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金太陽
第17章
二
湯華美因為常聽山姆說這個髒詞兒,已影約悟出其中的基本含義。不過,她還是曾多次搜根問底谘詢許莉相關具體範講。每每許莉都高眼看低不耐煩地糊弄解釋為,象“呸”“臭”“ 惡心”“ 屁話”“臭狗屎”什麽的。正是這句“臭狗屎”翻譯詞兒,讓她無形中聯想到本尊丈母娘正屬老狗。從而就覺得山姆每次一聲接一聲狂叫,恰如一針一針地在戳刺她。有一次學楠無意中也流露過一次此音“Shit”,她立即予以嗬斥“以後不許你喊”,還真就把餃子給壓住了。而對山姆,她欲駁而又不知從哪下手。今天壯超級肥膽把酒瓶摜到玻璃茶幾上,巨響碎片已夠猛烈,試探能否降住他。結果,山姆非但未收斂,反而變本加厲演出了序列“高吊落瓶對撞啪”,導致“滿地飛濺玻璃渣”!丈母娘深感黔驢技窮,仿佛不知如何對付已脫去內褲在猛烈獰笑的渣男,隻有瞠目傻眼,等著束手就擒的份兒。繼續看他,撿起兩個斷底帶峰尖如刀刺的破酒瓶,雙手分拿像握手榴彈一樣,耀武揚威亂比劃著捅向丈母娘、有影電視、樓上許莉、電冰箱、窗戶門等各處。丈母娘愣在一旁,失音無語,擺圓口型,呆若木雞,覺得惹不起就趕緊向後躲,又喝了口檸檬水壓一下,沒則地回屋了。她有糖尿病,到美國後甜食多,更重了。覺得喝檸檬水如同解藥,但卻無效。
陷入困惑的許莉,見老娘敗下陣去,就將懷中吮奶的混血兒用雙臂拉遠,拔出奶頭,塞個空奶嘴給Baby,轉身抽泣著帶混血兒進了主臥房。她把混血兒放於搖籃中,返身把門關嚴,背靠上去,歪頭閉目,擠出眼淚。為一張綠卡,受這份洋罪,換作是學楠,哪有這等事情?不用丈母娘出手,自己嗆他一聲也令重看眼色的學楠止住開啟第二瓶了。事已至此,下一步怎麽辦呢?關鍵是如何能保住房子?Refinance重新融資貸款,已無法再僅付利息,必須連本帶利一起按月償還。用什麽支付?哪有錢啊!隻能像有的人家一樣,資不抵債,破產還房子給銀行。街頭路邊,伸手討錢的無家可歸者的影子曆曆在目。現在,靠著領政府救濟的副食券,僅可維生而已,那點兒零花救濟金,還不夠山姆買憋死的!一旦房子歸了銀行,家中老小去哪兒住?政府將關照的廉價租房,會是什麽樣的爛屋?從陽春白雪變下裏巴人,還活個什麽勁兒呀?房屋“破產”,無疑就是國語那句“家破人亡”。她已不敢再往前想,嚇得激靈一抖,睜開雙眼,麵對搖籃內的混血兒,無法想像,將來如何是好。美國有些超級精神病患者,大概就是在生活亞曆山大下積憂成疾而得的吧?聽說每年都有人去跳金門橋,家庭暴力,槍擊斃命,可謂屢見不鮮......她靈機一動,急步走向床頭櫃,操起手機,立即發短信給學楠:山姆瘋了,速來我家......
另一樁鬧心事,那難纏的老瘋子,簽證逾期前觀察到洋房家裏情況不妙,就自己打電話給旅行社,將機票延後了半年,想在這裏看個究竟,到底資本主義救濟製度怎麽個好法?聽說監獄的待遇都趕上中國中等城市市長級別,那救濟戶起碼也是省長水平吧?生活在“省長”家,還是比回到她的貧民窟老窩好多了。再說國內北方,業已入冬下雪,在四季如春的灣區挨到春頭,等於躲過一冬的嚴寒,贏得春風送暖。可她哪裏知道,越期違法居留是嚴重的違法行為!許莉倒是比她清楚些,本想讓她到期快走,但丈母娘先嶄後奏,偷改了飛機票,這可如何是好?又不敢對未覺警的傻山姆直講,否則,他通報給警察,移民局就會來抓人。
洋洋在書房關著門寫作業,卻還是聽到客廳內有漢考克大廈玻璃材質改造前的脫落脆響。不禁出來窺探究竟,卻見地上到處是玻璃碴子,慘不忍睹,令其完全驚呆!洋爸毛發蓬亂,雙眼緊閉,兩手“握刀”練刺殺,一聲接一聲打噴嚏式地喊著“Shit”!姥姥和媽都躲回自己屋裏,他就想硬頭皮上前去勸說。卻聽到“叮咚”門鈴響,就以為是救星駕到,他的親爸來了。到門口還是先看了下門鏡,發現是全副武裝的警察,想了片刻也隻好開門。一胖一瘦倆人進來,他們是因為接到空頭支票報案,按票印地址來尋問山姆的。然而,見山姆手持武器,在用力捅刀,就立即都拔出手槍,並授意洋洋出門隱蔽起來。
山姆見到警察,仍未與小賣店空頭支票之事聯係起來。他醉意尚濃,雙手分握“手榴彈”鋒刃,對警察照樣耀武揚威亂刺。分開兩邊的一胖一瘦,命令山姆放下武器,他則左右開弓,交替前刺,還加以大聲喊“呼哈”。隻聽“砰”一聲悶震槍響,胖警察膽怯地走了火,無意間扣動了扳機,子彈打到山姆腳右側。這聲槍響突如其來,使山姆同邊的手竟脫落了破瓶匕首,但左手還處在防備姿勢上,同時下蹲,右手伸進沙發底部去摳掏東西,熟料此時,兩個警察互對眼色,迅速收槍齊擁而上,將其擒住,而山姆被搬向後背的右手,竟握著一把從沙發底盤內掏出的手槍!尚且,在慌亂中,他竟然也扣動了扳機,“砰”一聲,胖警察應聲後仰,躺倒在地,大褲襠殷殷滲出血來。真是巧了,子彈正穿透胖警察右側偏大的睾丸。瘦警察奪槍銬手,迅速擒住了山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