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金太陽
第6章
四
學楠騎上老舊飛鴿牌自行車，載著許莉行進在清了雪後的坑窪不平顛簸響鈴的板油路上。她今天特意要求改坐後麵二等，這樣可雙手攬住他的腰，側臉貼在學楠後背上享受小睡。路旁，有吆呼賣炒栗子的，看來熱氣騰騰很暖人，學楠靠邊刹車停下，一腳探地，付錢買了一包。許莉伸手，學楠先遞給她幾個。她已等不及到家跟老爸一塊吃，先撥皮自己解饞，想是老爸也不會責怪，當然把栗子皮隨便丟到地上。吃好後，感覺暖和些了，她馬上開起了抱怨之口，“結婚咋這麽多麻煩！”
“嗨，看周圍同事同學，好象都挺順的，戀愛，登記，分到房子裝修，然後舉行婚禮，小兩口開始過日子。咱倆，如果不是你媽...... 嗨，先去看看你爸再說吧。昨晚到現在，不知家裏有啥能吃的？到那先給他撥栗子吃。”學楠心疼起老近視眼。
“哎......以後咋辦呐？”許莉深歎了口氣。
“結婚以後，咱們養你爸。”學楠認真表態。
“先去我家找戶口，能登記再說吧。”
“登了記，就能先要房子。但你家戶口，會不會讓你家司令給鎖起來呀？”學楠另有擔心。
“你單位能分房子嗎？”
“我工齡不夠，看我爸了。他說隻要領了證，就豁出老臉，跟機關領導爭取一下。”
許莉帶學楠開門進屋後，就先喊“爸”。可憐的許老蔫正開著冰箱門找東西，聽到久違的女兒稱謂，回頭就笑得滿麵堆褶，整口露牙。也許因司令不在場的緣故，他才放得開，顯得童心未泯。竟然忘乎所以到手裏端的麵條碗灑出湯來都沒感覺。還是學楠眼疾手快，一個健步邁過去，托平湯碗，並接手過去，用另一支手扶腦血栓病號也即未來嶽父坐飯桌旁的椅子上，“您坐下來休息，先和女兒一起吃幾個炒栗子，熱乎的，我給您新煮一碗麵，別吃舊的了。”
“不用。這碗......這碗我剩的，昨晚的，繼續吃，可以。” 腦血栓導致他說話有些結巴。
“沒關係，您剩的我吃，新做的給您。”學楠解釋道。
“不行，我的......口水。”
“沒關係。”學楠端著麵已轉進廚房。
許老蔫目送學楠端走舊麵條，回頭看向女兒，又笑得滿麵開花。特別當許莉遞上一個撥了皮的栗子，咬了一口，覺得分外甘甜。然後，便嚴肅起來，問，“這一段......你，咋樣？”
“挺好的，直到昨晚她去瘋鬧為止。”許莉臉色也情轉多雲。
“結婚......結婚完事。”許可順說話口氣無奈而堅定。
“那......戶口？” 許莉問。
“......去拿，撬開......拿走。”許老蔫越急越支吾，象牙縫裏擠氣，能活動的手攥著半個栗子，挑出食指，指向寢室內上鎖的鐵箱子。
這時，巧手學楠已把麵煮好了，每手一碗端出，分別遞給一老一少。麵條上菠菜綠葉加白裏透黃圓餅荷包蛋，還點了幾滴香油，看著誘人，聞著噴香。等第三碗剩麵端上來一比，他熱過後，沒放蛋，菠菜已變黑，顯而易見，他的這碗別樣寒酸。不過，學楠也很快就吃掉，然後讓他們爺倆慢慢用餐，他要出去一下，“您老跟女兒邊吃邊聊，我去買些香腸和蛋糕，留著您中午吃，晚餐我再買別的給您。”
“不用，有吃的。” 許可順推托。
“這些方便，省得做了。”學楠邊說邊就動身出門了。
采購回來後，尋到那鎖戶口的鐵箱子，學楠研究了一下，然後讓許莉翻抽屜找鉗子，看到兩把，又將墊布鋪進鉗子牙口，以避免夾到之處落痕，讓尖嘴的捏鎖梁，另一把常用鉗子捏鎖柄，用力折，使鎖梁另端翹起露口，再扭轉，開了。接著，打開箱蓋，拿出了戶口。
他倆利用丈母娘住院這幾天，抓緊時機把結婚登記的事情辦妥了。然後，將戶口送回原鐵箱，學楠利用巧手使鎖恢複到原樣，看來毫無破綻，未留任何痕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