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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密局諜案(二)

(2016-07-07 16:55:23) 下一個



原來,“特訓班”的十名學員中,有一個名叫於鼎的,這人是這些學員中年紀最輕的一個,這年才27歲,卻是陽江地區一個赫赫有名的惡霸。於鼎的祖上是大地主,代代剝削,廣蓄錢財,為富不仁,魚肉鄉裏。到了於鼎的父親這一代,還用錢買了個民團司令,於是更是變本加厲,激起了數次民變。於鼎自幼耳濡目染,學得了一套作惡手段,7歲就開始以皮鞭抽人為樂。抗戰勝利後的次年,於鼎父親一病不治而斃。於鼎接任民團司令,比其父又倍加殘暴,民憤極大。廣東解放前夕,於鼎看看再在家鄉待下去解放軍一來隻怕會讓窮人碎剮了,於是就逃到了韶關。
於鼎在韶關更名換姓,偽裝良民,小心翼翼做起了小生意。但陽江人民卻還想著要報仇,在廣東全省各地和周邊省市都張貼了捉拿惡霸於鼎的告示。於鼎惶惶不可終日之時,正好遇見其父以前的密友老單。這老單此時已是“保密局”在廣州的“地下組織”頭目之一,代號“903”,這時去韶關是奉台灣之命替首期“特訓班”收羅特務學員的,正好遇見於鼎,大喜,就把於鼎帶到廣州受訓來了。
從學習技能而言,教官金伯懿認為於鼎是首期十名學員中最好的一名。於鼎受了幾次表揚,以為自己已經可以混混了,於是就偷偷溜出訓練班去外麵練練手。這天中午,於鼎乘眾人都在歇息的當兒,悄然前往廣州長途汽車站。初次下手,這主兒倒還能沉得住氣,出手就竊得了一個錢包,再出手,又叼得一支鋼筆。於鼎竊喜,得勝而歸。
哪知,於鼎扒竊是成功了,但卻被蔣必烈手下正在查訪金伯懿行蹤的兩個扒手發現了。他們是行家裏手,看於鼎那手段當然是小兒科,但他表現出的那副膽識卻非同一般,跟初出茅廬的新扒手是完全兩樣的,於是就起了疑,懷著探究之心尾隨跟蹤。那於鼎根本不知道自己已被盯上,樂嗬嗬地回到了“特訓班”。本來,他是想炫耀一番的,但進門正好碰上前來關心“特訓班”情況的“903”老單,老單聽說後暗吃一驚,此係違紀行為,應予懲罰,但老單念及私情,沒有聲張,隻不過暗訓了幾句。這樣,於鼎就隻好把炫耀之心深埋於心裏了。
卻說蔣必烈手下的那兩個扒手跟蹤獲知了“特訓班”所在地“啟明國術社”,覺得這個所在似乎有些蹊蹺,於是就悄然向蔣必烈報告了。蔣必烈是個細心人,他讓他們不必聲張,此事到此為止,由他負責安排料理。蔣必烈如何料理?他於當天晚上雇了一輛三輪車,在“啟明國術社”那裏轉了一個來回,心裏已經有了主意。次日,蔣必烈就派人花了重金悄然將“啟明國術社”對麵一家雜貨鋪子樓上的兩個房間借了下來,帶了兩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住了進去,他要觀察和判斷那家“啟明國術社”是怎麽回事,進進出出的都是些什麽人。
蔣必烈等人此後天天閉門不出,待在雜貨鋪子樓上用望遠鏡觀察對麵“啟明國術社”的情形。這樣,金伯懿在“啟明國術社”院子裏教於鼎等學員練習正規扒竊技能基本功的那些鏡頭就被蔣必烈盡收眼底了。蔣必烈這下子可是大大吃驚,尋思這可是羊城曆代扒手老大都沒碰上過的新問題,怎麽有人竟然敢到老子眼皮底下來玩這一套?看來,那天的22起扒竊案件必是這夥人所為。那個理著大背頭(指金伯懿)的教師爺,就是這夥人的老大。
蔣必烈向扒手幫夥的老二老三等幾個頭目通報了情況,眾頭目無不吃驚,有人便主張出錢雇用一批叫花子前去砸了“啟明國術社”,把這夥人逐出羊城。蔣必烈不同意,說這樣做一來不合江湖規矩,二來容易引發禍事,現在已經解放了,共產黨執政,治理治安看勢頭很是嚴厲,犯不著為此事而引火燒身。那麽應當怎麽辦?蔣必烈的主意是:按照江湖規矩行事,向對方下書挑戰,比試技藝,誰輸就由勝者發落。他吃扒竊飯已經30多年,“小神手”的諢號並非徒有虛名,不相信比試不過對方。勝後把對方驅逐出廣州就是了,如果不走,那時再請叫花子行動,傳到江湖上也不會說廣州扒手的不是。
這樣,“啟明國術社”就收到了蔣必烈派人送去的一份花了若幹錢鈔請一位老學究寫的措辭斯文、意思卻很明了的挑戰書。陶千重拆開信封一看,驚得臉無人色,他倒不是擔心金伯懿是否比得過人家,而是“特訓班”一事竟然讓廣州當地扒手發覺了,那不是公安局也馬上就要知道了嗎?此事怎生是好?金伯懿雖是“特訓班”教官,卻是不堪商議這種事宜的,隻有跟“903”密議了。於是,陶千重就按照事先約定的緊急聯絡渠道跟老單取得了聯係,十萬火急約見。
老單看了蔣必烈的那封挑戰書,心裏已有八分明白,料想必是於鼎那小子那天的行動惹的禍。老單既然被毛人鳳親自圈點為“保密局”廣州地區潛伏特務地下組織負責人之一,於特務工作自是有些主見的,他說這件事看來還沒有驚動公安局,否則人家還不是一鍋先把你們給端了。此事如何辦?看來,還得跟金伯懿商量呢,因為這邊的地頭蛇扒手計較的是扒竊技能高低,那就得讓金伯懿來掂量了。
於是,金伯懿也參加了密議。他不懂特務應該怎麽做,但於扒竊這一行那是有絕對的發言權的。當下便說,廣州扒手的技藝,前任老大“閃電無影”楊青平他認識,沒有切磋過,不過估計沒有他行。至於現在的這位老大“小神手”蔣必烈是否比楊青平高,他沒有聽說過,隻是聽說這人在扒手幫中口碑不錯,但似乎很少親自出馬作案的。現在的對付方案有二:一是迅速秘密轉移,在廣州市內或者郊區換一個更加隱秘的地方繼續進行培訓;二是幹脆離開廣州地區,前往其他地區繼續進行訓練。不過,采取這樣避開方法的話,會被對方認為是示弱,以後最終傳出去原來這個訓練班是他金伯懿在主持的話,江湖上的名頭就會受損。但他此刻不應該考慮這點,所以,還是請陶千重和老單拿主意看如何做較為穩妥。
金伯懿這樣一說,倒是提醒了陶千重和老單,他倆馬上想到,此刻如果退縮,廣州的扒手幫夥肯定要四處亂吹,這就難免最終會傳進共產黨公安人員的耳朵,那這件事就做拙了,毛人鳳肯定要嚴懲的。所以,看來還是要讓金伯懿出麵比一比,而且一定要把蔣必烈比下去。於是,陶千重就問金伯懿是否有足夠的把握把那個蔣必烈比下去。金伯懿說他在江湖上縱橫多年,好像還沒有碰到過對手,因此,應該說是沒有問題的,最差的結果也得打個平手。
陶千重和老單再三商量後,最後決定讓金伯懿接受挑戰,跟蔣必烈一比。但為防止萬一消息泄露出去了,公安局會采取行動,這邊的“特訓班”人員還是當晚就迅速離開,另外安置一下再說,留下金伯懿準備應對對方。當然,要保證金伯懿的安全,所以,老單還得安排些人員散布於“啟明國術社”附近暗作保護。
如此決定後,金伯懿就出麵在蔣必烈的那封挑戰書上寫了一行表示願意應戰的話語,讓對方先派人過來談一下看如何較技,選擇時間地點,然後正式實施。這封信件,次日上午就由老單派人去郵局掛號寄往蔣必烈指定的地址了。
蔣必烈收到信後,馬上指派廣州扒手幫夥的老二前來“啟明國術社”洽談相關事宜。這時,這邊隻剩下金伯懿一個人了,正坐在門口假裝悠閑地喝著茶看報紙。他把對方引領到了附近的一家茶樓,兩人開門見山談了談,議定了以下事宜:
1.高手亮技,如果采取直接作案方式,那勢必會驚動警方,故較技方式宜以內部比試為妥。
2.次日下午兩點,蔣必烈親自前來“啟明國術社”以技會友,雙方允許各帶兩名助手。
對方離開後,老單事先派去暗地觀察的特務露臉跟金伯懿見麵,金伯懿把情況說了一下,由那特務去匯報。
陶千重知曉情況後,跟老單商量下來,決定他們還是不露麵,而由老單指派了兩個廣州當地的流氓當晚即住進“啟明國術社”,次日以助手名義出現,以替金伯懿助威。



次日下午,蔣必烈如約而至。金伯懿跟蔣必烈見麵,兩人從未見過麵,互不相識。以金伯懿在江湖上的名氣,蔣必烈這樣的扒手老大應該是知曉的,但金伯懿報的是化名,又說一口廣東話,所以,他就不清楚對方是何許人也,心裏還頗有些輕視金伯懿。
根據金伯懿昨天跟老二所議定的,他跟蔣必烈比的是扒手的基本功,但那都是得具有足夠資質的人而且必須刻苦習練數年才能達到的——
首先是從盛著清水的銅盆裏左右開弓以手指撈取銅錢。銅錢絕薄,銅盆底部又極平整,水裏一浸,等於是牢牢地吸附於盆底了,要在眨眼之間一個個叼上來,那確實是很見功夫的。金伯懿和蔣必烈每人麵前放一個銅盆,內各放十個銅錢,旁邊一人說“一、二、三”,兩人便馬上下手,看誰先把盆裏的銅錢撈光。這番較量兩人幾乎未曾分出高低來,是同時撈光的。這使蔣必烈很是意外,他沒想到麵前這個從未聽說過姓名的“無名小輩”竟有這等身手。令蔣必烈更意外的是金伯懿隨口說出的一個提議:往銅盆裏倒一暖瓶開水後重新撈一次。金伯懿見蔣必烈麵有難色,便不再堅持必須如此,但他卻讓助手倒了一暖瓶開水後,將銅錢投入,左右開弓下手,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把10枚銅錢一一撈了起來,看得蔣必烈目瞪口呆,想了又想最終還是沒敢一試。這樣,這個回合算是蔣必烈輸了。
接著是把直徑5毫米的彩色彈子糖撒向空中,伸手叼取,看誰叼得多。蔣必烈8歲就人稱“小神手”,自然是有些手段的,先試了試,左右開弓叼得十幾顆。金伯懿看著笑了笑,拿出一瓶藥丸來,直徑比彈子糖小了一半,難度自然大得多了。他叼了跟蔣必烈相同的顆數,蔣必烈又輸了。
金伯懿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剪成細長條的彩色糖果包裝紙,往空中一拋,雙手往紛紛揚揚飄落下來的彩紙中一陣伸展,停下來時,各個手指間竟然都夾著若幹條彩紙。那蔣必烈已經看得目瞪口呆,雙手作揖,口稱“前輩”,神情頓時變得恭恭敬敬。
金伯懿微微一笑,他先前隻一看對方的手段,就知道跟自己不是在同一檔次上的人物。但他此刻還想顯示一手,以使蔣必烈徹底服帖。金伯懿顯示的這一手,通常扒竊技藝再高的扒手也是不可能掌握的,甚至可能連聽也沒聽說過,因為這已經不僅僅是頂級扒手的基本功了,而是具有一定根基的武林高手的本領。金伯懿指著一旁碼著的整塊青磚,示意助手拋過來。兩名助手一塊塊地拋過來,他就左右開弓用雙手的中指食指飛快地叼住後,輕輕放於一邊。眨眼間,20塊青磚就已挪了位置。金伯懿一拍雙手震落灰塵,笑聲朗朗:“獻醜了!”
至此,蔣必烈早已折服,和兩個助手對著金伯懿隻是拱手,心裏驚疑不已,不知這個理著整齊大背頭發式的漢子是何方高人。金伯懿拱手作揖還禮:“如此,你我就算玩結束了吧?敝人意思是最好大家都把這一節忘記算數,蔣先生您看呢?”
蔣必烈連連點頭,但他提出想請金伯懿吃頓飯,為表示尊重金伯懿剛才的提議,他就帶今天在場的兩個助手參加飯局。這個,金伯懿其實是做不了主的,他得聽陶千重的決定。於是,他稍一沉吟,說非常感謝蔣先生的盛情厚意,此事容他考慮一下,明天答複。
陶千重得知較技結果後,大喜過望,隨即竟然產生了要把蔣必烈一幹羊城地麵上的扒竊高手收羅到“保密局”麾下的念頭。當然,這件事他還得請示台北,於是當即使用了隻有緊急情況下才能啟用的那套密碼,讓老單動用了廣州潛伏特務組織的地下電台向“保密局香港站”發送了一份請示報告。香港站收到這份報告後,非常重視,當即向台北“保密局”本部請示。
次日上午10時,台北回複:此議可試,安全第一。
陶千重得到台北的這個八字批複時,已是下午4點了。他當即讓老單派人通知蔣必烈:當晚8點在“大望亭酒店”見麵。
陶千重和老單商量後,決定派金伯懿和老單的助手前往“大望亭”,跟蔣必烈商談參加“保密局”廣州地下組織的相關事宜。老單的助手名叫戚麗芸,是一個30歲的有幾分姿色的女人,抗戰時參加了“軍統局”廣州地下特務組織,是一名受過表彰的情報特工,抗戰後曾去南京“國防部保密局”參加過特工訓練班,據說具有一套策反經驗,這次派她出馬拉蔣必烈下水,料想是小菜一碟,馬到成功。
當晚8點,雙方在“大望亭酒店”見麵,蔣必烈還是帶了那兩名助手。金伯懿知道江湖上的規矩,思忖戚麗芸出場一舉其實是違反了跟蔣必烈的約定的,於是靈機一動就佯稱戚是他的夫人。蔣必烈也不起疑,對戚麗芸執禮甚恭。蔣必烈跟金伯懿見麵的一個重要目的是想了解他在廣州訓練扒手的用意,是否打算長期駐紮,因為這關係到廣州扒手幫夥的生存空間問題。他在酒席中含蓄地一詢問,金伯懿的回答是他不過是路過廣州,受友人之托調教幾個徒弟,蔣必烈聽了心思稍定。但他還是按照江湖規矩熱情挽留金伯懿,說要把自己的老大位置讓出來請金伯懿屈就。
這時,戚麗芸就開始切入了,她已經摸準了蔣必烈的心理:很在乎自己的老大地位,極想維持現狀。於是就順著這話題展開了話頭,一番試探下來,雙方都摸清了對方的意思:蔣必烈可以保留老大位置,但要在適當時候根據金伯懿從外地或者本地發出的指令做一些事情;蔣必烈願意替金伯懿效力,但金伯懿應當充分維護蔣必烈在江湖上的名聲和實際地位。

在戚麗芸看來,首次接觸能夠談到這個份兒上,那算是不錯的了。鑒於蔣必烈還帶著兩個助手,她不便把話說得全部明了,於是就到此告一段落,讓蔣必烈給她留了個最便捷的聯係方式。
陶千重和老單聽了戚麗芸的匯報,甚覺振奮。他們已經想好了今後的一份理想藍圖:把蔣必烈等一批在廣州扒手幫夥中頗有地位的扒竊高手發展為“保密局”特務,加上特訓班培訓的那批成員,就能控製“保密局”在廣州的情報活動,甚至在必要時還能破壞社會治安,擾亂政治形勢。再往前看,還能把這些經過實踐考驗的特工人員作為像金伯懿那樣的教官力量派赴其他城市培訓情報人員,複製“廣州模式”。於是,陶千重就決定親自出馬去跟蔣必烈見麵攤牌。
在陶千重看來,這件事已經是“饅頭上籠八分熟”,隻要讓蔣必烈辦一個加入“保密局”的手續就行了。哪知,當他跟蔣必烈見麵後一攤牌,蔣必烈卻一口拒絕!
蔣必烈是叫花子出身,自幼的生活經曆導致他長大成人後成了一個容易滿足現狀的庸人,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要做“大事”,因此,經常告誡自己不能跟官方有接觸,廣州扒手的前任老大“閃電無影”楊青平跟日本人接觸後的結局成為他的一道警示牌,因此,當他聽陶千重讓他參加“保密局”替蔣介石效命後,馬上一口回絕了。
對於陶千重來說,蔣必烈的堅決態度簡直是一支突然出現在麵前直直地對準了他腦門的槍口,根據特務工作的規律,對方的斷然拒絕就是自己危險的開始。陶千重在猝不及防之下,簡直蒙了。好一陣才回過神來,遂將話題一轉說到了其他內容。其實,這時陶千重已經在心裏作出了決定:應該采取滅口措施了!不過,為防萬一,陶千重還是好言穩住蔣必烈,說此事請容我們再商量,看是否能夠找到一個比較合適的合作方式。總之,我們肯定會充分尊重蔣先生的本意的。
陶千重把自己的念頭對老單一說,老單苦笑說看來隻有這麽做了,他媽的誰讓那小子不識相呢,不過,這件事我得跟人商量後再最後作出決定。陶千重知道老單是要向“保密局”潛伏廣州特工的總頭目請示後才能作決定,尋思這是應該的,於是就說你可以去跟人商量,但此事宜早不宜遲,必須得盡快作出決定。
後來據老單被捕後向公安機關交代,他就此事是否實施特地向與其單線聯係的上司、“保密局”廣東省地下工作站負責人之一、代號“201”的特務頭子作了匯報請示,“201”表示同意將蔣必烈等知情人滅口的計劃。否則,這不僅僅關係到“保密局”特訓班的成敗與否,更重要的還關係到廣州潛伏特務組織的安危問題。
老單再次約見陶千重,說已經決定實施計劃,具體事宜可由他一手負責,但是,到時候可能需要金伯懿出麵予以配合,因為金伯懿能夠起到蒙蔽蔣必烈一夥的作用。陶千重點頭稱是,說那就辛苦你們了,金伯懿隨時可供調遣,你放手幹吧。
老單是一個早在抗戰前就已經參加“國防部保密局”和“軍統局”的前身“複興社特務處”的老特務,據說以前曾經參加過戴笠親自策劃的暗殺廣東軍閥陳濟棠的行動,因此經驗豐富,讓他策劃眼前解決蔣必烈等人的行動那簡直是小菜一碟。
老單首先指派其助手戚麗芸去跟蔣必烈見麵,目的一是穩住對方,以防將特訓班這一特大機密對外泄露,二是了解目前蔣必烈將這一機密透露給了些什麽人。老單指示戚麗芸:為達到目的,可以動用一切手段,包括以色相勾引。
戚麗芸於是用蔣必烈留下的通信方式跟其取得聯係,請對方在“濟陽飯店”吃飯。蔣必烈果然經不住頗有幾分姿色的戚麗芸的色相勾引,飯後,兩人就去飯店附近的“大舒閑旅館”開了房間住了一宿。次日上午分手時,戚麗芸已經把需要了解的情況全部了解清楚了:蔣必烈目前已經將“特訓班”機密泄露給了跟他關係最鐵的六個結拜弟兄,這些人都是廣州扒手幫夥中占有一定地位的人物。蔣必烈告訴他們的目的是為了征求他們的意見,看究竟是否應該考慮“保密局”方麵發出的入夥邀請。他們的觀點跟蔣必烈是一致的,認為此事涉及政治,風險極大,毫無意思,所以應該拒絕。
老單聞訊後,當即讓戚麗芸於當晚再次約見蔣必烈,佯裝情意綿綿先把扒手老大纏得神魂顛倒,然後說她已經跟上級提了建議:尊重蔣先生的選擇,允許人家不參加“保密局”的地下組織,作為朋友,雙方都留一條退路。鑒於蔣必烈這邊已經有幾位弟兄知情,為確保“保密局”廣州地下組織的安全,所以,應當支付給蔣必烈等人一筆美元作為封口性質的保密費。戚麗芸說她估計上級會接受她的建議,所以,讓蔣必烈通知他的六位結拜弟兄這幾天不要離開廣州,因為按照“保密局”的規定,這筆費用是必須當麵發給本人的,還得親筆簽收。
那蔣必烈精於扒竊,江湖經驗也不可謂不豐富,但於特務行當卻是一片空白,他哪裏知道這是人家要把他們這一夥一網解決的一個圈套,聽說有市麵上已經消失而且連他這個頂級扒手也無處扒竊了的美元到手,竟然喜不自勝,連連道謝,答應通知眾弟兄坐等消息。
老單那邊聽了戚麗芸的匯報,當即通知陶千重:擇日不如撞日,當晚就下手將蔣必烈一夥解決!陶千重自是讚同,於是就約來老單拉上金伯懿一起密議如何實施行動。老單交給金伯懿七顆小如人丹的毒藥,讓屆時在接到暗號後施展其閃電手法當著蔣必烈一夥的麵下到他們的茶水裏。
這天正好是1950年元旦,老單於是讓戚麗芸立刻通知蔣必烈,讓其一夥晚上下榻於“大舒閑旅館”,由她引領“組織上”的人員前往當場發放保密費。蔣必烈接到電話,答應準時前往,這主兒還戀著戚麗芸,直言不諱地提出讓戚晚上也下榻於該旅館。戚麗芸見這家夥死到臨頭了還色迷心竅,不禁暗自好笑,也是一時心血來潮,可能還有著想確保穩住對方的念頭,當下一口答應。蔣必烈自是大喜,當即吩咐手下人前往“大舒閑旅館”訂了四個房間。
當天晚上9點,戚麗芸駕駛著一輛白色“雪佛蘭”轎車前往蔣必烈指定的地點去接了他,又去了“大舒閑旅館”。那裏,另外六名扒手已經按照蔣必烈的吩咐開了房間,在其中一間裏等候著了。稍停,陶千重和金伯懿也到了。戚麗芸把陶千重以“劉先生”的名義介紹給了蔣必烈等人,陶千重就跟他們說起了“保密費”事宜。期間,金伯懿在戚麗芸的配合下,於蔣必烈一夥的眾目睽睽之下以添加茶水為幌子,把毒藥分別下進了他們的杯子。陶千重看著他們一邊發表意見一邊喝下了摻有毒藥的茶水,知道此時即使是華佗再世,這七人也絕無生還可能了,於是就找了個借口先退場離開了。
接著,金伯懿就叫上戚麗芸,說讓她開車去拿美元和簽收文件。這本來應當是一個漏洞,可是蔣必烈一夥竟然沒有一個識穿的。戚麗芸和金伯懿離開後,考慮到七個人死在一個房間裏可能會動靜太大,於是就由戚麗芸在咖啡廳往“大舒閑旅館”這邊打了電話,讓蔣必烈他們各自返回房間等候。蔣必烈也就樂嗬嗬地向六個弟兄下達了命令,他們返回房間沒有多久,就都結束了在人世間的旅程。



七命巨案發生後,廣東省公安廳長兼廣州市公安局長布魯接受了廣東省委書記葉劍英的限期十天偵破的指令後,當即抽調精幹力量組成了以案子發生日期為名的“元旦命案專案偵查組”,專案組一共有六名刑警,組長由從延安時期就是布魯下屬、後又跟他去江西省公安廳然後又一起調來廣州的周微焰擔任,副組長曹雲寬是廣東本地人,解放前在港粵之間專搞情報工作。
專案組在案發地“大舒閑旅館”征用了三樓的兩個房間作為現場辦公點,進行就地調查。旅館發生了這等人命巨案,老板黃勝觀知道近期是不能正常營業的了,便索性在門口貼了張“內部整修,暫停營業”的告示,召集全體員工連同自己乖乖待著接受刑警的查詢。專案組長周微焰讓副組長曹雲寬領著三名刑警跟旅館方麵人員分別進行談話,了解情況,自己和刑警老鐵聽法醫介紹解剖情況。法醫認為,死者係服用了一種特殊化學藥物而迅速致死,從其中登記為夏瑞林的那名死者所待的房間裏發現的那幾個茶杯內的殘茶初步化驗判斷,死者是喝了放了毒藥的茶水而死亡的,因此,這應該是一起投毒謀殺案。
曹雲寬和三名刑警跟旅館方麵人員談話所了解到的情況如下:那七人是元旦下午5點多由其中一個名叫丁祖煌的自稱是來自韶關的客人來登記房間的,天黑之後,其他人就陸陸續續抵達了。那個獨自死於房間內的名叫夏瑞林的客人,是最後到達的,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長得有點俏麗的青年女子。這些客人聚在夏瑞林的房間裏聊天還是打牌就不清楚了,反正當時並無出事的端倪。到了9點鍾左右,又來了兩個男子,一個理著大背頭,一個戴著禮帽,兩人跟先來的那些客人擠在房間裏聊天。不一會兒那個戴禮帽的男子先離開了,然後那個大背頭跟那個女子也走了。又過了一會兒,一個電話打到賬房間,聽聲音似是先前那個女子,讓喚那個夏先生接聽電話。姓夏的接聽電話後,這些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去了,之後就沒有聽見過什麽動靜,茶役以為他們都睡了,也沒有再留心,哪知竟然都死在房間裏了。
專案組七人開了一個短會,周微焰作出決定:馬上著手調查七名死者的情況。按照他們留在旅館的登記材料,家住廣州的那五人由刑警登門去查問家屬或者鄰居;韶關的丁祖煌和江門的趙世毅,先由這邊去電韶關和江門公安局請求協查。隻要查明了死者的情況,通過他們生前跟人交往的蛛絲馬跡,總能獲得若幹線索的,順藤摸瓜不信查不清案情。
可是,在廣州的調查結果完全出乎意料,旅館住宿登記冊上的家住廣州的夏瑞林等五人所登記的全部是假地址,有的根本沒有門牌號,有的雖有門牌號但卻無此人。接著,韶關和江門公安機關也打來了電話,皆說“查無此人”。
這樣,這個案子就愈加顯得撲朔迷離了。專案組分析判斷,看來死者並非通常一般的被害人,而是他們生前可能跟某樁重大案件或者事件有著密切的關係。也就是說,本案的背後顯然隱藏著某個陰謀之類的黑團。
根據布魯局長的要求,專案組長周微焰每隔12小時向其匯報一次偵查工作進展情況。首次匯報時,周微焰談到了這一判斷。布魯表示讚同,他還認同專案組首先調查清楚死者身份的偵查思路。專案組刑警再次舉行了案情分析會議,對於查明死者身份進行了熱烈討論,最後決定將拍攝下的七名死者的照片登報讓全社會辨認。
登報需要支付廣告費,因此,專案組的這一打算的實施必須得到布魯局長的批準,否則就領不到錢。可是,周微焰去市公安局轉了幾圈也沒有找到局長,又去省廳,也沒有發現布魯的影子。周微焰不禁暗暗著急,這個案子可是由省委書記葉劍英指令限期十天偵破的,現在已經過去一天多,登報又得是明天的事了,拿不到錢,這不是白白浪費時間了嗎?
周微焰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那樣團團打轉的時候,布魯卻打來了電話,召他立刻去一趟市局。周微焰這一去,禁不住一陣歡喜。原來,布魯親自出馬偵破了一起盜槍案件,竟然意外獲得了關於“大舒閑旅館”七命巨案死者身份的線索。
這天,布魯驅車從省廳來到市局進門時,門衛交給他一封信件,說是一個老百姓半小時前騎車送來的,沒有下車,扔下信件說了聲“請交給你們局長”就匆匆離開了。布魯拆開信封一看,竟是舉報一周以前發生於“中山大戲院”的手槍失竊案線索的。
一周前的那個晚上,駐軍部隊一位團長帶著警衛員前往戲院看戲,散場時警衛員發現自己腰間佩著的槍套已經空空如也!因為是在戲院裏發生的案件,所以,案子就報到了公安局。那個團長是一位老紅軍,資格老,口氣也大,指著接待他的副局長的鼻子說告訴你們陳局長,趕快把老子的槍找回來,否則惹惱了老子,沒準就派兵來衝了你們這破局子!布魯知道那是氣話,但治安糟糕到這種程度他這個公安頭頭肯定是要負一定責任的,於是指令迅速偵查。
可是,三名偵查員折騰了整整六天,硬是沒有獲得任何線索。布魯正苦於如何應對那位難纏的失主時,這封匿名舉報信到了他手頭,信裏明白無誤地提供了那支槍的下落:在“東興車行”樓上臥室裏的寫字台抽鬥裏藏著。布魯來了興趣,卻不想張揚,便帶了警衛員化裝悄然前往“東興車行”,拐彎抹角跟修車師傅聊了一陣,得知樓上住著的是一個諢號“小拐”的房客,好像沒有正當職業,終日遊手好閑,但日子過得很是滋潤。
布魯於是就讓警衛員上樓去察看,“小拐”還在睡覺,警衛員捅開了門悄悄打開了寫字台抽鬥,果然發現了那支槍。這樣,“小拐”就被布魯通知派出所來人一副銬子扣住帶走了。
訊問之下,“小拐”承認是他下手從那位陪同首長看戲過於專注而失去了警惕的警衛員那裏扒竊了手槍,不過沒有什麽目的,純是鬧著玩兒的,同時也為了在同行中增添吹牛的資本。布魯機警,馬上發現其中好像有機可乘。正好“小拐”交代完了好奇地詢問你們警察是怎麽知道我偷了手槍的,於是就說了那封匿名舉報信之事。“小拐”果然大怒,說了聲“我明白了”,然後就大罵一個叫“沈隆盛”的人。布魯等他告一段落時,問沈隆盛是何許角色。“小拐”便說既然你不義那我也就不仁了,於是揭發了沈隆盛最近犯下的一大堆扒竊、盜竊案件。
這是怎麽一回事呢?原來,“小拐”、沈隆盛都是廣州黑道中頗有名氣的扒手,兩人在扒手幫夥中的地位相當於“區級幹部”,位居下轄於廣州扒手老大蔣必烈之下的一個分支幫夥的老二、老三位置。他們的老大則是蔣必烈的結拜弟兄,元旦晚上已經跟著老大殞命於“大舒閑旅館”了。次日上午,“小拐”和沈隆盛就獲得了蔣必烈以及分支老大死於非命的消息,竟然不約而同動起了接替分支老大的念頭。那沈隆盛眼珠子一轉就有了主意,當晚就寫了一封舉報信送進了公安局,向布魯局長舉報“小拐”盜竊槍支,想借警察之手解決了“小拐”後自己好順利當上分支老大。當下,“小拐”不無氣憤地如此這般一說,布魯不禁竊喜,於是就召來周微焰讓據此線索去調查。
周微焰隨即叫上專案組刑警,帶了死者照片前往看守所讓“小拐”辨認,於是終於得知了蔣必烈等七人的真實姓名和身份。“小拐”剛說完,被他揭發出來的沈隆盛也進看守所了,讓其一辨認,對死者身份、姓名作了和“小拐”相同的交代,於是,專案組總算弄明白原來死於非命的這七人竟是廣州黑道上赫赫有名的大扒手。
大扒手怎麽會同時被毒死呢?專案組於是開始了新一輪的調查。



專案組根據“小拐”和沈隆盛的交代,迅速抓獲了另外幾個扒手幫夥中的頭麵人物,終於掌握了蔣必烈等七名死者的真實姓名和住址,一一登門跟其家屬接觸。這些人的家屬對於死者平素的那種居無定所、出沒無常的生活方式早已習以為常,因此,並沒有因為這幾天沒有消息而有所擔心,此刻當聽說了噩耗讓他們去辨認屍體時,頓時無不驚悚。
辨認屍體自有一番閑話,這裏按下不表。刑警在死者家屬辨認屍體後,跟家屬進行了談話,要求他們提供死者生前最近一段時期的各種情況,以便於警方分析案情,盡快偵破案件,抓獲殺人凶犯。
刑警曹雲寬和小林跟扒手幫夥老大蔣必烈的妹夫鮑定力談話時,獲知了以下情況:鮑定力是舞廳賬房先生,蔣必烈平時經常去他供職的舞廳消遣,跳舞之外也常去賬房間坐坐,喝著茶跟妹夫聊天。元旦那天傍晚,蔣必烈又出現在舞廳,但卻沒有跳舞,而是打電話向飯館叫了幾個菜讓鮑定力陪他喝酒。鮑定力知道蔣必烈喜歡漂亮女人,喝著酒聊天時就告訴他舞廳新來了一個姓羅的舞女,長相還不錯,妖豔風騷。
蔣必烈於是就讓請來一見,鮑定力叫來羅女,蔣必烈看了看,逢場作戲向其敬了一杯葡萄酒就示意妹夫將其打發走了。鮑定力覺得意外,蔣必烈得意地說這個姓羅的長相雖說還算過得去,但氣質卻是不敢恭維,他最近結識的一位戚小姐那才堪稱“高雅”。妹夫你若是不信,過一會兒戚小姐要開著轎車來接我的,你可以看看。鮑定力當時也是聽過算數,但大約到了9時許蔣必烈告辭時,他還是忍不住跟著一起去舞廳後門看了看那位駕著一輛白色“雪佛蘭”轎車前來接蔣必烈的戚小姐。這位戚小姐是鮑定力所知道的跟蔣必烈生前最後接觸的一個人。
曹雲寬對此情況很是重視,當下詳細詢問了那位戚小姐的容貌體形、裝束打扮和她所駕駛的那輛白色“雪佛蘭”轎車的特征,馬上初步判斷這個接蔣必烈離開舞廳的女人,就是案發現場“大舒閑旅館”的賬房胡先生和茶役阿升在向專案組作陳述時所提到過的那個元旦晚上9點鍾以後和蔣必烈一起去旅館的女人。如此看來,這位“戚小姐”與該案有著不可分割的密切關係!
專案組迅速作出決定:全力追查“戚小姐”的下落!
要在偌大一個廣州市尋找一個女人,那簡直無異於大海撈針。刑警根據掌握的情況,決定不找人而找車。廣州的轎車有限,白色“雪佛蘭”那就更加明顯了,隻要找到這輛轎車,也就基本上可以知道元旦晚上駕駛該車的女人是何許人了。
專案組從交警部門的車輛檔案中獲得了全廣州七輛白色“雪佛蘭”轎車的車主情況,隻用了幾個小時就找到了那輛被登記在戚麗芸名下的七成新的“雪佛蘭”。當天深夜,當戚麗芸駕著這輛白色轎車從外麵返回家中時,在其住宅附近被刑警攔截,連人帶車悄無聲息地折進了局子。
布魯局長獲悉大喜,遂連夜訊問。專案組正副組長周微焰、曹雲寬親自出馬訊問戚麗芸。原以為對付這樣一個女人不必大費周折的,哪知一直訊問到天亮也毫無收獲,戚麗芸對於刑警的所有提問都隻答以兩個字:冤枉。詢問隻能暫停,經驗豐富的周微焰從戚麗芸的態度中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可疑,他覺得如果這是一起黑道上“黑吃黑”的刑事案件,以戚麗芸這樣的角色,在某個幫夥中也占不了很高的席位,何以具有如此老到的抗審能力?如此看來,這個女人不簡單,很有可能是受過反審訊訓練的角色,這樣,這起七命巨案的背景就不是尋常刑事案件,而極有可能是一起政治案件了!
周微焰這樣考慮著,便馬上下達命令:派人去戚麗芸住所秘守,凡是上門找她的人,不論亮出何種身份,一律先行拿下再作甄別。同時,通知郵電局控製戚麗芸住所的電話,對於所有撥入的電話都采取技術手段,一是拖延接通時間然後給出“線路故障,稍停再撥”的回答,二是查清主叫電話的號碼。
專案組刑警麥曉亮和臨時抽調去幫忙的女刑警小火奉命去戚麗芸住宅蹲守。不能不佩服周微焰的神機妙算或者第六感的敏感,麥、火兩人進戚宅還不到1小時,就有一個主兒撞進網去,被麥曉亮拔槍逼住,立時扣上了手銬。
被捕的這個家夥的身份被弄清楚後,不但令專案組諸君大覺振奮,連布魯局長也是喜出望外:這人正是代號“903”的“保密局”廣州潛伏特務頭目之一老單單家聲!
但是,當時專案組還不知道這個男子是何許人也。他們替單家聲拍攝了照片,重新提審戚麗芸,想從其口中摸清楚單家聲的身份,但戚麗芸還是口口聲聲除了喊冤外別無隻字口供。而單家聲的外形一看就是一個很是機警的主兒,這使專案組諸君不敢小覷他。解放前在港粵地區搞情報工作見慣了兩地各色人等的副組長曹雲寬見狀暗忖:這人看上去不像是黑道中人,而是一副情報特工的樣子,唔,怪了,難道這事跟國民黨特務係統有關係?那倒是撞上一個政治性大案了!曹雲寬把自己的感覺對周微焰一說,周微焰覺得單家聲確實不像扒手幫夥頭目樣的人物,兩人悄悄計議了一番,決定采取另一種方式跟單家聲接觸。
單家聲被解除了手銬,送進了一個臨時辦公室樣的房間,周微焰、曹雲寬親自給他沏茶遞煙,又請他在沙發上坐下。單家聲很有派頭地一擺手,說:“我沒少跟你們打過交道,知道共產黨的厲害。這樣吧,你們是底下人,跟你們說不上話的,請你們把布魯喊來,我跟他談談。”
周微焰說那你先得把你的基本情況作個自我介紹,然後我們才能向領導轉達你的要求啊。單家聲大笑,說這一套我都懂,事到如今,著急的應當是你們,我反正已經進來了,還有什麽值得著急的?你們不肯請布魯出麵,那我就等吧。事情正僵著的時候,布魯正好打來電話讓周微焰匯報情況。周微焰一說,布魯笑道:好吧,我可以會會這人,看他是何許人也,竟有如此大的口氣!

布魯的一隻手當年在國外搞地下鬥爭時被炸彈炸成了殘疾,所以具有明顯的個人特征。單家聲當下一眼就認出這人確是貨真價實的廣東公安頭頭,於是就說沒想到布魯先生您還真的來了,這真是給了我麵子了,我先自我介紹一下身份,於是把自己的特務頭子身份說了說。布魯一聽簡直喜出望外,借口去接聽電話,馬上回來讓布置錄音機準備錄下單家聲的交代。
單家聲遂把“保密局特訓班”和“大舒閑旅館命案”的情況作了交代,說“特訓班”已經轉移到江門去了,還是由陶千重主持、金伯懿當教官繼續進行訓練。
布魯一聽馬上意識到這是一起特別重大案件,於是便向省委葉劍英書記匯報,但葉劍英當時去北京參加中央的一個重要會議了,考慮到事不宜遲,當即決定馬上行動。
當下,布魯組織了武裝力量,連夜前往江門,在江門公安局和駐軍的配合下,迅速包圍了“特訓班”。“特訓班”在廣州訓練時,沒有配備槍支,隻有金伯懿在作22起扒竊示範案件時竊得的一支手槍。後來轉移到了江門後,陶千重考慮到安全——其中也有對付當地土匪的因素——而通過一位特務學員的私人關係在江門附近的一個大地主那裏弄來了其暗藏著的三支衝鋒槍、兩支步槍以及若幹子彈。現在,當他們發現已被包圍後,當即開槍射擊。這樣,緝捕行動就發展成為一次規模不大的槍戰,最後“特訓班”據守的院落在付出兩死四傷的代價後被攻破。公安和駐軍這邊五人受傷,所幸的是沒有人陣亡。
清點被捕人員,卻發現內中並無陶千重其人。當場訊問,那些特務學員都搖頭說不知陶千重的下落,但一致稱從昨天下午起就已經不見他了,要知其行蹤,得問金教官。
於是就現場提審金伯懿,不問別的,單問陶千重的下落。金伯懿說陶千重去香港了,是昨天下午3點鍾離開江門的,他說是去香港向上級請示工作。
與此同時,廣州市內也在實施緊急抓捕國民黨“保密局”潛伏特務的行動,因為單家聲之後還接著交代了他所單線聯係的潛伏特務和特務組織外圍人員的名單,當晚一共有十四人落網,次日又有數人被捕。
但是,在把“特訓班”特務從江門往廣州押解的途中,金伯懿卻脫逃了。這個大盜出身將門,身懷武功,還精通開鎖技巧,公安人員給他扣上的那副手銬根本構不成對他的約束。他在押解途中的囚車上不知采用了什麽手法打開了手銬,乘囚車輪胎陷於泥坑無法動彈而讓犯人下車推挪時,用打開的手銬作為武器襲擊押解警察,搶奪了一支手槍,飛快地逃跑了。
押解是由專案組負責的,專案組長周微焰當即下令抽調力量就地追捕,同時一邊向當地區政府求援,一邊就在區政府往廣州市內打電話報告情況,請求增派力量追捕這個身負血債命案且又持槍還身懷武功絕技的凶惡逃犯。
鑒於金伯懿所具有的那份特殊技能的危害性,不但廣東省警方高度重視追捕工作,就是中共廣東省委、省政府也非常重視,都對各方作了追捕指示。三天後,從沿海的電白縣傳來消息,當地駐軍巡邏隊在夜間例行巡邏時與一名疑似金伯懿的男子遭遇,對方不聽搜查指令,開槍攻擊巡邏隊戰士,雙方發生槍戰,該男子被當場擊斃。周微焰接到市局通知後,當即和刑警老鐵帶了見過金伯懿的“大舒閑旅館”茶役阿升和小敏火速前往電白縣辨認,確認無誤,被擊斃的男子正是金伯懿。估計金伯懿因見廣州至香港沿線地區盤查得極嚴,無法混出境,於是就到電白縣這邊來企圖搭乘漁民出海船隻潛逃出境。
七命巨案終於得以圓滿偵破,唯一的遺憾是陶千重未能抓獲。據台灣省後來出版的相關著作披露,陶千重在香港獲悉“特訓班”被偵破的消息,不禁暗自心驚,又對自己正好返港述職而逃脫這一噩運而額手稱慶。他驚魂未定時,就接到“保密局”香港站頭目的通知,讓去台灣“保密局”本部述職。陶千重去了台北,被深感在蔣介石麵前大丟臉麵的毛人鳳大罵了一頓,然後就失去了自由,先是軟禁,後來給打發到火燒島去了。
兩年後的除夕夜,陶千重懸梁自盡。
至於“保密局”那個獲得蔣介石好評的“1171”計劃,從此就被束之高閣,一直到毛人鳳1956年病死也從未被再次提起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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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春夏秋冬 回複 悄悄話 讀你的ZT,布下天羅地網都查不到,卻偏偏漏了保衛科,真沒想到,以前就聽說保衛科裏流氓不少。這世道可真無人可信, 尤其可從你身上刮利的。Many times and most of the time just believe the opposite will let you fall into the right places. How s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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