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哥

葉色至深,落地滋根......
個人資料
文章分類
正文

歪理丈母娘

(2019-11-19 07:41:01) 下一個

作者        金太陽

 

第11章

 

 

  傍晚時分,大家都悶頭上車準備回返。山姆印象裏還有下一個景點似的,便下意識地坐進駕駛位,並未交於學楠開車。學楠以為要返家,該輪到自己開車了,卻愣神山姆為何搶先?“由他去吧,好在不是長途”,學楠頓了一下,末頭返進旁位,閉目由其導引。哪知,直性老美開車把大家不由自主地載到了斯坦福商業區。他是按照美國人習慣,覺得既然出門了,就該吃過飯再回家。別說已經接近傍晚,即使不到中午,哪怕家裏有現成吃的,他也要填飽肚子才算滿足郊遊的標準要求。但學楠和許莉本意都希望回家吃,外麵省一頓,夠家裏好幾頓。尤其像學楠這類半工半讀留學生,自己單身,又帶個能吃的半大小夥子,那點兒薪水除了交昂貴的學費,房租,還有給車加油等日常花銷,基本上是將供嘴;許莉則是轉嫁給山姆後,偶爾會陪山姆去下趟館子解饞,並由此對外可得意於大事張揚,吹牛一下自己和洋老公去了什麽館子怎麽怎麽好吃。但今天,一大家子加上老鬼在這,就象刀尖戳心刻骨疼痛那樣舍不得,雖說學楠一向越俎代庖負責洋洋並與她AA製。

  見車停在了一家中餐館門口,許莉覺得中餐比西餐相對優惠,可還是先開腔提出非議,“我還沒餓,回家吃就行。No hungry yet, let 's go home.”

  “I'm hungry already.” 山姆拔出車鑰匙,邊開門下車邊強調他已經餓了。

  “我都可以。”學楠佯裝無所謂,心想,按許莉的意思回家最好。

  山姆不由分說,已拉開車中間的側門,搭手扶許莉下來,開始跟她撫摸親熱。夫妻倆知道,如此劉洋會安頓姥姥下車後,再過來像山姆照看許莉似的,負責珍妮安全跳出。學楠自然去後座解帶子將三人椅中的孩車端出。裏麵的混血兒現叫珍珠(Pearl)。沒用當初山姆隨Jenny字首起的名Joyce,而是因為許莉心血來潮,在學楠給定中文名綠佩紅後,想起自己愛喝的台灣風味珍珠奶茶來,隨珍妮中文字首稱呼了珍珠。但奶茶裏的珍珠是黑色,套給白孩子?管它顛倒了常情是與非,還有那色澤黑與白,別人會認為是白人脖子上套掛的白珍珠項鏈的!

  進餐館後,山姆總是按美國人習慣,文明地先把椅子拉後,讓一旁站等的許莉坐下,再幫她推向前些,剛好到位,不遠不近。然後,他在旁邊挨著坐。桌上,三位中年人和珍妮看菜譜,丈母娘,洋洋及混血兒擎現成的。當然,湯華美老眼昏花看不清菜單,又以為全是洋文看也不懂,就隻管眼睛到處張望瞧新鮮事兒。山姆很快點了甜酸肉,珍妮要核桃蝦,他們基本看菜不看價,點啥憑當時感覺;注重看價錢的許莉,立即去核對這兩個菜的價錢,覺得很貴,單點不如套菜三個以上且奉送例湯更劃算,但裏麵沒包括核桃蝦。於是對珍妮說,“Jenny, Eric might not like Honey Walnut Shrimp, would you change order to Cashew Shrimp? ”

“No. Oh......Ok. ”珍妮最後還是點頭同意,覺得能為不稀看菜單的酷男點個愛吃的菜也行。

  哪知 ,洋洋頗想品嚐甜蜜核桃蝦,卻僅限於奢望吞咽口水而羞於表達,隻好承受“啞巴虧”。學楠也看清了菜單,隻有許莉的點法最經濟實惠,核桃蝦換了,就已省出來了小費,幹脆由她去點剩下的菜,自己保留些體麵的男尊。

  例湯上來後,學楠站起分羹。知道純美國人是不喝的,所以把山姆和珍妮排除在外。洋洋因為跟著學楠過留學苦日子,保持家中基本上是水煮中餐的程度,目前還是吃外麵的什麽都香;若按“過寄”的身份和落戶的情況實際去在洋房屋簷下生活,恐怕早就像其他多數ABC(美國出生的中國孩子)一樣,隨珍妮轉愛皮紮餅或漢堡什麽的了。今天的湯,他應該能喝半碗。學楠心裏掂量著,還是先多分些給丈母娘,盛滿一碗,且囑咐說“很熱,等一會兒涼了再喝”。湯華美等不及,雙手扶桌,撳下頭去,讓唇邊兒貼碗邊兒“漱嚕”起來。燙則快咽,聲響也就更大。學楠無意停下給大家分湯的手,知道她的老毛病,懶得去理。但許莉卻看向她,怵眉又筋鼻子,然後拐看其它桌的人,是否隨“漱嚕”聲音瞅過來?感覺真有側眼看的,立即轉回頭瞪起眼來,“你屬狗就向狗一樣喝湯呀?姓湯也不該這個喝法兒。把碗端起來不行嗎?喝湯用勺知道不?這裏是美國,你以為窮鄉僻壤山溝裏呢呀?外國人連小孩都會,端起碗來用匙兒喝湯,你就不能學學?”

  湯華美定格,被這一連串的問號特別最後一句給震懾卡殼了,隻要聽到外國人怎麽做,她是違背的或尚未學到,就覺得自己出了洋相。此刻,丈母娘立即停住嘴動,甚至想能控製住心跳也難恕此過。保持原位靜了一會兒,然後,她開始眼皮上挑,視線從湯的平麵滑移到對過碗邊兒,繼續又越過碗沿兒後,左右掃視外桌動向,覺得有些好奇的人在瞅她們,不知是因為自己的喝湯姿勢失雅,還是許莉的大聲顯白自命不凡而令他們驚訝。但無論如何,許莉如此貶低加諷刺,豈不是明明反祖了?“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認爹和娘”,三三見九,入美越久,許莉越認為自己高高在上。可對其老母而言,是可忍,熟不可忍?妖婆立即挺身坐直,挑出心裏最幹勁兒的說法予以還擊,“兔子尾巴長不了!你屬兔的,走著瞧,很快就被美國佬甩了。讓你賣逼沒茄子,拖著油瓶守寡。”

  話是衝著許莉去的,卻搭上了山姆。但他隻聽懂了“屬兔的”,其餘是啥意思都還蒙在鼓裏。並且已逐漸習慣她倆吵架,就當聽街頭噪音歌似的,震耳欲聾反而更刺激而已。學楠卻難以忍受,立刻趁服務生端上來的米飯契機,又站起身來分飯,打岔嚷道,“來,先就湯吃點兒飯,你們娘倆一定都餓了。菜還要再等一陣子。餓了先吃白飯。”

  “我不餓。”許莉瞟了學楠一眼。

  “我也不餓,氣都氣飽了。”湯華美邊說卻邊右手拿起勺撅了一口米飯,放到湯碗裏,然後左手端起碗來,讓碗沿兒貼唇邊兒,用湯匙扒拉飯粒,繼續“漱嚕”進口。

  許莉趕緊背過臉去,以示自己抵製不雅行為。當別人看過來時,她還會斜白眼往後挑,向人示意,自己討厭後麵那位。雖然我們在一個飯桌上,甚至有血緣關係,但理念早已南轅北轍。丟人現眼的是她,我跟她截然不同。

  這桌,甚至整個餐館內,隻有牆邊的混血兒最規矩。孩車坐在專用高椅上,透過紗巾,燈影下的閉眼小模樣,睡態極其可愛,天真無邪,雜念全無。但到陸續上菜的時候,混血兒的平靜臉開始轉為委屈,跟著也溢出哭聲來。學楠持公筷夾菜,落到自己盤裏,又換自己的筷子夾起,抬到一半懸於空中,尚未入口就聽到哭聲,立即停住,又把菜放回原處,起身去照看嬰兒。提起孩車悠晃,哭聲不減反倒變大。學楠意識到孩子也餓了,便騰出左手伸向山姆。嬰兒親爹沒懂是索求車鑰匙的意思,反而呆愣住,心問“要握手”?倒是許莉先悟懂,喊了聲“Car key”,他才從兜中機械地掏出車鑰匙,還沒理解二人“舊夫妻”的曾經的默契寓意。看學楠向外走去,山姆繼續夾一塊兒甜酸肉放進嘴裏,盡情品味這血色呆香,心裏默念著並不禁口中溢出“Delicious” ......

  學楠提著混血兒走出餐館,哭聲反而逐漸降下來了。他來到山姆的小客車旁,用遙控器“嘰啾”兩聲,然後將鑰匙裝入褲兜,單手拉開後門,拿出冰桶中的奶瓶放下,再按序操作旁邊熱水和保溫瓶,開始溫奶。又提孩子到車左側,滑開中門,把混血兒就近放到單座上,回頭去後備箱拿來溫好的奶,站在車外,將孩子口中空奶嘴取下,塞進有奶的,哭音全止,咂奶柔聲,顯得鏗鏘有力。

  他學楠一氣嗬成,遊刃有餘,可謂熟練到家。蒙黑中,停車場的高燈漸漸亮起,照耀珍珠安逸地吸吮奶嘴,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好像在琢磨什麽事兒。“無論老中,還是老美,哪位能翻譯她的大腦信號”?學楠琢磨著。

  奶快盡空時,學楠聽到打飽嗝走近的丈母娘嘮叨,“這餐館不怎麽地兒,菜量小,學楠沒吃飯,我看打包那點兒剩的不夠他吃。”

  “他回去煮湯,加點掛麵,連明天爺倆的午飯都夠帶了。”許莉對其了如指掌,腦海直通那往日舊家,留洋殘存的深刻印象。仿佛現代版的寓言“刻舟求劍”,行船離開了原位,卻保留著往日傷痕。

  學楠懶得理會那娘倆,從小嬰兒口中挪開奶瓶,按回空奶嘴,然後轉身,掏出鑰匙遞給山姆,知道他會隨鑰匙走進駕駛位的。之所以今晚要打破舊序常規,是覺得黑又亮和高塔下那幾張照片,“手機攝影師”無需今晚整理;更主要還因為,自己餓肚子開車,容易分神跑偏,必須預防在先。他另隻手的空奶瓶,讓山姆產生了好奇。後看到車內不哭的孩子,山姆才覺醒到其剛才在餐桌旁的一係列行為和走出餐館未吃飯的目的,竟為給孩子喂奶來了!“慢半拍”這時瞅向學楠的背影,直白地喊了聲感言“Thank you”,見學楠沒反應,遂追上去,提嗓又喊道,“George, thank you!”

  “No problem. How much today? ”學楠仍未抬頭,把空奶瓶放回後備箱。又將保溫瓶中的水潑入旁邊的花草樹下,蓋好放回原處。

  許莉正等這句話呢,也明白此話意在問管賬的她,立即脫口而出,“奶孩不算,幸虧我吃飯中抽空去問了一下,才拿到五塊錢折扣券。人家對首次來用餐者,消費超過三十五元回扣三塊,超過五十元回扣五塊,你看,這五元下次就能用。小費再加稅,平均每人差點兒十三塊,你和洋洋一共二十六。打包的飯菜你都拿去,我今天就不跟著平分了。”

  學楠掏出三十美金遞給她說,“不用找了,額外的算是汽油費,還謝你奉獻的一半外帶。”

  許莉喜出望外,“真的?要不還是找你兩塊吧?油錢足夠了。另外,我付的信用卡,還賺一個多月的利息呐!”

  “外加汽車和嘴皮子磨損費呢?”餃子追補一句。

  “那些沒法論價,免了。”許莉依然當真。

“......”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