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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橋流水人家 (一 )

(2015-12-03 11:05:38) 下一個

小橋流水人家 (一 )

一, 不打不相識 

1. 回老家

文化大革命後期,革命群眾對揪走資派之類的事情漸漸地失去了興趣。大批需要改造的走資派,臭老九之類被送往五七幹校。我父母也在被遣送之例。那時我父母剛從牛棚出來,正慶幸死裏逃生。再世為人之餘,隻想遠離政治,決定不去五七幹校,要求全家下放回農村老家。那年我十三歲,我哥十五歲。

我父母都是本地人。父親老家離城市有幾十裏水路。離城那天天氣很好,公社派一隻烏篷船,兩位老鄉搖櫓撐篙來接我們。趁涼快,天蒙蒙亮我們就出發了。

“舟搖搖以輕颺,風飄飄而吹衣”,“鳥倦飛而知還”, “覺今是而昨非”。伴著吱呀吱呀的搖櫓聲,住了十幾年的城市漸漸遠去。對我父母而言,雖然是掃地出門,但在經曆了抗戰,內戰,大大小小的運動,直到文革被揪鬥,抄家,關牛棚,甚至幾乎送命,種種種種之後,能有一個全家團聚,放回老家的結局,已經是謝天謝地的好結果了。對我們兩個孩子而言,這是第一次離開出生地,有點迷茫,但更多的是解脫感,期望到了新的一個地方,不用每天被提醒自己的身份是打被入另冊的“可以教育好的子女”。

2. 不打不相識

幾十裏的水路,船行了一整天,到了地頭天已經黑了。記得那晚是好月亮,農村沒有電燈,更顯得又大又亮。父母在屋裏和支書隊長說話,哥哥和我就溜出來看看環境。這一溜達,碰上了一群村裏的孩子,結果就很順理成章地打了一架,應了不打不相識的老話。這一架打得很公平,農村的孩子很憨厚,沒有以多欺少,也沒有車輪戰。講好了隻打一架,一對一,由我出戰對方陣營中一位比我高大強壯得多的孩子。PK的過程很快,除去瞪眼轉圈對峙的時間,身體接觸後不到5秒鍾我就把他摔倒了(象古龍小說啊)。並不是我比他厲害太多,而是我預先製定的戰術。因為一旦進入相持,憑他的力氣我必敗無疑,所以前5秒鍾是我唯一有可能取勝的時區。打完一架以後,就算是自己人了。有點象好漢上梁山,一定要打一架才能入夥排座次,一起大碗喝酒。
這是我最後一次打架。記得我在teen年代卷入打架共有三次。第一次是在文革中,父母進牛棚了,我家兩個十來歲的小鬼當家,社會上又很亂。在這樣的環境中生存,綿羊也得學會咬人。俗話說會咬人的狗不叫,而我們呢,就是呲牙咧嘴的叫狗,表麵的勇敢是為了掩蓋內心的害怕,希望以此嚇退別人,保護自己。那一次街道上兩群teen對峙,也有點這個味道,沒有真打起來。不過雙方劍拔弩張,誰也不願嘴上吃虧,不願裝孬種退卻!最可怕的是刀子武器都亮出來了。真是“少年狂”,隻是這個“少年狂”一點也不詩意,真要動起手來不知道會出多大亂子。千鈞一發之際工糾聞訊趕到,把雙方武器繳了,趕散了事。此役我和我哥損失不鏽鋼小洋刀一把,刀把上還有U.S.A.的字樣,是父親的戰利品,不知道為什麽幾次抄家都沒給抄走。我倆為此心疼了好幾天。N年後,一位成功的商人,當年對方陣營中的一員,來美公幹,一起聊起teen時的荒唐事,不勝唏噓。

另一次印象深刻的打架是在複課鬧革命以後。因為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在弄堂裏的小夥伴們複課幾個月後,我們才被允許上學。那天一起注冊的大概有一二十位新生,都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新學校的麵貌,一下子就被老生圍上了,糊裏糊塗就打了一架。後來知道那是老生故意挑釁,要給我們一個下馬威。新生們倉促應戰,天時,地利,人和均占下風,大敗。完了還被工宣隊狠很地教訓了一頓,再三提示要我們永遠不要忘了自己是什麽身份。反正那一次是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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