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金太陽
第10章
一
湯華美自打在學楠家昏倒那次，住院、出院、回家之後，就想守株待兔，盯住戶口本，讓他們無法拿去登記結婚。但一年多過去了，他們都沒來求她，湯華美便心生蹊蹺，想是該往許莉學校打個電話，直接跟校長通話問個究竟，以免別人如趙悅之類與許莉同流合汙。她下樓，到小賣部交錢接通了電話。想不到，電話裏校長抄著山東口音反問她，“那許莉在休產假，你這個當媽的，竟然不知道？”
湯華美則說，“他們是違法作業，一直背著我！”！
好心的校長滿口無奈，“哎喲喲，都合法，沒啥好瞞的，我給你個地址......露天區新屯街虎台山67樓3單元501號，去看看孩子就和好了，俺聽說她生了個大胖兒子。”
“你說什麽，連孩子都有了？那我得去！”湯華美放下電話後，對意料之外的進展有點發愣，緊急卡吧著眼睛，思考了片刻，露出一絲狡詰之笑。
丈母娘拿上記下的新地址，帶上老頭子，打車就去了。到了地方，她告訴司機要搭回頭車，吩咐其等在樓下。老兩口上樓，找對了號碼就站住敲門。許莉聽到後，先趨前從門鏡往外看，很是驚愕，又退後縮回身來，奇怪丈母娘怎麽知道的而找上門來？老作妖耐不住性子，喊到“開門”！許莉不敢吭聲，老鬼補充道，“來接你的，樓下出租車等著呢！”
許莉覺得丈母娘並非來蓄意造反，就扭開了門，也想看一眼爸。丈母娘急急火火衝進屋，先環顧一下室內的擺設，然後走向搖籃，也不顧嬰兒正在睡覺，扒開褲襠的尿介子就檢查有沒有“茶壺”。看到了存在，就進一步用手去碰，結果，證實了真有的同時，童子尿瞬間衝高，正澆到丈母娘嘴臉上。她趕緊“呸呸”退去廚房，到水池旁衝洗，邊洗邊說明來意及出租車在樓下等的情況。
許順拄著雙拐拉著左腿進屋，先看了一眼女兒，再把目光移向搖籃裏的隔輩肉，馬上滿麵開花，尤其看到澆尿，更加喜出望外。許莉最討厭屎尿，特別嫌棄跑到介子外。此時，她不得已湊過去，拿另外一張介子簡單擦拭了外圍，丟地上混到其它待洗的介子一堆，又找塊幹的塞進孩子褲襠。接下來，因婆婆不在就會一直等學楠晚上回來處理。幸虧孩子剛才尚未拉屎，否則她會不敢看，聞味兒也會嘔吐的。這點，她真佩服劉家人，他們沒人會嫌棄，婆婆、學楠甚至兩個妹妹，都拿洗介子不當回事兒。
許莉坐到沙發上有點兒猶豫，低頭不知道咋辦。丈母娘出來，手臉都在滴水，“趕緊麻溜兒地走！磨嘰，還磨蹭啥？樓下出租等著呢！”
許莉看向爸，與其對視。許老蔫全黑棉衣褲，與湯華美的一樣，髒的發亮光。一瘸一拐走上五樓，此時，對一直思念和期盼的女兒，又加意外的外孫，隻有含情脈脈，“去......住......住吧。”
許莉起身，拿出紙筆準備寫留言條，湯華美湊過來偷窺。許莉餘光中滲進了鬼臉，就回頭瞪她一眼；老鬼不死心，換成明目張膽繼續看。許莉本因多日不寫字就手生，加上老鬼一直盯著就更著急，所以，塗抹很多。好歹寫完後，許莉把信折起放到桌上，回頭又瞪了一眼老妖，就去用被裹起孩子準備下樓。
便條內容大致如下：我媽（本想寫老鬼，被盯著就改了）帶我的病爸打出租來接我和孩子，讓車在樓下幹等，我隻好跟他們盡快去，才能減少累加更多出租車費。再說我爸那眼神，望眼欲穿地盼孩子回去，真夠可憐的，我也沒其它辦法了。但我們有老有小有病號，拿不了什麽，你回來後，好好想想都該帶哪些東西，盡量拿全，然後早點跟過去。好在孩子到昨天也滿月了，你媽今早也被我勸回家了。
學楠下班回到家，屋裏空蕩蕩，他覺得奇怪，看到桌上的條，讀後又將其扔回原位，隨即癱坐在灰布沙發上，閉眼思緒了好一會兒。然後，他倏地站起身去檢查冰箱，發現早上從冷凍拿進冷藏裏的準備晚飯炒菜的肉已化了，還有兩根蔥一塊兒薑和一些剩菜剩飯，他就把肉轉回冷凍箱內，端出剩飯菜折進了大勺裏，點燃煤氣爐盤予以加熱，並找出來料酒，一起擺到餐廳的簡易方桌上，邊吃邊喝。因為許莉不準買酒，學楠隻能以料酒代替，平時饞了，就背著許莉咕嘟兩口。此時，他找到了難得的清淨，自斟自飲，咬一口蔥薑，別是一番苦笑生辣滋味。料酒喝多了也會暈乎乎的，他索性揚聲唱起《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就是好》，越唱越賣力，脖筋綻起，竟然驚動了路過門口的鄰人，他們都停住腳步聽一會兒，然後笑一下走開。
等看到窗外深黑，學楠突然想到，有時晚上孩子哭時，許莉哄不好，自己不幫一把，兒子就會多哭很久，還有屎介子要洗換。他馬上把剩飯扒光，蓋好料酒瓶，起身收拾東西，然後，鎖門下樓，奔赴嶽父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