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理丈母娘

作者        金太陽

 

第17章

 

一

 

   山姆的新款蘋果手機在漂流拍照中被丈母娘打落入水後，撈回來找廠家維修，人家說不僅手機報廢，連裏麵的照片也已經全毀。於是，在市麵尚無新款情況下，他隻好又買了同款的新品，同時他查看了漂流網站發現有四張含他的，當然全買。其中兩張豁牙的，都顯露出來皺鼻子擠眼的疼痛表情，比以往更具自然特色，若裝相牙痛的話，無法如此逼真實屬難以裝得出來。丈母娘當然想跟他蹭片，至少額外要兩張有自己的，回國可以有料炫耀。但她的那份要由許莉付款。小摳許莉當然不肯，嫌十五美金一張太貴，說看看山姆擺在家裏的合照就算了。丈母娘隻好暫時哢吧眼兒歇菜，想是臨回國前，跟洋姑爺要走或不聲不響拿走兩張即可。

   當山姆把照片拿到公司顯擺Show off時，分別到餃子和海倫娜座位旁展示給他們看，原本就都不喜歡照相的他倆，此次則更不想留下傷痕記憶了，一概免Order。老板傑神，遠遠就看到山姆又在工作中談論私事，還誇誇其談，輪流張揚給大家，便把他叫到倉庫密間，語重心長地告訴山姆，可補償給山姆兩個月工資，請他去外麵另找工作。再就業前，公司還可給其出證明，讓他領失業金。山姆一直夢寐以求，在家悠閑不幹活又可領錢的美差，現在終於意外拿到了。兩人一拍即合。這樣，傑神去了一塊心病。而山姆也得空在家悠閑又可領到錢了。

第二天一早，看報紙廣告，發現有免費Bus送去賭場玩，當天可往複的，他立即動身前往。開寶馬到接站地，轉乘大巴，卻忙中出錯，把錢包忘在了自己車上。到了那裏，山姆一直混免費啤酒喝，沒一會兒功夫，就把免費送的$20籌碼喂給Quarter 老虎機了。便起身去看帶他們來的重眉厚唇女導遊兼司機怎麽個玩法。她是拉每次Dollar的一圓機器，將免費的$20“還回”賭場後，又添了$200進卡，當玩到隻剩$2時，卻聽鈴聲大作，老虎機開始嘩啦嘩啦往下掉錢，一直響了十多分鍾，整個底槽都掉滿了錢已堆成了個小山。山姆驚呆雙眼，羨慕不已，希望明天自己帶上錢包，也能如此幸運。這比上班要幹半個月才發薪水來錢快，當場兌現，可謂白花花的銀子！

   可是，一連幾天甚至滿月，都沒碰到相同運氣，反而總是輸多贏少，每天沒玩夠就得跟原大巴按時回返。他聽說上半夜更容易贏，但下半夜住宿，費用最低八十五，這宿費差不多就夠上半夜玩了！兩者相抵觸，怎麽辦？還是報紙廣告提醒了他，有人急售中客改造的RV舊房車，要價兩千五而已。他眼前一亮，立馬算術也靈光了一把，省一個月的住宿費就足夠了。幹脆買RV房車，第二個月起就等於白玩兒！於是，山姆由開寶馬倒大客共乘每天往返變自駕RV房車常駐。隨著免費啤酒越喝越多，賭注越下越大，山姆越想翻本越丟錢，越發不能自拔，有時幾天甚至兩三周才回家一趟，抱怨的強聲“Shit！Shit”！更加接連不斷。許莉管不了，“性”療法對山姆也隻能是當夜有效，第二天，他又成了賭神。後來，山姆已兩個月付不起房貸了，又麵臨即將到期的更新貸款，屆時要本、息共付，月費增倍，怎麽償還？他的情緒開始更加低落，迫不得已，山姆近期也試著去找過幾份工作。但當回答為什麽離開前家公司時，他總直說因揭公司老底以求真而被勸離。由此，所有公司都不敢冒險雇用他。

   丈母娘本來就瞅山姆犯相，正好借其經常不著家之際，背著他把機票延期了半年，誰稀罕管他怎麽樣？他死在外麵才好呐，我閨女還撈一座大洋房。但這天，山姆睡到中午才醒，丈母娘看著他開車出去，半小時回來後，搬進來一紙殼箱東西。等看著他在茶幾跟前打開時，一瓶一瓶擺在地毯上，丈母娘斜眼跟著數，共二十四瓶不同品牌的啤酒。她認識中國青島，荷蘭Heineken，日本Sapporo，猜測這是世界二十四個不同國家的名牌薈萃。然後，看著他打開電視，邊喝邊欣賞球賽。丈母娘狠勁白了山姆一眼，自己去冰箱旁邊擠檸檬汁加冰水喝。她哪裏知道，洋姑爺已經刷爆了信用卡，這是用空頭支票在一個雜貨店糊弄來的飲品。到下午兩三點鍾，許莉載著混血兒去學校把劉洋和珍妮接回，看到山姆還在喝酒，並且已開始跟著電視唱歌，隻有歎氣的份兒，有氣無力地抱著一個小的上樓，躲進主臥房去流淚。

   兩個放學的孩子，進了門後，珍妮“視而不見”室內的長者，先拐進廚房，到冰箱裏急忙拿出一聽可樂，“啪”地起開就喝，喝了一半丟在台麵上，轉身上二樓回自己房間去；劉洋則環視了一圈，看見親姥在生悶氣，一口一口抿檬汁水；後爸醉笑的樣子在跑調唱歌，搖頭晃腦，穿插著惺忪眉眼大喊“Shit "，孩子見勢不妙，便到冰箱跟前，左手扶著前者未關的冷藏門，右手用比七的三指，掐出兩瓶礦泉水，然後邊扭水瓶蓋兒，邊調身用後背的書包將冰箱門關合。他放下一瓶在爐台旁邊，拿另一瓶到Sam眼下遞給他，“This is best beverage! Let me put beers into refrigerator as cooler as good.”

   “Good boy!” Sam誇讚洋洋是好男孩，搖晃著仰脖，一手舉瓶喝水，另手豎起了大拇指。

   劉洋每手掐兩瓶，分三趟就把所剩一打啤酒搗騰進了冰箱，再拿起爐台旁邊的水，喝了幾口，擰上瓶蓋，放回冰箱，走向一樓書房，準備去寫作業。

   站在吧台旁邊的丈母娘從一早見山姆出門回來開始喝啤酒，就一直在賭氣。孫輩們放學進門，她的眼光就輪流在他倆身上交替打轉，直到分別用目光送他們進房間，才再回頭喝一口檸檬水看一眼山姆。心想，他怎麽在家也不去接放學的孩子？還要許莉帶吃奶的混血兒去學校折騰？一個人醉生夢死喝悶酒也就算了，現在又升級了，哭天喊地唱歌，已經聲淚俱下，簡直是鬼哭狼嚎！不過，洋洋倒是挺有辦法，能勸他喝水代替喝酒。孩子說的是什麽英文呢？我咋就學不會！

   山姆稍停，喝了兩口水，覺得口味寡淡，就噴吐到地毯上，接著把瓶口翻轉朝下，將所剩餘水都倒掉，又鬆手讓空瓶落到茶幾上，跳翻到地。然後，東倒西歪地走向冰箱，開門從裏麵抓出兩瓶啤酒，跟大女兒剛才一樣，不關冷藏門，每手一個，走回原處坐到沙發上，放下一瓶，起開一瓶，大口暢飲。

   是可忍孰不可忍？丈母娘大喝一口檸檬水，撴保溫杯於吧台上，怒衝衝走到茶幾前麵，奪搶他手裏的啤酒，山姆移臂躲閃，半醉的他雖然是坐著，還是趔趄了一下，好在另支手觸地撐住身子，控製住並未倒下。然後，他回身站起，將所剩的半瓶酒舉頂吊高，讓矮他兩頭的湯華美夠不到，很是得意，並撲哧一笑。丈母娘平生首次遭到這般嘲弄，她幹脆拿起另外一瓶美國Budwiser，單手舉高，加力摜到茶幾玻璃上，“啪──”一響兩碎，滿地都是玻璃渣子外加啤酒白沫。湯華美最看不起老爺們落淚，她站在洋房客廳裏，摔完瓶子後，雙手叉起腰，指著樓上因巨響而出來觀望的許莉破口大罵，“你這沒骨氣的窩囊廢，還死皮賴臉地給那小美國佬喂奶，把中國人的臉都丟盡了。你都快沒飯吃了，還管美國兔崽子的死活幹嘛？如果怕餓死了償命，喂他牛奶呀！看他的洋爹有多牛氣，失業了去賭博把家底敗光，交不上房貸不找工作，反而在家領救濟喝大酒，十幾瓶憋死（beers），能換多少桶牛奶？你連下奶雞湯都戒掉了，洋鬼子可倒好，一瓶接一瓶憋死（beers），你看看這些空瓶子......”

   山姆就著她的瘋言瘋語，一口氣把所剩啤酒喝完，舉高讓它自由落體，撞地上的空瓶，脆響雙碎，再拿起一瓶，繼續湊趣撞碎，間隔著“嘿嘿”劣嘴醉笑，每次都是兩敗俱傷，啤酒和玻璃碎片四處濺飛。如此看來越發好玩，也更加刺激，把丈母娘行為發揚光大，“啪”、 “啪” 、“啪”......最後一瓶首次落地未破，二次拾起再落，方得粉碎，讓他額外多興奮了一把，醉笑更加蕩魂攝魄。那猶如蛙鞋似的大白腳片，掌麵掌心都在出血，他也渾然不理，接續象打噴嚏難以控製“行禮點頭”似的，一聲連一聲，一個接一個地附加用力皺眉、皺臉成家核桃一般的紋麵，高聲喊著“Shit！shit！......Shi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