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金太陽
第17章
四
爺倆很快使家中基本恢複了模樣。學楠安排洋洋淘米蒸飯,自己切熟食,拍黃瓜,炒一條苦瓜及兩個半青椒。米飯鍋跳鍵消氣後,菜也齊備了。大家陸續上桌,開始用餐,氣氛比往日沉悶許多。身在其中,許莉仿佛溫顧到從前來美不久的生活影子。學楠做飯,她擎現成的,吃著心暖暗笑,卻不會鼓勵誇獎。新舊的操作過程幾乎雷同,隻是現在室內的人口多了一倍,若非山姆被警察帶走,累贅還將多一個。不過又想,老的很快會離美回國,珍妮和混血兒,已都屬自己名下要監護的孩子,關係上跟洋洋沒啥異同。特別在美國,法理上三個孩子都一樣無差別。按學楠的說法,孩子都是國家的,父母也好,親屬也好,都是監護人,替國家照看孩子。於是,在和諧的筷勺碰碗和幾處口腔嚼飯的吧唧聲伴奏下,她淚目朦朧中不禁感歎,如此才象個華僑之家嗬,為啥還要繼續跟山姆扯不清而遭洋罪?當初是鬼迷心竅好奇,遐想嚐洋葷不留遺憾,更重要的是解決綠卡問題。如今,都有了,不該有的也都有了,洋房,洋娃娃,洋珍妮,半洋珍珠,還應名標榜個洋人太太......這,所有冠以“洋“字的,現在全是負擔和累贅!想到此,她用力擠落眼淚,敞開亮眼,對學楠道,“他威脅打傷警察,恐怕要坐牢幾年,我明天就去辦離婚,受夠了這份洋罪!你和洋洋盡快搬進來住。先幫忙補交所欠舊賬房款,以利保住房子。”
“這......”學楠愣住了;洋洋也瞪大了眼睛;珍妮似乎悟到什麽而停止片刻咀嚼。
“好主意!我早看出來了,洋人靠不住,夫妻還得原配。”丈母娘急眨眼搶話道。
“保房子倒是重中之重。”學楠聯想到自己還沒綠卡,於是強調,“我可先開張支票給你補欠款,以後再按月付Mortgage。如此的話,我真沒法付現有公寓的房租了。”
“所以趕快去退掉,搬過來住,省的房租再額外填些交這邊,夠了。”許莉點頭。
“房子以後會升值的。”學楠很肯定。
“到時候有你一份。” 許莉露笑,亮出了原生的大門牙,不過臉頰仍掛著淚痕。
“山姆進去,如果會巧說的話,可能幾天就出來了;若鷹鉤鼻子繼續直腸子,戴綠帽子傻老美,可能蹲上十幾年都是他。酒後鬧事,威脅槍傷警察,影響兒童身心健康,罪名可大可小。”學楠掂量著。
“直腸子傻老美,改不了。蹲的時間越長越好,聽說美國監獄的待遇相當出色。有吃有住有電視看,還可鍛煉、體檢,生病就醫,比在家裏強多了。省下的啤酒錢,大人孩子多吃些水果也好啊。早就懶得再看他,更討厭聽他那‘Shit’‘Shit’地滿嘴噴糞了。” 許莉數落著,宛若已解脫。
學楠起身去廚房加飯,得空拿起房貸兼罰款信函細看,不禁緊蹙眉頭。將其閃開,看到下麵是公民選票,發現許莉改了黨派選擇,更讓他眉頭緊鎖。索性蓋回去,端著小碗飯回到桌上, “你以前選票上都是填窮人黨,現在怎麽改富貴黨了?”
“剛來美國咱窮,當然選窮人黨了,能替咱爭取權益;現在住百萬房子,當然要考慮富貴黨了,少交點稅啥的。”許莉很自信地回複,猶像土豪張揚露富一般洋洋得意。
“什麽黨不黨的都是扯淡,中國搞文革,坑害多少人呐?”丈母娘剛才一直細聽美方新概念,無法插話,現在總算有縫可插了,立即填空。
“百萬房子,搞不好就歸銀行了,能算你富有?你家的房子,在加州矽穀借高科技助威炒高了,同樣的房子放在中部值三十萬上下而已,就算跟全美平均價比,也不到五十萬,算富有人家嗎?新近移民,千萬不能忘乎所以!”
“湯群她媽,國內幾處房子,百萬存款,來到美國裝窮,申請幾乎免費老年公寓,還可領困難補助,幾乎白吃白住。這政策,我看著生氣。”許莉恨不得自己明天就超過五十五,立即可享受這份待遇,那時再填回窮人黨。
“你現在也跟她媽似的領救濟啊......”學楠留有餘地,讓她思考。
“我這是正常領啊,合理合法,對不對?他們等於鑽傻老美空子,讓人看著生氣!但我還是希望房子能省點兒稅,所以,都選富貴黨的人頭連線,指望他們能幫百萬房子富有者說話定政策,我也跟著沾光省點稅。反正大多數候選人,我都不認識,不了解,可謂一問三不知。挑黨選,省事兒” 許莉依舊懶得思考,由性子做事。猶如看戲的人真心入情至深憤,而後上台去打反麵演員一樣,政治人物就像演員一樣能把人物扮裝的很像又逼真,使認知有限不顧大局的粉絲盲目隨從。
“共產黨的會,國民黨的稅。哼!”丈母娘又當不當,正不正,見縫插針補上一句。
劉洋和珍妮主要吃了些肉食,早早離開了飯桌。學楠最後幫著收拾了殘局且洗了碗,才一步三回頭的走出門去。沒了男的,家裏總象缺點什麽。或許,等真搬進來住,方能彌補這份缺憾?他的綠卡尚無著落,山姆在公司惹下的案子,搞不好會使老板破產。學楠剛透過公司,自己付費遞上485表格,開始申請綠卡,如果公司沒了,還得從頭來,去哪找接洽公司啊?接不上就黑了,想到這,更覺壓力山大。身份,孩子,票子,房子,妻子......到時候不得已,跟許莉再登記?保工卡再辦綠卡?
當飯桌上隻剩下兩位有潛在可能為某些原因而再複婚之際,許莉抬眼深情地望向學楠,見他還在心事重重地思考,就搭下眼皮問,“老鬼說看到你車後備箱裏有避孕套,你要不要解釋一下,跟誰用啊?”
學楠被這突如其來的問話害羞地臉紅到了脖根,自愧自己這麽多年來,都未找到個能用避孕套的機會。另外,他更意外的是,這娘倆的問話不謀而合竟然如此一致,全為直呼法,毫無含蓄可言。他想如對付丈母娘一樣,瞥她一眼來個此時無聲勝有聲,但直覺大有“躲了和尚躲不了廟”之虞,就交代道,“你去看,還在,那是你買的,指紋應該還在上麵。”
這一說,許莉反而臉紅起來,仿佛學楠的血色完全轉給了她,使其通體黑裏透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