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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 長篇小說 2007年 陝西師範大學出版社出版 21

(2016-12-21 22:18:39) 下一個

桃子 21

 

 

我們的銀行戶頭上隻剩三千塊錢不到,交了下個月的房錢連吃飯加油都成問題了。

臧建明說桃子比我們更慘,她所有的積蓄全部撲在東海,連下個月的房錢都交不出了。又不敢出去找工作,生怕以前的客戶熟人找她麻煩。“老大,她說想搬到我們的地下室來呢,省點房錢。”

我本能地拒絕:“不行,我們還不缺那幾個錢,何況,她住了地下室,你住哪兒?”

欒軍不懷好意地笑著:“那還用問,擠一下囉。”

臧建明啐道:“我要找女人還用這個借口?我隻是想幫我老鄉一個忙,桃子說;已經有以前的客戶上門去吵過了,說要潑她硫酸叫她好看一輩子。平時還常見到不三不四的男人在附近晃悠,現在桃子都不敢出門,睡覺都不安穩,生怕有人報複她。她要搬過來也有找個保護傘的意思。。。。。。”

欒軍說:“她也坑了我們,不怕我們報複她?”

臧建明沉吟一陣,抬起頭來說:“這事還得怪我,我借了桃子的錢,賭輸了還不上,想介紹單生意給她還人情。老大,這樣吧,我上次說過這四萬八算是我向大夥借的,今後從我的份子裏扣。”

欒軍恨聲道:“你這小子總有一天把命送到賭桌上。”

歪嘴阻止了欒軍的抱怨:“錢如流水,有來就有去,五萬塊錢也吃不了一輩子。總得有個出處,就當買了個教訓。臧建明,桃子搬進來的話,你住哪兒?”

臧建明道:“廚房夠大,我們平時吃飯都在那兒。餐廳也派不上用場,我在那裏搭張床沒問題。”

三人都看著我,我直覺到一個女人跟我們住一幢房子會有麻煩,但看他們的意思,倒是希望有個女人住進來。我不好太掃眾人的麵子,單身男人身在異國,希望有點女人的氣息,也是能理解的。

我說你們都不反對的話不見得要我作惡人,但是,大家的嘴巴要注意,不該講的不要亂講。

 

第二天,歪嘴和臧建明開車幫桃子搬家,這女人的東西可真多。他倆來回了六七次,才算搬妥,一張碩大無比的床是綁在車頂上搬過來的。

桃子臉上薄施了脂粉,看來恢複了點精神。她朝我一笑:“大哥,想不到我們做了鄰居。今後還要請你們多關照啊。”

這個女人絕口不提東海的事情,我也繃著臉,用公事公辦的口氣:“不客氣,桃子小姐準時交房錢就可以了。”

桃子搬進來之後先動員了臧建明和歪嘴來了個大掃除,把我們的跛腳椅子,坑坑窪窪的餐台和被香煙頭燙得千瘡百孔的沙發全部扔掉,用她搬來的家具代替,房子裏馬上像樣很多。樓下沒有廚房,桃子每天四點上樓煮晚餐,有時煮一大鍋雞湯,或是一砂鍋紅燒肉,幾個家常素菜,招呼我們一起吃飯。臧建明大大咧咧第一個在桌邊坐下,接著歪嘴也拿起了筷子,欒軍到我房間裏叫我吃飯。我說不希罕這點小恩小惠,欒軍一把拖起我:“什麽小恩小惠。四萬八千塊錢就是吃館子都夠吃個三五年了。”

平心而論,桃子的烹調手藝不錯,雞湯裏放了日本花菇,清淡而鮮美。紅燒肉放了百頁結,肥而不膩。廣東人吃的空心菜,她用開水燙了之後伴上醬油和麻油,吃起來非常爽口。有時冰箱裏沒有菜,她從樓下拿來幹貝,用開水泡了之後炒蛋,再配上西紅柿蛋花湯,一餐飯也蠻對付得過去。有時臧建明嚷著想吃上海餛飩,桃子會在廚房裏剁肉糜,再用青菜煮了之後脫水調餡。包出的餛飩大小劃一,潔白圓潤,還沒煮就先讓人流口水。

臧建明常去桃子的房間,我想他們一定有曖昧,不去管它了,男女之情不在江湖管轄之內。隻要他懂得分寸,不亂講我們的事情就可。

 

我們的當務之急是弄錢,他媽的美國這個地方隻認錢,日子一到,什麽地方都伸手要錢,房錢是不能拖的,你三天不付房東就可以貼張通告要你走路。還有水電賬單,汽油錢保險費買菜錢買米錢煙錢酒錢,哪一樣少得了?眼看著兜裏越來越淺,我知道再這樣下去不但過日子有問題,連我們這個小團體也有可能散夥。

但錢不會從天上掉下來。

我得跟大夥把這個事說一下,眾人坐定,我把錢的問題攤出來;經過東海事件,我們手上幾乎沒錢了,近來房地產不景氣,沒人買賣房子,偶爾有個裝修活,大夥你搶我奪的。大家說說怎麽辦?

大家都悶頭抽煙,沒人開口。我又道:“錢,錢,錢,一錢逼死英雄漢。也怪我無能,來美國既不能使大家吃香喝辣,連普通日子也過得吊心。看來還得搞上一票。。。。。。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你們如果有另外的主意,也不妨說出來聽聽。”

歪嘴狠抽了一口煙,緩緩道:“老大,這不是你的錯,說起來是命運使然。老天早就安排好了,你是什麽鳥就吃什麽食,撈過界也是枉費心機。”

我說:“慚愧,枉為老大。。。。。。”

欒軍打斷我道:“老大,沒說的,雞婆喂食,老鷹掠食,該怎樣就怎樣,沒錢就去搞,你有什麽主意就跟大夥說吧。”

我看著臧建明,他隻是點了點頭。

“好吧,”我清了清嗓子:“我們已經被逼到牆角了,如果弄不到錢的話,下個月可能就要流落街頭了,我沒有言過其實,沒有嚇唬大家的意思,事實擺在那兒。我想講開了也好,目前的處境真的不妙,采取行動也是不得已的必要手段。大夥如沒意見的話,接下來要談的問題是;哪個目標?如何下手?”

大夥七嘴八舌地提到銀行,超級市場,據說美國的銀行都有個政策,碰到搶劫者就雙手奉上鈔票,絕不反抗。但這鈔票都編了號,使用起來很容易出事。另外,銀行的監視儀會留下搶劫者的麵貌。超級市場太大,人來人往,不容易下手。欒軍講搶加油站吧,歪嘴說那會有多大油水?大家商量了半天,還決定不了。一直沒說話的臧建明突然開口:“何不去端掉個賭場?”

嗨,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臧建明說中國城有許多地下賭場,外麵掛的牌子是地方會館,或聯誼會。內裏卻是半公開的賭場,除了撲克和麻將,還有牌九和三張,很多老華僑拿了政府的救濟,卻沒日沒夜地泡在那裏。照他的估計,賭場裏的賭資少說也有二三萬,遇上周末或節日,人多錢更多,搶它一票弄個四五萬應該沒問題。

臧建明看到大家都在認真聽,說:“搶賭場還有一個好處是;地下賭場的門禁很鬆,雖然說賭場也雇人看門,但沒有武器,看門人最大的職責是把輸急的人扭送出門而已。有時碰到精彩大賭之時,守門人都忘了自己的職責,聚在賭桌旁看熱鬧了。”

那些會館的經費是靠賭台上抽頭來維持的,會館希望人越多越好,有人上門,隻要不是高鼻子藍眼睛,再報個似是而非的朋友名字,看門人就會引你去設賭的房間。最後一個好處;這些賭館本身就是非法的,被搶了也不一定會報案。。。。。。

欒軍聽到這兒:“這不是明擺著要人去搶它嗎?這麽好的機會,不撈他一把太對不起老天爺了。”

我也覺得可行,問歪嘴的意見?歪嘴說聽上去不錯,但賭館這樣門戶大開,是否有所憑借,才敢如此有持無恐呢?

臧建明思索了一下,道:“就是拉斯維加斯的那些正規賭場,也隻是配備了十來個不帶槍的警衛而已,賭場所憑借的是無處不在的監視儀。出了事,由警方去破案,賭場反正在保險公司保了險的。說到中國城的賭場,據我知道是向當地華青幫繳了費的,出事由幫派去解決。”

歪嘴一臉輕蔑:“華青幫都是些小混混,隻會嚇唬嚇唬老百姓,在真刀真槍麵前就屁滾尿流。”

我說:“這是我們來美國第一次的行動,既然決定行動,就得在戰略上藐視它,在戰術上重視它。臧建明,你多去幾次,仔細觀察一下,最好能畫個地形圖,我們再根據你的情況擬定行動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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