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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夢者魂行(3)

(2019-04-06 11:03:53) 下一個

3.

 

我和君在夢境中遇到過,我穿著厚厚的棉衣,跟著他從聖誕節的海邊小旅館歸來,然後畫麵變成了A市,我們行走在穿梭不息的天橋下麵,車站上灰撲撲的,人們蠟黃著臉伸長了脖子等待公車的到來。君和我隨著人流一起走過馬路,他顯得心情愉快,一副誌得意滿的模樣,每次都興致勃勃地回過頭來望著我跟我講起許多寫作的靈感,但不知為什麽,在夢境中我始終躲避和他的目光接觸。

 

清楚的記得公車站台上有一個大的廣告牌,關於一家賣舊CD的音樂商店,他說要去這家店看一看,因為他已經想好下一部書要寫的內容,他需要一首歌配在其中,然後我聽他唱了起來:睡在漂動的月光.....三月下過的雪...我愛已久,永不能忘....我已經開始蒼老....因為愛過了你,你甚至不用知道愛你的我是誰.....

 

我的心劇烈地顫抖著,從歌聲中醒來。那夢中的場景太過真實了,讓我有種不寒而栗。

 

我記得這旋律,即便許久沒聽,也能清楚地記得旋律中每一個頓音和顫音。這首歌的名字叫《夢之浮橋》曾經陪伴在我和H分手後的大半年時光裏。我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張黑白色的電影海報:一對年青的男女坐在一條小船上,女人手中撐著一把白色蕾絲的半月形小傘,將頭輕輕地靠在男人的肩上,女人表情沉靜目光中帶著茫然,將目光投向無波的水麵,而男人則微微側頭望著蒼茫的天空發呆。這場景幾乎是刻在了我關於青春的記憶中。

我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夢之浮橋》,我以為我早已經忘記了H, 我以為我已經徹底走出來了,卻發現傷口依舊,而我隻是選擇性的忽略。

《夢之浮橋》的CD依舊被擺放在書櫃的最深處,CD的盒子上方覆蓋著灰塵,我用抹布將它擦幹淨。然後取出碟片放入了音響。夜這麽的長,夢多麽哀傷,讓我舉起記憶的酒杯一飲而盡。

睡在漂動的月光
夢跳起華爾茲
回憶又再次盛開玫瑰的浮橋上
愛從不同的路過來命運隻有一顆心
六月的駝雲傾倒
三月下過的雪
仰起臉隻為迎接落空的一個吻
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 (我愛你已久)
jamais je ne t'oublierai (永不能忘)
在我舉杯的時候
把對麵留給你
當遇到美好詩篇要為你讀一遍
你隻需在燃燒過後把灰燼全留給我
愛並不盲目
沒有愛才盲目
開始在你來之前結束在你走後
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 (我愛你已久)
jamais je ne t'oublierai (永不能忘)
我已經開始蒼老
因為愛過了你
你甚至不用知道愛你的我是誰
愛戀中每一個瞬間都可能就是一生
時光都已經不再
你比我更永恒
親愛的沒有了你就沒有任何人
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 (我愛你已久)
jamais je ne t'oublierai (永不能忘)


 
H是我在大學時的初戀,我一直對他有所怨恨。雖然文人們將初戀描寫的如何甜蜜美好,但我沒有這個幸運,我在自己尚且幼稚的年紀遇到了一個比我更幼稚的叛逆男孩,於是我們之間不象愛情,更象一場戰爭,是試探與反試探,挑釁與反挑釁,猜疑與誤會,偽飾和妒嫉的組合體,雖然我後來認為我學到的比起失去的要多,但是我依舊怨恨H,因為經曆了他之後我對男人有種特別強烈的不信任,我的夢裏也一再出現這個信號,不要信任男人,因為他們的大腦永遠管不住他們的性器官,他們的誓言永遠隻是一張廢紙。哪怕分手後多年,哪怕是在夢境裏,我依舊無法釋懷。


在出國前的最後一夜,我將要送給H的那張卡片從涼台上丟下去,我看見他彎腰撿起,在殘冬依舊一片枯萎的梧桐樹下,借著樓道裏的燈光,打開,閱讀,然後當著我的麵將卡撕成碎片,任風吹散了。

我一直記得那張畫有黑色玫瑰的小卡片,一朵詭異而蒼涼的黑色玫瑰,下麵是一排手寫體:if love is a war, I surrender

 

每個人的成長都是從一次次的跌倒中爬起,從一段段的傷害中振作。白天的喧囂讓我們忘記了自己柔弱的傷口,隻有在夜晚,在睡夢中,我們才能麵對那片不完美的柔軟。

 

在夢境中,當君唱出了《夢之浮橋》,這段旋律將我的過去和現在連在了一起,讓我有些無措,我眯起眼睛,想起那碎掉的玻璃,和不請自來的小鳥,還有外婆的警告,還有這首《夢之浮橋》.....我想一定是因為《時光暗流》中有種徹骨的感傷,一種埋藏在極端淡漠下傷感讓我的靈魂感到了召喚和呼應。在內心的最深處,我曾同樣踽踽獨行在一片寂靜的雪夜中,一切的情感都封閉了,沒有邀約,沒有朋友,沒有聚會,天地之大,我卻如孤鬼遊魂,獨自悲傷哭泣。

 

我癡迷地輾轉在《時光暗流》的深淵中,漸漸的有點兒分不清現實和夢,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非常無望,令人窒息。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進入到故事中去的:依舊是靜謐的風雪小鎮,依舊是低沉婉轉恍然藍調的節奏,但是一切都那麽人絕望,一長排一長排的句子掛在夢境的石牆上,諸如“木門後的神秘氣息,六角形的房子,桔黃色的燈光,閃著柔和光澤的褐色屋頂,鉛灰色的沙灘,青白色的礁石,暗綠色的苔蘚,廢棄的海船和破舊的桅杆,飄滿覆冰的海麵,看不見的邊際的海麵....”它們化作一道又一道令人痛楚的皮鞭,劈空而來,我的情緒也變得非常非常的壞,仿佛置身於遮天蔽日的黑色迷宮怎麽也走不出來,漆黑潮濕的甬道中散發著苔蘚的黴味,我穿過無數石頭拱門和幽深的長廊卻依舊不斷穿行在夢魘中,找不到光亮和出口。

 

終於我累了,摸著牆坐下來,身後的牆壁很冰涼,但是我累極了,什麽都顧不上了。迷迷糊糊中我一直想著他和她,心裏全是悲哀和傷感。我想我一定是睡著了,不然我不可能進入他們的時空,我看見她跟著畫家,經過一排排橢圓形的窗口,從一個狹窄的樓梯走進了他的畫室,畫室是長方形的,灰色的水泥地麵,進門靠牆有一排桌子和椅子,四麵牆壁邊上都堆放著很多畫板。

 

他走過去打開畫板。幾乎每張畫上都是同一個女孩的麵孔,他讓她先自己看看畫,回身去樓上的拿來一瓶紅酒和兩隻高腳杯。他們誰都沒有看見我,仿佛我並不存在。我看見他將一隻酒杯遞給她,他說,喝點兒紅酒吧,這是我儲存了很多年的紅酒,我這裏很久都沒有來客人了。

 

她猶豫著接過酒杯,看著他將鮮紅的酒液緩緩地傾倒入酒杯,石榴紅色的酒液絲綢一樣沿著杯壁旋轉滑落,他靈巧的控製住力度不多也不少地給她倒滿了三分之二的酒杯,然後又給自己的杯子裏倒了上了同樣多的紅酒。他將酒瓶輕輕的放回到靠牆的桌子上,然後舉起酒杯,說,來吧,為了長夢不醒,幹杯!

 

她學著他的樣子站得筆直,將右手握住高腳杯的細腿優雅地舉到臉龐附近,重複了一句:長夢不醒,幹杯!”

 

她用柔軟的嘴唇抿了一小口紅酒,入口微甜,綿軟的液體滑過舌根流到嗓子裏,帶著一點熱熱的感覺,慢慢口中回味出了幾分澀苦,好像愛情的感覺,一開始總是甜蜜的,慢慢地滋生出艱澀。

 

他喝了一大口酒,眼睛看著那些畫板,有的是女孩坐在草地上,有的是女孩坐吃蘋果,有的是女孩做鬼臉,有的是女孩鑽在桌子底下,有的是女孩在海邊沙灘上走,有的是女孩在看書,有的是女孩在堆石頭,有的是女孩在吹肥皂泡,有的是女孩在海邊堆沙堡。 到處都是同一個女孩的頭像,到處都是他無處不在的思念,和他曾經毫不吝嗇的青春。她用眼睛一張一張的端詳起這些畫作,每一幅畫作雖然很唯美,卻都散發出悲傷的氣息,仿佛充滿了痛苦而掙紮的記憶,她輕輕地問,你為什麽你不去找她?

 

他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痛楚,我的世界在這裏,離開了我的畫室我就不再是我自己了。

 

她問,既然你這麽想念她,難道不能將你的畫室帶到有她在的地方嗎?

 

他的表情顯得憂傷而決絕,我的畫室必須遠離喧囂,有如一座寂靜的廟宇,讓我用有限的生命去創造永恒。

 

他問,你呢,為什麽來到這裏,為什麽那麽傷心。

 

她本來不是一個喜歡說話的人,也不喜歡輕易坦露自己的心事。但是這次她說,我總是這樣,從來如此,從我很小的時候就覺得自己跟別人不一樣,我的心裏住著一個非常悲傷的靈魂,她一定經曆過很多痛苦的往事,但是我卻什麽都不記得了....我真笨,對嗎?

 

他沒有說話,並不顯得很驚訝,他本來就是個不容易大驚小怪的人。

 

或許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當酒精麻木她過分敏感的神經,她感到一種微醺的醉意,好像飄在雲端,又好像浮在海麵,眼睛也有些迷離起來。她感到一種莫名的熟悉,好像她曾經來過這裏,她努力的回想了很久,也沒有想起來。她不是個太能喝酒的人,不過才喝了一杯紅酒,就感到有些昏昏沉沉。她隱約覺得應該是在某一個夢境中來過這裏,她可能在那時就見過這個畫家,後來呢,那個夢後來怎樣了?她卻怎麽都想不起來了。

 

她有些無措地四下張望,輕輕地說,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我來過這裏,我記得這個地方,還有你,我們曾經就這樣站在這間畫室裏聊天....然後,我記得...後來,她的臉紅了起來,紅得如同三月盛開的桃花一樣...她想說卻又不敢,因為她已經記起來了。

 

她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呢,她感到羞恥,一個剛剛見第二麵的陌生人,她怎麽會想到跟他做愛,為了掩飾她的窘迫,她一口氣將手中的紅酒喝幹。現在她暈乎乎的,卻快樂了許多,她覺得有些熱,解開脖子上的藕荷色絲巾,露出纖細而優美的脖子,過去他的男朋友總是說她的脖子很好看,好像白天鵝一樣的優雅。

 

一想到遲遲不來的男友,她忽然又沮喪起來,情緒變得特別糟,剛剛還想笑,現在又忽然很想哭,他難道不知道自己是個很容易擔心,很容易不安的人嗎?為什麽不讓自己一直跟著他呢,那麽孤獨而絕望的聖誕節,她隻差一點點就已經死掉了。

 

畫家看出了她的恍惚和不快,好心地問,還要點兒紅酒嗎?酒讓你忘記煩惱!

 

她點點頭,不明白為什麽對畫家有著莫名其妙的信任,他說是就是吧,她輕飄飄地走過去,自己又倒上了半杯酒。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天,他開始一幅一幅地為她介紹他的畫作,兩個人走得近了,不經意間,她的手碰到了他的,她忽然很想抓住他的手。

 

這些偉大的生機勃勃的畫作都是他用這隻纖細修長的手畫出來的嗎?她很想觸摸那雙手上硬硬的厚繭,她想象著他用有力而強健的臂膀日夜揮動著筆刷,在畫板上演繹自己的生命,孤獨而悲壯,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可是,他一碰到她的手,就飛快地將手縮到了身後。她為自己腦子裏龐雜無章的念頭感到羞愧,自己到底是怎麽了,他愛戀的是畫中的小鎮女孩,自己等待的是從遠方趕來的男友,他們的生命本不該有任何交集,可是為什麽自己滿腦子都是稀奇古怪的念頭?

 

最後他們停在了一副畫作麵前,那是所有畫作中唯一一張不是小鎮女孩的女人肖像,

灰暗的底色,然後漸進出一團團濃烈火燒般豔麗。一個女人的背影立在荒漠之中,身邊事一棵細嫩的小樹,女人烏黑的長發在風中飛舞著,火紅的裙裾充滿生命的強度,她好像隱在生命之中,又懸在時光之外,安靜,隱忍,悲絕而又神秘。

 

他看著畫陷入深思,良久,她聽見他的聲音氣泡一樣從海底冒出來,他問,你有沒有覺得,這張畫上的女人很像你?

 

她點點頭,其實從第一眼開始,她就覺得這個女人的背影很像自己。

 

如果你是第一次來我們的小鎮,我想我不可能見過你。這幅畫的靈感來得很奇怪,是從夢裏得到的,她就站在我眼前,等著我畫出來。於是我夜以繼日地畫了兩個星期,就是這樣子,和夢裏的一模一樣。

 

畫家說到這裏,頓了一下,一回頭,發現她在他身後瑟瑟發抖,眉頭不由得皺在一處,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是啊,這裏有點兒冷....我把羽絨衣忘在樓上了。

 

你等等,我去幫你去拿。

 

不,不用了....你能抱我一下嗎?她的聲音細不可聞,但是他還是聽見了。

 

他猶豫著,最後還是張開雙臂將她摟緊,她果然全身冰涼,身體又冷又硬,好像要凍僵了似的。他毫不猶豫的揭開外套,打開衣襟將她裹住,再次擁入懷中,感覺她的身體慢慢地變得溫暖而柔軟,她頭發的氣味帶著青蘋果般的香甜,幾縷頭發紮著他的脖子有些癢癢的,究竟有多久沒有這樣認真地抱住一個女人,這樣溫柔而深情地抱住一個女人?

 

他的胸膛溫暖而結實,讓她有種安全的感覺。這一路淒淒切切地走過來,寒號鳥一般淒絕,可是現在她覺得一切的悲傷在這一刻忽然煙消雲散了,他的懷抱如此熟悉,一種不可言說的渴望,她覺得他們絕不可能是陌生人,而是早已認識了好幾輩子。

 

他們久久地相擁在一起,誰也沒有說話,直到樓上的店門傳來了叮咚的門鈴聲。

 

 

再醒來的時候,暗夜無邊,牆上的時鍾沉悶走了一圈又一圈。

 

時間尚早,透過紗簾可以看見窗外依舊是濃墨一片,我懶懶地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出神,想起海邊畫室裏的他們,想起她醉酒後臉上的嫣紅,雖然他已經習慣了寂寞,習慣了獨自一人,如果她願意留下來,他會說什麽?

 

我有點兒想不出,這個問題似乎超出了夢境能夠解答的範圍,在夢境中人更自由更隨心所欲,隻需要考慮愛和不愛的問題。可是一旦人回到了現實中,我們就必須開始考慮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怎樣做才能合乎道德上的正確,怎樣才是符合社會習俗的認可。接踵而來的是良心,責任,義務還有輿論,人活一世需要應付這麽許多的羈絆。

 

現在我並不想去考慮那些。我隻知道讓他們夢境中擁抱在一起讓我的心變得異常柔軟。許多年來,我固執地將一切感性的癡愚的和不切實際的東西能燒的就燒,能撕的就撕,能無視的就無視,不能燒,不能撕的就上鎖,加密,封存,然後繼續無視。我本來以為我的一生就會這樣了,毫無驚喜的荒蕪,沒有懸念,沒有牽掛,按部就班地完成一個女人的職責和使命。

 

但是現在我的心裏開了一扇窗,先是小鳥飛了進來,然後他們也進來了,我無法不寵愛他們,我舍不得讓他們剛剛相遇就被迫分離,君隻給了他們兩天的時間,然後分道揚鑣各自飄零,他們的命運其實比現實中的情人更加無奈,更加絕望,更加的令人惆悵。

 

當故事中灰狗進站的時刻,我忽然閃過一絲念頭,我決定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我對自己說,讓君去處理小鎮女孩和遲來的男友吧,我要給畫家和她建造一個安靜的時空,在那個空間裏,他們可以相依相伴直到地老天荒。

 

 

樓上的店麵門被推開,有人走了進來,腳步聲敲打著地板。

 

她抱住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鬆開了一些,但是依舊牢牢地扣住他的胳膊,她知道隻要她放手就是永訣,他們沒有第二次機會象現在這樣近的靠在一起。她知道這樣不對,不該,不合理,但是她還是迷戀他的懷抱,就象一隻眷念溫暖的小貓。

 

樓上傳來男人的聲音,Hello , 有人嗎? Hello....

 

看來,就隻能這樣了,他和她的緣分隻有這麽短,短到隻有一個擁抱的時間,命運的大手已經亟不可待地將他們推開,是時候了,各自上路吧,你們隻是萍水相逢。

 

忽然,她向我的方向看過來,似乎覺察到我的存在,她輕輕地問,有誰在那裏嗎?

 

不要害怕,是我!我回答,不再隱藏自己.

 

畫家也回過頭來,問,你是誰,為什麽會在我的畫室裏?

 

你們先不要問那麽多,以後我會慢慢解釋。現在讓我為你們多爭取一點兒時間,讓我為你們修一條夢境的通道,可以通向海邊的燈塔。誰都不會知道你們去了哪裏,隻有我!

 

可是樓上的灰狗已經到了,客人已經來了,或者裏麵有我們都要等的人。

 

該來的人會來,該走的人會走,我們改變不了命運,但是我也知道該愛的時候要愛....我不能保證你們不會後悔,但是至少你們有幾天的時間去考慮,你們可以選擇,是相守還是告別....當我說完這些話,我想我一定是瘋了,君說的對,他和她沒有可能的,他們有一萬個理由各奔東西,我卻寧可抓住那個唯一的理由讓他們在一起,愛真是個神秘的東西!

他看著她,她看著他,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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