卡夫卡到伍爾夫,無數的文學家,哲學家,藝術家,為我們建構了無數種生活方式。
但作為普通人,我們需要明白一件事情,這些人,擁有一流的頭腦,有能力進行二元辯論,使得任何一方的觀點,都可以變得合理。
所以,他們隻負責提出問題,隻負責辯論,提出可能性,引發更多思考,並不負責提供終極答案。
換言之,聽從某個作家,某個人的觀點,去建構自己的人生,完全是不可行的。
如果說,今天的商業世界,人們被貼上標簽,變成詞條,方便商業操作和營銷,那麽讀文學作品的意義,是為了撕掉這些標簽,了解更多可能性。
所有的優秀作家,對於生活都有自己的見解,對於人生都有自己的認知版本,如果我們接受他們的定義,我們的人生,就會變成一種刻板模式。
而讀文學作品的目的,就是擺脫刻板模式。
因為身體和靈魂的舊二元性,已經不能滿足當代人的生活需要了,我們需要找到自己真正的內心尋求,賦予我們的生活快樂,也賦予意義。
認識到,對於有意識的人來說,重了,會喪失真實,會讓你痛苦,甚至於無力負重,輕了,會讓你因為陷入空虛,而無法忍受時,作家的終極使命已經完成了。
而審視你的生活,思考你的人生,在輕與重之間,尋求出路,妥善處理,才是每一個閱讀者,每一個平凡人,需要費盡畢生去做的選擇題。
是啊, 這個書評寫得太透徹和經典了。
“自律給我自由”, 隻有自律才有自由, 有壓力才有動力, 有重力才有翱翔的騰飛感, 看似矛盾的概念竟然是這麽互相成全。
我也覺得這書評寫的特別好,尤其是對於幾個主人翁人生態度的不同與他們對愛的匱乏的關聯。
還有很多金句,比如這句:“當一個人,試圖超越個人責任,和充滿承諾的世俗世界,去踐行一種無需重負的享樂生活,輕鬆人生時,這種沉迷感官享受的世界,流於輕薄的生活方式,會讓自由,變得因為空泛,而難以承受。重的生活壓垮了我們,輕的生活讓我們遁入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