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幺六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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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價(小說1)

(2017-07-17 20:04:02) 下一個

 

   很奇怪,一天一夜了,怎麽珍姐沒有打電話來找我問事。盡管我在華僑城的城市客棧退了房,換了南山區府旁邊的桃園酒店,但我一直提心吊膽,生怕在哪裏碰見她,所以,昨天一整天除了在附近的深圳大學校園溜達了幾圈,哪裏也沒有去,心裏琢磨,手機號可不能換,要是換了那就等於插上“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標簽。

   今兒一大早天不亮,我拖著行李打的去深圳北站乘上高鐵到了廣州。剛才我在越秀區和高中同窗白玉蘭共進午餐,品嚐地道的粵菜,席間閨蜜倆推心置腹互訴衷腸,心情就像在萬裏晴空放飛的鴿子,輕鬆自在得很呢。可一上的士獨處的時候——哦,我司機於我仿佛是外星人——心空橫風斜雨,鴿子咕咕地亂叫,翅膀噗噗地拍打,忽上忽下……

  這種心境在我30年的旅途中,並不陌生,我也不清楚我為何要自演自導並且一再重複如此一驚一乍的自我折磨的情景劇。

   其實,這幾天我心裏一直很難過、很內疚、很糾結。內心那種負罪感,就像皮膚過敏似的,在某種條件下譬如大熱天突然來一場暴風雨,就會讓你手指和腳趾間冒出許多細密的小水泡,讓你瘙癢不止。昨天深夜,我在桃園酒店寬敞的大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最後,心問,是不是非得服一顆安定呢?

     很奇怪,珍姐待我情同手足,我怎麽就下得了手?

   如果有可能,我寧願失去這隻可惡的、不聽使喚的右手,如果有人會做無痛手術的話。為什麽它非得去做那些丟人顯眼的事不可,看見那些想要的東西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它就癢癢的忍不住,如果它稍加猶豫坐失良機,那我這心就會像考試考砸了鍋似的翻來覆去地倒騰,雖然我懂得“手莫伸,伸手必被捉”的道理。

   開弓沒有回頭箭,我是不會把那東西還給珍姐的,打死我也不會做這種搧自己耳光的蠢事。不過,一天一夜了,為什麽珍姐連一個電話都沒有給我?有急事出差了?得了急病搶救去了?我寧願是後者,呸呸呸,掌嘴!珍姐待你還是很不錯的,你怎會冒出傷天害理的想法來?

珍姐生得纖細挺拔,堪比竹竿,但內在的能量卻所向披靡。那張能說會道的嘴喲,嘖嘖……真個是樹上的麻雀都哄得下來。這次國際汽車交易會首日簽單總數200多份,其中有好幾單是她所代表的香港海霸公司的先聲奪人之舉,而我們西南富甲公司的展銷地兒卻門可羅雀。展銷會結束時,僅僅9天時間,海霸公司接到的訂單如鵝毛大雪紛紛揚揚,預定成交的新車數量多達1680多台,而西南富甲公司使出渾身解數才簽了11份訂單,預定成交的數量區區不到兩百台。

其實,珍姐他們老板是潮州人,這年頭到香港注冊公司成為許多內地企業追求的時尚,都是衝著香港的信譽去的。咋一聽,香港的,好像可信度就飆升了好幾個台階。

嗨!啊呀!珍姐請客!珍姐請客!我們幾位曾經參加過全國營銷高管培訓的同學跑過去對著紅光滿麵、眼角眉梢都是笑的珍姐尖叫。   此時好幾位寶車模特正簇擁著她拍美照呢,她在那些小鮮肉中間一點不遜色,端的是金領女子的高雅 與成熟。

那是當然的,我肯定會盡地主之誼。就是沒有今天的業績,我也會請老同學的。前幾天不是大家都忙乎著嗎?珍姐拍完照,走過來對著我們笑道。

大家在落日金輝裏前呼後擁,跟著珍姐來到皇廷廣場的“9碼頭花膠主題海鮮火鍋店”狠狠地嗨了一頓。

七個人要了十幾瓶啤酒,推杯換盞觥籌交錯使勁嗨,一邊嚷著請珍姐介紹看家本領。珍姐兩手搓搓腮幫,嚷道,哎呀呀,不談工作,不談工作。大家累死累活,一天到晚都和車打交道,還嫌不夠煩嗎?珍姐,也未免太保守了一點吧?你的經驗一大筐,你就專揀非情報性質的講,不就得了。我也跟著大夥兒起哄。

我這個人沒有出息,一說話就紅臉。珍姐把酒杯一放,黑白分明的杏仁逼視著我看向別處的大眼睛,問道,什麽叫做非情報性質的呢?我趕緊垂下眼臉,咬著下唇,然後,轉向大夥問道,誰要加調料,我代勞!說著趕緊拿了珍姐和自己的小碟子走了。回來的時候,隻聽珍姐樂嗬嗬地說,真的沒有什麽特別的經驗,隻是投其所好,找準了廣東本土人的愛好。你們沒有看見嗎,除深圳以外,這周邊的中小城市什麽東莞啦、惠州啦……本地人都中意本田、豐田,他們對什麽東風標誌、紅旗、長安、力帆等等不屑一顧,你們都看見了,我們公司走的是中檔路線,高檔也做,但做得少。俗話說,不打無準備之仗。海霸早在半年前就以深圳為圓心,在好幾個城市搞過問卷調查,用的是免費旅遊的方式,是跟那些牛逼的房地產公司聯手搞的,我們出車幫他們接送客人去看房,然後就在路上發問卷……

哦,原來如此。珍姐這主意是你出的吧,你的腦瓜子就是靈活。還有什麽寶貝東東,趕快從實招來……大夥七嘴八舌,吵得火鍋湯底咕嘟咕嘟直翻白眼。

沒了,沒了,我把看家本領都獻出來了。趕緊吃,不吃白不吃哈。

珍姐招呼道。大家都心知肚明,這類話題隻能到淺嚐輒止。換了在座每一個人,誰都不會“坦白從寬”呀。

 

  從花膠海鮮火鍋店出來,珍姐邀我去南山海岸城逛商場。她剛才嗨高了,暈乎乎不能開車,我臨時充當代駕。我一邊開車,一邊聽她絮絮叨叨地訴說。她癱在副駕座上微閉美目,高一聲低一聲地說,自打她第一次看見我這個小妹妹就喜歡上我了。叫我不要把她當外人,就當自家姐姐好了。我微笑著洗耳恭聽,聽著聽著就不由得緊緊地咬著下嘴唇。珍姐坐起身來,睜開眼瞅了瞅我說,唉喲,你哪像30歲的人喲,簡直就是像一個剛進大學的學生,個性那麽好,溫柔善良,趕緊篩選一個高富帥……

   我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死死地握著方向盤,嘴唇被自己咬疼了也不放開。

   珍姐仿佛體察到我內心的不悅,她伸出發燙的手擰了一下我白皙的臉龐,疼愛地說,真是個傻白甜。讓她這一說,我感覺自己立馬變成《歡樂頌》裏的關雎兒了,而珍姐似乎卻不太像安迪,也不像樊勝美,她應該屬於介乎於這兩個人之間那種層次的 。

她看我有些不自在,於是立馬轉換了話題。

   你說,剛才這幫人吧,硬要逼著我泄露情報。那怎麽可能呢。如果是咱們姐妹倆單聊還可以多說幾句……

  我明白,珍姐這是在藐視我。說白了,就是她把軍事情報打成文字遞給我,我也學不到家。否則,我早就成了珍姐這樣的牛逼公司的營銷部負責人了。是的沒錯,我們都是私企的高管——老板的臉麵,然而此高管卻非彼高管,人家是大咖的臉麵,我最多不過是大蝦的臉麵。

   咱倆都是吃這碗飯的,我的苦衷你能理解。能做到今天這個份上,我容易嗎?她說著說著啤酒味裏冒出了哭腔,我感覺比川劇演員變臉譜都還要來得快。

   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即刻進入了角色,這一投入,就不免泄露出價值不菲的情報。

   我什麽三流九等的事情沒有做過。有一次老板命令去搞定某位大人物。可是,八竿子都挨不著,老板自己使出了渾身解數,動用了七大姑八大姨都無法走近的大人物,卻讓我一個弱女子去搞掂,而且下的死令,一個季度之內拿下,否則沒有業績獎。我天天絞盡腦汁想呀想呀,我想什麽都可以做,除了“潛規則”我以外。我曾經滄海,恨透了那些臭男人,發誓常在河邊走,就是不濕腳。可是,像我這類弱女子……

    我一聽她把自己定位於弱女子,差點笑出聲來。於是,又咬緊下唇。

你不要笑,重頭戲在後麵。她甩了甩頭,興奮得手舞足蹈,以至於無意識解開了安全帶,車子即刻發出嘟嘟嘟的警示聲。係上係上,快點係上!我驚呼道,一邊把方向盤一甩,避開從後麵超上來的車。

     珍姐波瀾不驚地娓娓道來:我想了整整一個月,頭發都掉了好幾縷,終於想出一個可行性辦法。於是,我對老板說,接下來的兩個月,我不能坐班,要外出執行任務去。老板樂得在沙發裏顛來簸去。我正經說,老板,您不要高興得太早了。這明擺著兩種結果,或者辦成了,或者砸鍋了。如果砸鍋,我立馬走人;如果辦成了,如何犒勞本人?一台寶馬!老板把手機往茶幾上一扔,許下諾言。好的,一言為定。我轉身疾走。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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