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新編——楊誌奪刀
昆山依山傍水,乃一江南小鎮,原本地方樸實,夜不閉戶。鄉民事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本是寂寂無聞之地,隻因徬靠了上海道府,也日漸繁華,飯莊酒肆,歌樓舞榭一一開張。百姓沉糜,竟夜夜笙歌,直如醉生夢死。也引來江湖人物聚集,於是龍蛇混雜,良莠不齊。
楊誌,昆山當地人氏,原為江南驃騎營百夫長,驍勇善戰,常年戎兵西北,剿匪蕩寇。隻是年歲漸長,不克戎馬倥愡,時日一到,便懇請解甲歸田。鄉間民生殊為不易,百物昂貴,維生愈艱。楊誌日日奔波,夜夜勞心。近日兒子患疾,老父又遽逝,更是雪上加霜,楊誌剛過而立之年,鬢邊便已白莖叢生。
是夜,楊誌了結一天雜務,渾身乏累,饑腸轆轆。騎了他那匹瘦馬,記掛了小兒病體,匆匆歸家。行徑一十字路口,遙見一掛四駕馬車,嘚嘚而來,迅疾如風。路人急於避讓,說時遲那時快,馬車已到身後,瘦馬被車一撞,幾個趔趄,當街仆下。
車門一開,跳將出四個人來,兩個漢子、兩枚粉頭,俱身著鮮衣,披金戴銀,趨步上前,氣勢洶洶。楊誌正欲牽馬起身,無奈瘦馬年邁力衰,又被撞著了要害之處,任憑楊誌百般扶持,隻是顫顫巍巍地起不了身。正在懊惱,不防肩膀被人一拍,隻聽得一聲叱喝:莫不是個瞎子,沒見著你大爺嘛?!
楊誌抬頭端詳那漢子,隻見來人精光頭皮,麵相凶狠。五短身材,膀闊腰圓,敞開的褂子露出渾身的刺青,斑斕繽紛,一條惡龍從肩膀盤踞而下,正中胸口的龍頭瞪著一雙厲眼,正虎視眈眈地凝視著。
正謂;太平乾坤出鬼魅,青天白日見惡煞。
楊誌雖不認識此人,但也曾耳聞幾分,這廝諢號牛二,安徽人氏,憑了一副夜叉臉,一身滾刀肉。不幹正經營生,慣作的是欺行霸市,魚肉鄉裏。聲名在外,端的是方圓十幾裏有名之潑皮。小兒夜啼,鄉人唬之;牛二來哉。小兒立馬噤聲。牛二得了意,愈加猖狂,常常呼朋結友,呼嘯街市。平日無端之際,還要尋些岔子,敲詐鄰裏幾個銀錢。有了事,那還了得?尋釁撒潑,當街鬥毆,毀田破屋,手段之狠毒,令人膽顫。鄉人惡其行徑,頗有怨聲。但牛二暗結官府,屢被褒獎,謂之‘見義勇為’。持了衙門撐腰,牛二愈加肆無忌憚,鄉人忍聲吞氣,惹不得也。
楊誌曉得來者不善,並不願多加糾纏,心記掛家中小兒病情,隻想扶起瘦馬離去。牛二一夥卻隻道他膽怯,愈加氣盛,先是謾罵推搡,再加拳腳齊上。任憑楊誌再好性子,也不免推擋幾下,唯求自保。牛二一貫橫行鄉裏,隻有他欺負人的,幾時見過還手的?牛二不由得大大惱火,回到車上,抽了一把四尺鬼頭砍刀,翻身撲向楊誌,隻見刀光紛飛,青電紫霜。楊誌不防,須臾之間已吃了幾刀,衣衫破碎,血濺三步。
有道是;黑白無常界,無端起劫波,刀光眼前閃,煞氣天上落。
牛二得手,並不罷休,還欺楊誌手無寸鐵,繼續舉刀砍來,刀刀著肉,招招要命。嘴裏叫道:大爺今天要開個刀齋,讓你好生記得,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周年。任憑楊誌再不想惹事,人在此緊要關頭,豈不先要保命?他本是行伍出身,刀槍棍棒嫻熟,格鬥經驗豐富。隻見他紮下馬步,穩住下盤,一個側身讓過刀鋒,順勢攥住牛二手腕,肩膊上一推一扭,隻見那把鬼頭砍刀飛出一丈開外。牛二一愣,趕緊來搶,楊誌早已一個箭步,拾刀在手。
形勢丕變。
牛二也是個不知死活的家夥,已是砧上之肉,網中之魚,還眼露凶光,嘴裏罵罵咧咧,趨步前來爭搶奪刀。惹得楊誌性起,反手就是一刀。潑皮吃了痛,撒腿就跑。此時不由得楊誌殺心頓起,追上又是一刀,砍得牛二皮開肉綻,嘶嘶叫疼不迭,腳下也踉蹌了,跌跌撞撞跑回車邊,被楊誌趕上,兜頭蓋腦又是一刀,把一個如狼似虎的潑皮,活活劈倒在地。眾人看去,此時牛二血流披麵,出氣的多,進氣的少。一汪血泊中,一條腿還不住地抽動。
始作俑者,無其後乎?
楊誌抹去身上血跡,呼出一長口濁氣,然後擲刀在地,向四周圍觀的街坊民眾稽首抱拳:草民楊誌,今日實在迫於無奈,有道是;一人做事一人當,絕不連累大家。眾鄉親受驚了,楊誌頓首謝罪。現擬回家安頓好老母小兒,即去官府投案······
眾人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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