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哥

葉色至深,落地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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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理丈母娘

(2019-11-19 07:25:32) 下一個

作者        金太陽

 

第10章

 

 

  其實,丈母娘這時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想表現自己僅有的櫥藝。她生平中首次一席做滿六菜一湯。炒蒜毫過火,加之鹽過量,皮色變黑且褶皺;雞蛋炒韭菜一勺燴,粘連成黑餅;烀肘子象白切肉鬆垮,皮上還殘留很多毛;煎刀魚不見皮且碎成泥狀;炸花生米,象羊糞蛋;最好的一個菜是切香腸,卻還是大厚片七扭八歪;蛋花湯如同水放多煮出來的稀玉米麵糊糊粥,撒進了些炒焦的蔥花。這翻“熱情表現”,唯一的主要動力,就是茶壺帶把兒的外孫子,鬼使神差,圓了她的夢。但叫劉洋不行,必須改姓,延續她家香火。先托人辦姓湯,如果違法,再改隨其合法的許家母姓。就把這算做變相彩禮吧,她賠上不值錢的丫頭片子,換傳宗接代姓氏,應該劃算。這事兒剛才在回程出租車上白問許莉了,她不管。等下學楠來了,看架勢,丈母娘非逼他就範不可。

  六菜一湯都盛好擺到了桌子上,湯華美還特意用的是翻箱底找出來的老死頭子單位獎勵的景德鎮套盤加湯碗。擱以前,她娘倆上桌就餐不會考慮學楠到位與否,自己吃著痛快就行,隻有許老蔫會掛在心上。可今晚,除了許老蔫心裏犯核計,丈母娘也不無埋怨學楠。許莉趁孩子剛好吃過奶睡下,趕緊上座,看著菜色,開始不想動筷兒,但覺得很餓,還有要喂孩子奶,相當於一人吃飯,兩人消耗,少吃會連累孩子。隻好硬頭皮,先挑一粒相對淺色的花生米放進嘴,逼迫點起食欲,然後就大口吃香腸、碎刀魚和肘子。一向喜歡食肉,在這桌上,筷子隻能給香腸專用,炒的“菜”跟 “湯” 一樣,必須用匙。當然主要吃火候最好的香腸和米飯。丈母娘也就位,拿起筷子每盤都夾,放到口內大聲吧唧。許老蔫等了一會兒學楠,又怕再晚上桌又要挨老妖婆罵,就在女兒吃差不多了而喊一聲爸後,也湊過來。感覺象恢複到幾年前獨生女之家三人吃飯情形,一樣無話可說。那時沒這麽多菜,雖然不像多孩子家庭吃啥都香,但獨生女能挑的除了鹹菜也很有限。爸爸沒病前,她幾乎總能享口福,樣樣好吃;虎媽作的,非鹹即淡,非生即爛,真是懶得再講,隻好少吃。今天,隔差不多兩年了,首次回娘家吃飯,陳情依舊。許莉這陣子吃慣了婆婆及學楠的可口飯菜,相比之下,更覺落差特大。許老蔫沒得挑,自從得了腦血栓並留下後遺症,半邊腿腳不好使,隻等別人把各種飯菜堆疊到一個碗裏,給多少吃多少。丈母娘一向少給,變相卡脖子,如此可讓他少排泄,免得上廁所對她來講時間過長。丈母娘這時開始注意到,要多吃那些許莉嫌棄的素菜和粥湯,怕剩得多難看,丟麵子,硬撐並頻說好吃。由此,她幾乎每次自己做飯都吃撐。

  “哇──”一聲,孩子哭了,打破了僵局和隻有吧唧吧唧嘴嚼的交流。許莉剛好也吃差不多了,起身進屋去看孩子。床上的小洋洋,擠兌著腫眼泡哭,許莉抱起,反而哭得更厲害。丈母娘過來扒頭看,嫌鬧心,轉頭又回到飯桌前,站在那裏埋怨,“哭什麽勁兒呢,你爹沒來也不是去上吊了。他也純屬沒目,丟下老婆孩子不管,躲清靜,什麽王八犢子!”

  “電車......有點的。”許老蔫結結巴巴幫忙打圓場。

  “幾點的?你說,幾點的?你說呀!”丈母娘厲聲追問,“你糊裏八塗裝啥明白呀?”

  “你......糊塗。” 許老蔫說話費勁,中間省略了一個“才”字。

  “咱倆誰糊塗?你腦血栓,病號;我正常人,沒病。你說誰糊塗?”丈母娘不服氣。

  許莉抱孩子從屋裏探出頭,看廳裏二老在吵什麽?孩子越哭越厲害,越哄越糟糕,奶不吃,連奶嘴都不咬,已經很鬧心了,怎麽老的也不消停?

  “咚咚咚”敲門聲。丈母娘捷足先登向門奔去,邊走邊開罵,“你死哪去了?孩子大人都不管?”

  拉開門,卻見是查煤氣表的板臉哥,手持一把打亮的手電筒。湯華美無奈縮身,將其讓進廳裏直奔廚房。孩子還在哭,查表的也聽不慣,急忙例行公事,加快操作。

  門半掩著,透出一道窄光,展開扇弧形狀,沿牆邊兒伸沿著照亮梯階。孩子的哭聲,也順樓梯下滑,到立牆折反些拐到下層。蒙黑處,一雙沉重的大頭鞋,跺響交替著上樓。餘光下突然停頓一下,使孩子的哭聲隨即擴大,他又趕緊加快腳步,最後幾個台階,門光劃過那冷麵孔和兩個包裹衣物,方見是學楠“酒”後駕臨。強光刺眼,他側目急攀,拉門大開走進的當口,幾乎與抄表員撞懷。彼此冷對無語,趕緊錯身互讓而過,學楠方知半掩門的原因。中“劉”砥柱直奔哭聲而去,丈母娘見狀,眼隨其側,破口大罵,“死哪去了, 你這個二貨?不要臉的東西,還喝酒了?我最討厭酒鬼了!煩了一輩子那個老的,這又來一個新的。老的已經是腦血栓偏癱,馬上又要出現個‘橫路進二’呀!”

  學楠不顧左右而徑向孩子,到裏屋,放下包裹,雙手從許莉懷中攬過繈褓中的洋洋,急忙放床上換介子。她狠瞪學楠一眼,賭氣轉身去把屋門關上,以隔開廳裏傳來的“狗吠”(丈母娘屬狗)。說也怪,孩子到了學楠懷裏,哭喊馬上嘎然降聲,等換完介子喂上奶瓶,完全安靜。仿佛走失咩叫的羔羊,突然觸碰到老羊的大腿緩下來那緊張神經一樣,孩子隨著學楠的幾下輕搖和鼻音哄哼,很快就安然入睡。不知是什麽魔力,幾次都這樣,甚至不是因為介子問題,有時許莉咋哄都不行,挪到學楠手裏準好!門外的丈母娘仍在吵,並且聽來靠門更近,聲也更大了些,但學楠懷中的孩子卻睡得甜香。然而暫時,還是不能離手放下,否則準有離懷無靠的感覺加丈母娘的吼叫而醒來。所以,盡管累,學楠也得挺著,等孩子睡實,丈母娘罵累住嘴,再技巧地將孩子置於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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