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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奇

(2016-04-24 05:37:52) 下一個

傳奇

在一個小城市攻讀碩士學位本來也不是我的初衷。我在這裏已經讀完了大學,本來是想去首都北京讀碩士的,北京畢竟信息發達,應該能讓人有更開闊的眼界,也應該更有利於出研究成果。雖然我們這所大學也是全國有名的重點大學之一,但是卻位於後來人們常說的三線城市,河流沒有多少水,山丘沒有多少樹。教授是本領域的權威,無奈單打獨鬥,後繼無人,這裏的畢業生去沿海大城市了,沿海大城市畢業的人又不願意來。教授不輕言放棄,對我這樣學習成績好的人是極力規勸。他說祖國需要我這樣的人繼續從事本領域的研究,我差點被感動了,好像我一直渾然不知,這九百六十萬平方公裏的土地和這十二億的人民這樣需要我。我洗了個冷水澡,清醒了一下,意識到這不可能。這是典型的某個黨常說的話,把你抬得高高的,好像某個主義是真的並且沒有你就不行。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容易被捧得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過後才知道上了當,卻發現已經晚了。

上一年級就有一個同學受黨的召喚畢業時申請去了西藏。同去的還有另外幾個,所以他也覺得沒有什麽不妥。什麽事情一但有別人一起幹,就會頓時覺得不那麽可怕。誰料想另外幾個都是鬧著玩的,人家家裏有人,去了西藏幾個月以後就調動離開了,隻剩下他一個人建設邊疆了。

我很不好意思地說明我還是想到大城市去,教授說其實人生在哪裏都一樣,北京上海也就是表麵光鮮,高樓大廈林立,但是普通人隻能擁有懸在高空的一個角。即使那麽一個角,還分為金銀銅鐵是個角,象我這樣不會人情世故的人隻能有個鐵角,也就是西北方向全年不見太陽的那各個角。而在小城市,住房會寬敞許多。看來他已經有讓我一輩子在這裏生活下去的打算了。

我沒有被說服,他亮出了最後一張底牌,說這裏的姑娘還是很漂亮的,紅嘟嘟的臉蛋,閃亮的眼睛。教授說這話,師母在旁邊雖然不語,但是她的神情象在給教授說的話一個肯定。我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師母,不對,不是看了看,是看了一會兒,師母都不好意思了,我也不好意思了,教授臉上泛出了發自內心的微笑。

師母的美是外表和內在的完美結合,是知識和經曆的豐腴積澱和脫俗體現。圓圓的臉龐透露著慈祥,白皙細膩的皮膚浸透著溫柔,長長的睫毛洋溢著生動,粼粼的眼睛剔透而不耀眼,讓人不敢注視,生怕打擾了那清澈,又讓人不得不注目,又想接受那無形的感染。

師母端來一杯茶,輕輕地放在茶幾上,姿態優雅,沒有急促,也沒有遲緩,沒有粗放,也沒有躡手躡腳。她的穿著沒有華麗,也沒有漫不經心。

我忽然想起高原那首膾炙人口的歌:

岡拉梅朵, 純潔無暇高高地開在那雪山上, 你是那樣的聖潔
陽光雪水的滋潤, 曆經風雨帶給高原永遠平安吉祥

我也不知道我本來已經被教授說服了,還是被師母的美征服了。主意就這樣定了。

我就這樣開始了我的研究生學習和生活。

(二)

生活是單調的,但是這對我不是一個問題,我很喜歡這樣有規律的生活。白天的時間呆在我自己的辦公室裏,晚上在我自己的宿舍裏,幾個點,幾條線,也基本上覆蓋了整個校園。偶爾也出去到市裏轉一轉,欣賞一下黃河邊的風光。

但是還是覺得缺少點什麽。畢竟是小城市,信息不發達。當時還沒有互聯網,一切研究都需要到圖書館查找資料,但是不論是大學的,還是市裏的圖書館都比較小,查到一篇論文,看其參考文獻,再去找原文,就經常找不到了,讓人有半途而廢的感覺。這使我想起了心中的北京。我覺得我需要去北京一下,那裏肯定有更多的資料。我和導師說明了我的想法,他馬上就同意了。他覺得沒有放我去北京讀碩士有點內疚。但是他覺得這一走時間比較長,怕影響工作。我便說我可以利用暑假的時間去。這樣一切就搞定了。有了導師的同意,差旅費就可以報銷了。

我就這樣踏上了去往北京的列車。我還沒有去過北京呢,所以還是很興奮的,心情也很好,有心思欣賞鐵路兩旁的風景。山坡上的綠草很清晰,我仿佛可以數的清每棵草有幾片葉子。偶爾也有大樹,我仿佛可以數的清有每棵樹有多少樹枝。高高的電線杆豎立在山頂,山坡,和山穀,這是工程的傑作。小河蜿蜒於大山中,是大自然的手筆。村落散布於大山中,炊煙嫋嫋升起,是一幅畫。自然和人類共同創造了這一傑作。大山裏肯定有很多的故事,也說不定有我喜愛的姑娘。這是我的火車,但是我好像置身於周漁的火車的情景。

到達北京時,天剛剛亮。走出北京站,就看到朝霞映紅了天際,照的我眼睛發痛。由於朝霞的方位,我覺得北京站麵向東,這個錯誤的方向認知伴隨了我一生,即使後來我來到北京工作也都改不過來。我到了天安門,感覺真的雄偉壯觀。我不是來旅遊的,也對旅遊不感興趣,看看天安門就足夠了。

我來到了中國科學院圖書館。這圖書館明顯比我們城市的圖書館要大,資料很豐富,我如獲至寶。看到我領域的論文很多,都想複印下來,但是也不現實,價格太貴,況且我也不願意背太多東西長途跋涉回家。讀的太快,不能完全理解。讀的太慢,讀了量又太少。圖書館裏人不太多,大家都比較安靜,走動聲,翻書聲,已經間或輕輕的低語聲。

我的大腦進入了快速輸入信息和快速儲存信息的最強大腦狀態,高速運轉。

“請問這兩種數字之間是什麽區別?”

我沒有察覺什麽時候有人走到我的旁邊,但是聲音清晰可辨,分明是問我的。我馬上轉頭,看到一個女學生站在我旁邊,手裏拿著兩個圖書卡片,胸前的“北京大學”校徽非常醒目。

“這個數字是書籍,那個數字是期刊。” 我回答道。

“謝謝你。” 她道。我點點頭。她走了,我就繼續低頭看書。

大概過了一分鍾,或者隻有三十秒,我不清楚,我沒有太準確的時間意識。我突然感覺不對勁。雖然她在我的視線裏隻有很短的時間,但是我分明看到了她佩戴的校徽,那是北京大學,我心中的聖殿。她有圓圓的臉龐,白白的皮膚,長長的睫毛,粼粼的眼睛。她穿著白襯衫,沒有其它的飾品。她的眼睛不大不小,誘人但是不勾人。她不具有漂亮女生的傲慢,她不具有平庸女生的冷淡,她的自信來自內心,她的美麗由於她的舉手投足而彰顯。

我放下手裏的書,馬上起身四處張望,沒有她的影子。我走過一排排的書架,沒有看見她。我上二樓去,但是又停在樓梯一半的地方。我馬上轉身跑出圖書館,四麵張望。我跑到不遠處的公共汽車站,沒有她。我又跑回圖書館,再上到二樓,走過一排排的書架。三樓,走過一排排的書架。又跑出來,又來到公共汽車站。

我失望地看著無助的一切和若無其事的人們。那首歌在天空中縈繞:

隻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你一眼,

從此無法忘記你容顏。

幻想著總有一天能夠再相見。

我緊緊地閉上眼睛,過了一分鍾又睜開,看見我麵前的世界以它特有的規律在進行著。公共車停下來,人們下來了,又有人上去了。自行車一輛一輛地通過我的視野。我覺得我是做了一場夢。我揉了揉眼睛,從恍惚中醒來,回到圖書館,繼續查閱資料。目光走過一行又一行,一段又一段的文字。看了幾段以後,又回到開始的地方,重新再看一遍。腦子好像不工作。這樣的看書實在是效率太低了,我幹脆就回到了旅館。打算第二天再來看,或許效率可以高一些。

(三)

第二天,我稀裏糊塗地上了公共車,我沒有注意我要去哪裏,好像是有一種磁場在左右我的行動。

“上哪兒?”女售票員來到我麵前,左手拿著一疊車票,右手拿著一支短鉛筆,鉛筆尖落在最上麵的那張票麵上,眼睛直直地盯著我問到。

“中科院圖書館。”我戰戰兢兢地說,好像做了什麽虧心事一樣,同時把準備好的一角錢遞給她。

“坐錯車了,上車前也不看一看,這車不去中科院圖書館。” 售票員說到,用鉛筆在票麵上劃了一下。“下一站下來,坐對麵的車。”她給我找回五分錢。

“那我就去北大吧。” 我改了主意。

“下次搞清楚去哪再上車。” 售票員不耐煩地說到。“再掏一角錢。” 我又拿出一角錢給了她.

車子終於到了北京大學校門,我下了車,駐足凝視那金光閃閃的四個大字,感覺到一種莊嚴,一種向往。我一邊看著一邊往前挪動著,突然被人拽住了。

“問你呢!問你呢!你找誰啊?” 安全保衛人員的態度是他擁有權力大小的反映。

“我,我,我就是進去看看。” 我支支吾吾地說,象犯了錯誤似的。

“放假了,都回家了,開學再來吧。”

“這,我從那麽遠來,總得看一眼的。”

“不行,除非你要找人,並且你找的人能來接你。”

正在這時,我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注意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校園裏走過。我隻能看到她的側麵,但是沒有錯。那分明就是我前一天在圖書館看到的女孩。

“行, 我就是要找她。” 我指著校園裏說到。

“開什麽玩笑?快走快走。” 保衛人員認定我是神經病。

“她就是我要找的。” 我一邊喊,一邊硬往裏闖,但是被保衛人員強行拽住了。我們扭在一起,我無法進一步靠近學校,他也無法把我推開,誰都沒有占上風。這時,從傳達室又出來一個人,我寡不敵眾,被推出了十幾米遠。

我就停在了那遠處,遠遠地看著校園內,高高的垂柳的細細的枝葉輕輕地撫摸著大地,但是卻沒有了她的蹤影。我不願意走,我想她會出現,出現在道路兩旁的樹叢中,穿著白白的襯衣,與那黑黑的短發形成對比,與自然一道形成美麗的畫麵。

這一幅美麗的畫麵沒有出現。

(四)

短暫的時光過去了,我踏上回家的旅程,甩在我後麵的是北京大城市和北京大學。

我坐在靠窗戶的座位上,不會受到來來往往的人的影響,算是幸運的。曾經我們同學在買到火車票以後,都會猜是否靠窗戶的座位。無法猜到的時候,就是說有百分之四十的概率,因為每五個座位裏有兩個是靠窗戶的。直到我們班長毫不留情地指出,概率是用於隨機事件的,也就是說在事件發生之前沒有人知道結果的事件,而一張火車票是否是靠窗戶並不是隨機事件,是已經定了的,隻不過我們不知道而已。對於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做出猜想,本來也不可厚非,但是用概率這個詞就不符合其數學定義了。事情要發生或者不要發生,並不是概率的事情。要發生的,就會發生的。

上車時是晚上,上車後不久就進入半睡半醒狀態。隨著窗外燈光的變暗,車裏吵雜的聲音逐漸變得稀疏和微弱,聲音強度好像與離開北京的距離成反比。就在剛剛進入完全睡著的時候,就會聽到一次列車員喊人們下車的聲音,那是火車到達某個中間站的時候。下車的人其實不會忘記,不需要提醒,隻有走遠途的人們才會睡過這些小站。列車員是提醒睡著的人們醒一下,看看自己的東西以免被別人拿走。在幾乎熟睡的狀態聽到這樣的聲音,隨著列車員在車廂的走動,感覺起先是遙遠,然後是咫尺。這喊聲在此起彼伏的呼嚕聲中顯得尤其清脆。那是那一刻唯一清脆的聲音,來自那一刻唯一清醒的人。

天亮了,呼嚕聲漸漸變少了,走動,說話,以及物體碰撞的聲音漸漸多了起來。人們蘇醒了,就像冬天過後春天來臨天地裏的昆蟲螞蚱漸漸歡蹦了起來一樣。火車在山野裏穿行,時而太陽照得我睜不開眼睛,時而我又完全置於大山留下的巨大暗影中。我不知道我是離遠離還是靠近我的目的地。我知道火車的目的地,但是不知道生活的目的地在哪裏。

火車到達一處大站,是個省會級城市。下車的人比較多。我看著站台上的人流,有人快,有人慢,有人肩抗手提,有人輕鬆前行,雜亂但是好像去往一個方向。我數著數,一, 二, 三,…… 四十九,五十,五十一,對五十二,我不能少數一個人,在一個扛著大編織袋的人後麵,是第五十二個。我使勁地咂了咂我的眼睛,這不就是她嗎?“勞駕勞駕”我一邊說一邊從座位上擠了出來,向前麵的下車們衝去,腳下跨越了一些東西,身體撞著了一些東西,耳朵裏聽到了一些罵罵咧咧,當我來到門口,看到是列車員最後的鎖門動作,聽到的是們哐的關門的聲音。我撲到門上,“為什麽不快點?” 列車員責備到。列車已經啟動了。

我無奈,過了幾秒鍾,火車又追上她了。我透過門上小小的窗戶看到了,她還在沿著站台往前走,這時,已經沒有抗打包的人擋著她了。我使勁地揮手,但是她肯定沒有看見我。

火車繼續向目的地駛去,但是離我的目的地越來越遠。

(五)

畢業後我來到了北京工作,單位裏同事對我也很好。工作很快變得單調和重複,到北大走一走,坐一坐,看一看,也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至於什麽事情會發生,我認為概率是零。或者這根本就不是概率的事情。一年又一年,我坐在石凳上,也常有圓臉短發穿著白色襯衫的女生走過並且對我瞟一眼,然後急匆匆地離開。

市場經濟的大潮席卷了全國,中國的發展如坐上了火箭,學校裏的活動也越來越豐富。那天我依然呆呆地坐在石凳上。兩個女學生走過,瞟了我一眼,但是沒有急匆匆地走過,而是猶豫了一下,然後來到我的麵前,遞給我一張海報。我一眼就看到五個大字“加拿大移民”。 看完後,我就按照上麵的地址找到了辦理移民的公司。

 

一年後,我來到了多倫多。一切不算順利,但也勉強度日。在一個小公司工作一年後,我覺得需要換一個工作,提高一下收入。我投遞了一份簡曆,很快就收到了麵試的通知。麵試安排在下班後,為了在下班後快速趕到新的公司,我雇傭了我的學車教練。他在我公司接上我,送我回家,換了衣服,然後趕到新的公司。高速公路在下班時間很堵,最後總算提前10分鍾到達。坐在門口的椅子上,有點緊張,氣喘呼呼。

過了十分鍾,我聽到裏頭門開的聲音,然後看到一位白人女子從門裏出來,向我走來,喊我的名字,我點頭,然後她請我跟她去一個小會議室。就在我起身跟她走的時候,我看到從會議室裏走出一個女孩,一邊走一邊把資料往包了放,然後抬一下頭,與我插肩而過。就是那短暫的一刹那,我卻看清了她。她有圓圓的臉龐,白白的皮膚,長長的睫毛,粼粼的眼睛。她穿著白襯衫,整潔樸素。她仿佛對我烏爾一笑,但是也許是我的幻覺。我回頭,看著她的背影,腳步卻還是跟著白人女士。這白人女士走的很快,我差點跟不上了。

麵試進展的很不好。我依然在恍惚中。人家問了問題,我要讓人家重複幾次,並且所答非所問。很狼狽地結束了麵試,我覺得我沒有可能得到這份工作,我確實沒有得到。

後來我還是換了一份工作,並且離這個公司很近。中午出來走一走,我也試圖看看能否看到她。下班後,我也會在這個公司門口呆一會兒,也沒有看見她。

 

(六)

時光如梭,幾十年過去了,我已經是個老人了。我早就退休了,除了看看書,就是寫寫東西,其它也做不了什麽了。後來書也看不了啦,寫東西也不可能了,我也就隻能想想過去的事情了。生活了好幾十年,經曆的事情也太多了。很多已經淡忘了,但是偶爾也會想到她。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她就在多倫多,或許應該也在養老院。我有開始犯概率思維的錯位了。這怎麽可能,這一生,多少次,失之交臂,就是命運的安排。

住在養老院也是不錯的,人多熱鬧。養老院裏男女比例失調,老太太明顯多。三個女人一台戲,到了七老八十也是一樣的,每天嘰嘰喳喳說個沒完沒了。我逐漸也習慣於聽她們嘮嘮叨叨了。人到老年,最近的事情都記不起來了,但是越是久遠的事情記得越清楚。所以她們嘮叨的話題也確實都是懷舊的。到了這個年齡,舊的東西比新的要多的多。和她們坐在一起,我是插不上話的。我也不願意插話了。

住在隔壁的老太太是不一樣的。她不是那麽的能說,也是聽的多說的少。她的頭發白花花的了,但是眼睛還是挺明亮的,腦子還是清楚的,說話也是很好聽的標準的普通話,所以我也在老太太群了多看她一眼。

那天是冬日暖陽,舒服極了,我在聽她們嘮叨。我漸漸開始打盹。這個年齡,如果完全安靜,反而不容易睡著。如果有說話聲,反而容易睡著。這些老太太們說的話也是斷斷續續能聽到一些,我馬上就完全睡著了。

她說她二十出頭的年代,在北京大學上學。有一次在中國科學院圖書館遇到一個同樣年齡的小夥子,她問了他關於兩種不同資料編碼的事情。後來她查完資料後,才意識到她應該去找他,但是當她再回到他做的地方,發現他已經不見了。她在圖書館裏頭和外頭走了幾圈,但是還是沒有找到他。她說他給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她總有一個願望,想知道他後來過得怎麽樣,但是覺得沒有希望了。

那天我睡的很香,沒有聽見她說的一切。我夢見遼闊的大地,碧綠的草原,我聽到了動聽的歌聲:

隻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沒能忘掉你的容顏
夢想著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見, 從此我開始孤單地思念
想你時你在天邊, 想你時你在眼前, 想你時你在腦海, 想你時你在心田
寧願相信我們前世有約, 今生的愛情故事不會再改變
寧願用這一生等你發現, 我一直在你身邊, 從未走遠

其實,那天我一直就沒有醒來。

聽後來的人說,我走的很安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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