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理丈母娘

作者        金太陽

 

第14章

 

一

 

   天寒地凍，銀裝素裹。許莉乘無空調經濟大客，來到省城沈陽。下車轉掛鏈公車，來到了美領館周圍。看到一個門牌寫著出國代辦處，略有遲疑，然後徑直邁進。看裏麵幾個人擠在櫃台前，七嘴八舌問東問西，她也湊上前直接問，“哎，出國怎麽辦？”

重複喊了幾次，櫃台裏的酸妹才不耐煩地回道，“去哪呀？老多個國家呢。”

   “美國。”許莉心想，在美領館這一畝三分地，當然是美國了。

   “十塊錢買表，不，美國貴，二十，幫忙填表，另交五十。”酸妹補充道。

   “美國咋就貴了呢？能便宜點兒不？” 許莉納悶兒。

   “......”酸妹轉去應付別人了。

“也十塊行不，買一張先看看？” 許莉邊說邊遞上十元。

   “最低價十五。”酸妹極其不耐煩的樣子。

   許莉又掏出五塊錢添上，換得一張表。然後，每看到不懂處立即就問，包括出國目的：“這填‘出國掙錢’行不？”

   酸妹每每回答都連諷刺帶打擊，尤其聽她說到出國目的要實填為掙錢時，馬上奚落道，“哪能那麽填呢？到底要出國還是不想去呀？這麽填能去得了嗎？”

   “那怎麽填，你說？” 許莉反問。

   “問我呢呀？我怎麽知道，也不是你肚裏蛔蟲！不會填就別裝懂，錯了很麻煩，再買表不說，到時候簽不了證，啥都白搭。想去美國，還差這點填表費？哎呀，職業這欄咋填老師呢？啥後門能到教育局打來證明？再說，填教師才顯得更有文化呀！即使是教師，到美國能教課呀？ABC都發音不準，開國際玩笑！”酸妹嗤之以鼻。

   “我是英語老師你知道不，誰不ABC？你不會，別人就都不會呀？” 許莉反嗆。

   “你那點英文，跟高鼻梁美國人能比嗎？人家小學生也肯定比你強！” 酸妹繼續貶。

   “我也沒說去教課呀，到那，刷碗洗盤子就行。” 許莉繼續實訴出國目的。

   “那，你填的表作廢了，必須重買重填。” 酸妹為又能賺到一份表錢而洋洋得意。

   “改一下不行嗎？” 許莉不想多花錢，更擔心再買新表也未必填對。

   “不行，不能有任何塗改。” 酸妹非常肯定。

   “那你們光賣表填表就發財了，根本不用真辦出國。” 許莉提出質疑。

   “......”酸妹又轉去開始應付別人。

   看著酸妹的臉色，許莉憤憤不平，甚至聯想起以前哲學課上學過的一個詞“壟斷”。它本屬於黑心資本家，怎麽紅心革命同誌這麽快就傳染上了？看來，簡單的表格並沒那麽簡單，自己重填十份也未必全合乎要求。這裏的套路，恐怕還得善於琢磨又細摳的學楠來應付。原本想，等自己辦出國差不多了，甚至簽成了之後再告訴他，萬一反對也沒用，生米已煮成熟飯，他那時隻能無聲默許。孩子嗎，他先帶著；婚姻嗎，離不離到美國再說；父母嗎，能躲開老妖毒媽就無法考慮蔫爸了，自古就講忠孝難以兩全，再說了他們早晚得死。但自己在申請表格這關就卡住了，怎麽辦？

   她轉身出門去乘車，很快便返回到家裏。進門看學楠套著圍裙在廚房做飯，她就貼過去看大勺裏都有啥菜。學楠覺得反常，瞥看她的側臉，餓急了？又覺得他手中的紙張奇怪，就問，“咋回來這麽早？再晚半小時，即可直接上桌吃飯。”

   “那多不好意思，咋也得幫點兒啥呀。不然，又怎麽求你啊？”許莉不無得意地一笑。

   “求我？你可饒了我吧！咱家祖傳，男主內，女主外。”學楠暗喻她家屬於母係社會。

   “關鍵時刻，還得你上，別人都不行。”許莉轉為套近乎。

   坐下來吃飯的時候，許莉談到要辦出國。但要學楠幫添表格。丈母娘聽後先火了，“你去了，老的怎麽辦？小的又怎麽辦？”

   “管不了那麽多，能去上再說。” 許莉應付道。顯然她倆都覺得不提中齡者學楠也無所謂。

   “去，......好事，三口都去。”說話費勁的許老蔫反而支持。

   “你自己去美國，肯定會在那哭的。”學楠落雙筷到自己飯碗上，下了個結論。

   “哭啥呀？刷碗都掙大錢，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到那見錢眼開，天天樂顛顛，哼！” 許莉很確定。

   “笑比哭好，但苦笑也是笑，不一定就好；哭有時未必孬，好過淚往肚裏流，無處發泄。”學楠滿麵苦笑，深知許莉看問題簡單。

   “別褶道。先看這表咋填吧？” 許莉心思都在表上。

   “出國目的，你啥目的出國？”學楠接過表格先看到這條。

   “考察唄，人家都辦考察。並且說，結婚有孩子的比單身女好簽。”許莉憑聽來的和自我感覺良好而隨幫兒唱影。

   “考察啥呀？飛機技術，電腦科技，還是農田現代化？”學楠反問。

   “都行。”許莉順口回答。

   “都行？哪樣你懂你明白？誰派你去考察？”學楠繼續問。

   “找個公司唄，唉，我舅的五金公司，蓋章沒問題。”許莉想起舅舅開的銷售電鑽之類工具的門市。

   “那和上麵說的高科技南轅北轍，差太遠了。說五金電器還差不多。” 學楠提醒道。

   “那也行嗬。”許莉因看到一線希望而興奮不已。

   “這麽普通的項目恐怕不行，辦出國必須十分慎重！等我研究研究再說。”學楠予以否定。

   許莉知道學楠做事認真求實，有時擴展達旁支末節甚至過於仔細，實則沒必要那麽舉一反三。雖然有時候也真起作用，但多數時候都是瞎費心機，怪不得他腦門上那麽多褶皺。平時，許莉總是撿便宜擎現成等到最佳結果，然後，開心一下便一笑了之。但在辦出國這件事上，她一直惦記著自己的優先權。家裏那點兒錢包括兩家父母的，辦一個人還得外借些才夠，等到美國後，掙到些錢，還得先還債。下一步，又能掙到夠數，續辦孩子和愛人。也許“賣肉”更快，反正怎麽快就怎麽幹，到美國兩眼一抹黑，什麽臉不臉的，誰認識誰呀！傳統的婚姻和尊老愛幼道德準則，無非是約束草民的，在西方同居不婚非常盛行，就是這個道理，那裏真叫摩登、先進。中國的婚姻，能讓簽證借上力，也算鋪墊沒浪費，有了個正經用途，否則，那結婚證就是廢紙一張。冥冥中也仿佛覬覦一個高鼻梁藍眼睛的洋帥哥出現，哪怕在美國發生一夜情也不枉此生。於是，她自己也用心到處打聽如何快辦出國，並感覺仿佛學楠已知其肚裏有“蛔蟲”，每天他帶理不理似的很少提咋辦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