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歌曲

《聊歌曲》
 
中國烹飪講究色、香、味俱全。好菜如此，好歌也一樣。

什麽是一首歌的“色”呢？

姿色？恭喜你，10分。一張美麗或是俊朗的臉的確能給人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不過，我用的是百分製。另外90分是什麽呢？是演唱。一曲《邊疆的泉水清又純》，李穀一清麗的歌喉，深情並茂的演唱，聽得真是如飲甘泉。而小鄧呢，輕柔婉轉，字正腔圓，音飄之處，溫柔無敵。相貌，對優秀的歌唱家而言，已無關大局了。我曾笑鄭緒嵐“東北馬臉”，關牧村“北京猿人”（先說聲對不起，並無惡意，隻是調侃），但聽一聽《牧羊曲》和《吐魯番的葡萄熟了》，你難道眼前不會浮現甜美大方的少女，身心不會沉浸在馬奶子酒般醇香裏？而朱逢博，至今我也不知道她長得什麽樣，但一曲《北風吹》，她的聲音，已經和喜兒的形象一起，定格在腦海中了。

反過來想一想，天使般麵容加魔鬼般演唱，會是什麽樣吧。曾在網上看過大美女劉亦菲唱《北風吹》。喜兒何來如此現代？唱得比西風還咽，裝腔作勢，舞姿笨醜，還伴著七八個“踢死狗”。幹什麽呢？抽羊角風過癮是不？要過回家過啊。

好的歌唱家，其實對作品理解也是很深的。記得國內播電視劇《四世同堂》，大街小巷，每天都能準時聽到那沉鬱悲憤、蕩氣回腸的主題曲《重整河山待後生》。事後采訪小彩舞（即駱玉笙。當時她好像七十多了），得知是一字一句摳出來的。

一首好歌，欲打動人心，光有好演唱仍不夠，還要有好詞，也就是聞起來要“香”。
以《重整河山待後生》為例：
千裏刀光影，
仇恨燃九城。
月圓之夜人不歸，
花香之地無和平。
一腔無聲血，
萬縷慈母情。
為雪國恥身先去，
重整河山待後生。

不用聽曲，看一看歌詞已是血往上湧，再配上京韻大鼓和前輩大師的演唱，震撼人心。

也許你覺得太沉鬱了。好，換個輕鬆的《牧羊曲》：
日出嵩山坳，
晨鍾驚飛鳥。
林間小溪水潺潺，
坡上青青草。
……………
冬去春來十六載，
黃花正年少。
……………
耕田放牧打豺狼，
風雨一肩挑。

有瀟灑古風吧。還不夠？好，再來一更灑脫的樣板戲《沙家浜 - 智鬥》片斷：
壘起七星灶，
銅壺煮三江。
擺開八仙桌，
招待十六方。
……………
看看，汪曾祺和阿甲，用普通的二、五、八萬，轉手就和了一個大番子。套用刁參謀長的話：佩服，佩服。

什麽，還是不夠瀟灑？那容我再想想。哦，應該上些前衛的，那就點一首瑤姐（又對不起了，隻同音，不同義啊）的《在水一方》：
綠草蒼蒼，
白霧茫茫，
有位佳人，
在水一方。
…………
好玩吧，我們的瑤姐，劉謙似的，一眨眼，就把一盞《蒹葭》古茶變成了麥當勞裏的可口可樂。這倒也罷了，它對普及《詩經》興許還有些好處.可還有更好玩的，歌名叫什麽《我讓青春撞了一下腰》。對不起，這回我是真的不知道歌詞，因為壓根就沒去看，也就始終沒弄懂是什麽意思，那咋不是“你被冰激淩親了一下嘴”，“他給手紙蹭了一下……”呢？不說了，越說越離譜。

說一首歌的味道好，指的是它的旋律，應該優美。

好歌注定是朗朗上口的。
它或激越澎湃，象《太行山上》（“黃河大合唱”裏的歌曲之一）；
或情深意長，象《願親人早日養好傷》（芭蕾舞劇“沂蒙頌”插曲）；
或詼諧幽默，象《遊擊隊員之歌》（舞蹈史詩“東方紅”歌曲之一）；
或憂思飄遠，象《橄欖樹》；
或觸景生情，象《草原之夜》；
或情意綿綿，象《甜蜜蜜》。

優美的旋律，源於什麽呢？或者說在上麵那些因素中，最核心的是什麽呢？我認為是四個字：簡單樸實。還記得《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嗎？老婆唱這首歌時，孩子們聽到了，就纏著她要學。主要旋律就四句，簡單吧。而歌詞平實，誰都聽得懂。《送別》（電影“怒潮”插曲。插一句，聽就要聽孟貴彬的原唱）又是一例。就四句曲子，分四段，一詠三疊。情如水，思如潮，就這麽平樸而娓娓唱來，感情真摯，雋秀深遠。《瀏陽河》，土吧。它其實是一支地道的五聲音階歌曲（即曲子隻用1，2，3，5，6五個全音程構成，不含4和7兩個半音），簡單吧，但好聽。最有代表性的，是《貝九》第四樂章的主旋律《歡樂頌》。也隻有四句，妙的是，除了出現一次低音5，其它所有的音符，全在1到5的五度音程裏。如此簡單，卻又優美而富含哲理，所以我說它是音樂界的愛因斯坦質能方程（即E=MC^2）。我欽佩這樣的人，能將複雜的事情，用淺白的語言解釋清楚。

能舉反例嗎？反例？現在的我是過目即忘，好像在哪裏見過你，可惜一時想不起。哈，想起來了，快男超女們。本來就五音不全，還要弄得男像女，女似男，站到台上，不是歇斯底裏，瘋狂發泄，就是矯揉造作，無病呻吟。我是不是說話太刻薄，過於苛求他（她）們了？也許吧。我也明白，音樂是蘿卜白菜，各有所愛。但若是吃一碟餿菜，那豈止敗味口，還會影響健康。

好歌應該是三味一體，大方、向上的。將聲樂推廣至器樂，好的作品，當如貝多芬所言：音樂應該使人類的精神爆發出火花。

去聽一聽電影“冰山上的來客”裏的原唱《懷念戰友》吧：
天山腳下是我可愛的家鄉，
當我離開它的時候，
好像那哈密瓜，斷了瓜秧。
白楊樹下住著我心上的姑娘，
當我離開她的時候，
好像那都塔爾，閑掛在牆上。
瓜秧斷了哈密瓜依然香甜，
琴師回來都塔爾還會再響。
啊，當我永別了戰友的時候，
好象那雪崩飛滾萬丈。
啊，親愛的戰友，
我再也看不到你雄偉的身影、和藹的麵龐。
啊，親愛的戰友，
你也再不能聽我彈琴，
聽我歌唱。

雖然老掉牙了，但這首歌旋律優美，歌詞平白。樸實無華的演唱，真摯，悲壯，而又灑脫。戰士的情懷，國人的本色。

我敢打賭，你會喜歡。如果不喜歡，我願跳……………跳石階。

 

寫於 2009.0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