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街回民的許多生活習俗由於在漫長的曆史歲月裏受到漢文化的侵蝕與影響,都幾乎帶有中國漢文化和儒家思想的痕跡。與回族固有的、原汁原味的習俗有所不同。相對而言,在諸多的生活習俗中,牛街人的喪葬習俗,較多的保持了它的宗教性、民族性、區域性和穩定性,帶有獨具特色的伊斯蘭教色彩。所以牛街人的喪葬習俗至今都嚴格按照《古蘭經》的規定和聖訓的要求保留著。由於各種原因,牛街回民的喪葬習俗有許多細節被外界所不知,甚至連很多牛街的回族青少年也不甚了了。
牛街回族人的喪葬禮儀習俗從亡者病危、行將辭世時就已經開始。回族人對死亡抱有達觀的態度,穆斯林認為,生與死都是真主的安排。死亡是“嘎來布”(肉體)的消失,“羅罕兒”(靈魂)的升華。人在彌留之際,任何外在的力量都不應阻止或改變真主的“招歸”。到醫院裏實施搶救的回族病人,予知自己來日不多時,時常會主動放棄諸如電擊、上呼吸機、切開氣管等醫療手段的強製介入。甚至病人家屬也會表達出同樣的心願,希望病人能盡可能減少痛苦,在平靜、自然的氛圍中走完生命的最後曆程。信仰虔誠的穆斯林認為,生命是真主賦予的,如果真主要取走自己的生命,任何治療都是徒勞的。所以他們在彌留之際都能做到視死如歸,並希望盡可能病逝在自己的家裏。究其原因,主要和伊斯蘭的宗教信仰有關,回民穆斯林認為,人死靈魂並不會消失,而是離開了肉體的軀殼。所以希望自己的靈魂能從家裏走出,在相對安靜的氣氛裏辭世。希望身邊能陪伴有自己更多的子女和至親的人。頭腦淸楚、尚能說話的辭世者,遵照教規,在臨終之際要自己口唸“清真言”:(阿語經文)“萬物非主,唯有安拉,穆罕默德是主的欽差。”喪失語言功能的辭世者則由家人在身邊提念或請阿訇到床前來誦念。穆斯林認為,“清真言”是後世開啟天堂的鑰匙。
病人咽氣以後,圍在身邊的親人由於悲痛,往往泣不成聲,但依照教規不能捶足頓胸、嚎啕大哭。要趁著亡人的身體尚有體溫時,閉合他的雙眼,整理好衣服、鞋襪,把亡者的身體順直,臉部稍稍向右,然後用一塊白色的“苫臉布”蓋好。對已辭世的人,牛街人稱為“亡人”或“買台”(“埋體”的口語化,指待埋葬的屍體)。忌諱說“死”字,而是稱“無常了”、“歸真了”、“口喚了”、“沒了”、“走了”、“毛提了”或者是“唯主的叫到了”。如果亡者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又在齋月裏或星期五(主麻日)亡故,由於恰巧是穆斯林的聚禮日,都會被認為是有“乃雖布”(福分)的人,牛街人常讚歎這個人是“好歸順”。
牛街人的喪葬習俗和全國的回族同胞基本相同,喪葬儀式嚴格按照伊斯蘭教的規定進行,簡單的歸納就是“洗、穿、站、抬、埋”五個字,基本原則是速葬、土葬和薄葬。親人“歸真”以後,速葬是回族喪禮之首,一般來講,亡人的“埋體”隻能在家停留一天一夜就要入土(回民忌諱說“埋葬”),越快越好。伊斯蘭先知穆罕默德說:“如果晨死了,不可停放過午;黃昏死了,不可過夜。”最長滯留的時間絕不能超過三天。牛街人常說:“奔土如奔金”就是這個道理。為了讓亡人盡快“入土為安”,喪禮又要辦得有條不紊,一定要找一個懂教規、有威望、辦事又認真負責的家人操持葬禮的全部細節。葬禮遵從一切從簡、從速的原則,喪事期間不設宴、不待客,集中精力辦喪事。牛街禮拜寺裏有專供教民停放屍體的公用“水溜子”,四周有框的木板上包有鐵皮,下方留有洞,便於衝洗“埋體”時的水流出。把亡人停放在“水溜子”上後,要在房間內掛上一塊白色的幔帳,把亡人與前來悼念的人們隔絕開,亡人通體覆蓋帶有伊斯蘭經文的白布單,室內為了保持清潔與安靜。要在亡人頭前放置香爐,點上“芭蘭香”清新空氣。屋內不放哀樂、不設靈堂、不掛遺像、不擺花圈挽聯。同時要派出專人到親朋好友的家裏“報喪”,到墳地禮拜寺聯係專人“打坑”,安排去墳地“下土”時的車輛。由於親人剛剛故去,一般家裏的人都會很忙,過去牛街裏有專門負責跑報喪差事的人,他們不僅熱心宗教事務而且熟悉各家的情況,所以主家往往托付他們挨家挨戶代為報喪,事後再付給他們一定的報酬。接到報喪的親戚朋友一般都會迅速趕到喪主家,牛街人非常重視前來吊唁慰問(稱“太爾吉”)的親朋好友,喪者的家屬常常按輩分一字排開,站在門口或院內迎送來做“太爾吉”的客人,和他們互相握手和道“賽倆目”(平安),互致安慰和感謝。前來吊唁的人都會“出散”現金、米麵、食油或牛羊肉,牛街人稱作“乜帖”或“經禮兒”。有些亡人的至交和親友還要送來布料或布帳子,灰、蘭色的布帳子上寫有諸如“天堂有位”、“兩世吉慶”或“一心歸主”等字樣,懸掛於亡者的院內。過去牛街遇到家裏有老人去世,由於受到漢文化的習俗影響,所有的晚輩都要穿白色孝衣、穿孝鞋,腰係白色的孝帶子,頭上則帶特意縫製的四角孝帽,但現在的牛街人大多已經割除了此項習俗,隻佩戴一頂白色禮拜帽,再送給參加喪禮的來人每人一頂,否則就會被視為是不禮貌的行為。在停放亡人的幔帳前,放有供人跪地哭泣的墊子,兩旁有供老年人坐的凳子和椅子。哭喪也融合了漢文化的習俗,男女有不同的表現方式。男人哭幹脆而短促,女人哭往往跪下,哭中念念有詞,委婉和淒楚,傾訴自己對亡人的哀傷和悼念之情。亡人家中的婦女們往往要陪在一旁哭,來一個陪一個,一邊哭一邊勸來客節哀。一般情況下,牛街人的“埋體”隻在家裏停留一夜,晚間不許在停放亡人的房間內放聲大哭。夜裏要安排至親的人“守夜”,白天黑夜一刻都不能離人。“守夜”一般都交由家裏的男性,“守夜”的人事先要到禮拜寺衝洗“大淨”(洗浴全身)。“守夜”時可以悄聲說話,不可大聲喧嘩、說笑,還要顧及亡人頭前香爐裏的“芭蘭香”及時更換,徹夜不能熄滅。
牛街回族的喪事活動,主要集中在亡人入土的當日。亡人入土之前有三項重要的事項,分別為“衝洗埋體”、“站哲那則”和抬“埋體”到墳地。牛街人衝洗“埋體”都是清早在家裏進行,一般情況下,男不洗女、女不洗男,由禮拜寺裏請來的寺師傅把潔淨的堿水灌入“湯瓶”,用流動的溫水衝洗亡人全身。衝洗前要把亡人除去衣服,赤身移至“水溜子”上。與平日洗大淨一樣,一人持湯瓶,一人灌水,另一人帶手套負責洗濯,自上而下、先左後右,用白布依次擦洗亡人的口鼻,洗臉洗頭。洗下身時要用白布單遮住,不能外露。洗“埋體”期間嚴禁他人入內,也不許窺視。衝洗“埋體”的時候,還要請阿訇唸“塔哈”(《古蘭經》第二十章)。“埋體”衝洗擦淨後,亡人要用3丈6尺純白棉布(牛街人稱為“卡番”)包裹。“卡番”做法十分簡單,要按照伊斯蘭教的教規撕扯。男性“卡番”是三件,三件“卡番”中的第一件是蓋住身體、長至膝蓋的無袖內衣(阿語稱“格米素”)第二件是能包住脖子直到腳腕的“小臥單”,第三件也是最外一層,包裹全身、兩頭還需留出七八寸餘地的“大臥單”(阿語稱“皮拉罕”)。然後再將“卡番”的兩端束起來,挽成疙瘩。女性的“卡番”是五件,多了裹胸布和蓋頭兩件。給亡人穿“卡番”時,要用阿訇唸過經的“七竅米”用新棉花包好放置進亡者的七竅中,防止塵世中的汙濁物侵入。“埋體”包裹完後,再把“埋體”放進“塔布”(木製的埋體匣子)。覆蓋上繡有伊斯蘭教經文的綠絲絨黑邊布罩。這個“洗、穿”的全過程,被牛街人稱為“打整”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