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我的青年（四）我在山溝裏（3-1）
我廠的設備優勢使我廠在壓力容器製造行業裏迅猛發展。除了在液化氣儲氣罐係列產品外，又衍生向醫療領域裏發展。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初，高壓氧艙治療技術開始在醫療領域獲得應用，但一般都工廠為醫院協作創建的，還沒有個專業的製造工廠。據說高壓氧治療可以治療200多種疾病，且對於缺氧、溺水者搶救有特效；在高壓氧環境下手術成功率更高。看來高壓氧艙的推廣應用將是醫療領域裏的一種趨勢，對於我們這樣的自力更生的企業是一個利好消息。
我們的廠長似乎一下子蛻變成為了一個企業家，腦子裏滿是市場的概念，這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算是一種很新的觀念，似乎與當時的計劃經濟有些相悖。但是我們廠長認為自力更生也是我們黨一貫的倡導，所以他堅定地走這條自力更生的路，從來不放過這樣一個利好消息。馬上與幾位領導商量後就讓孫總去行開發、製造。孫總當時是個積極的推動者，加上他一貫的行事風格，他馬上把我叫去他的辦公室。
經驗已經告訴我，他肯定又有什麽緊急的活要幹？我到了那裏，他直截了當對我說：“現在又有一個我們看好的市場，那就是高壓氧艙在醫療領域裏的應用，並且才剛剛開始，市場潛力巨大。雖然這對我們來說是個全新的東西，但我們已經有開發許多的產品成功的經驗，隻要我們通過調研，認真的刻苦的去鑽研它，一定會成功的。我還是想把這個產品的開發任務交給你，我信任你。“可能我與他接觸的時間長了，他的行事風格和個人魅力已經完全的征服了我，他也可能完全掌握了我的性格，事先總是給我戴高帽子，弄的我即使有些問題也無法推諉，隻能表示很樂意的接受，最多在時間上對他有些討價還價，但我從來不會很離譜，一般都在他能接受的範圍之內。這樣我一般總是可以提前完成任務，實際上時間上留有餘地是我在工作中的一種策略。
我根據孫總的指示分別去了南京軍區總醫院和上海徐匯區（當時還沒有閔行區）的閔行醫院進行了比較深入的調研，這兩個醫院在當時算是在高壓氧艙醫療技術方麵走在最前沿的。當時我們出差總是乘坐長江裏的東方紅號客輪往下遊去南京、上海。我首先去了南京軍區總醫院，據說他們與上海閔行醫院的高壓氧艙都在差不多時間裏建立起來的，而且他們的規模也差不多。我憑著介紹信去他們那裏學習、考察，受到了他們的熱情接待，他們慷慨為我提供了一些有關寶貴資料，更詳細的資料在南京的一個工廠裏，由於該工廠距醫院比較遠，又我對南京市的交通不熟悉，又想反正我還要去上海學習、考察。於是我又直接去了上海徐匯區區的閔行醫院。雖然我算是個上海人，但閔行隻是我在讀大學搞“四清”運動時曾那裏集訓過一個月，知道那裏有很出名的上海重型機器廠、上海汽輪機廠等幾大工廠。當時那裏算是上海的衛星城，當時轟動一時的我國第一台萬噸水壓機就誕生在那裏。那裏的人口一下子驟增至數十萬，為了這些居民的醫療，閔行醫院可能就在那個時候建成的。在高壓氧艙治療技術在醫學領域裏剛剛獲得應用時，因著那裏幾大工廠的濃厚資金和技術，又在閔行醫院一下子建立了一個高壓氧艙群，造福於當地的人民。同時也體現了社會主義的大協作精神。
我了解了這樣的情形之後就想，我們廠是否也來個社會主義的大協作精神？在九江市尋找一家醫院，把我們現在開發、設計的氧艙投放在他們那裏，給他們使用。他們隻要負責氧艙的土建工程和高壓氧醫療人員的培訓、使用。這樣我們廠既有了個合作醫療單位，又可在九江市有了個高壓氧艙站銷售的窗口。這真是一件一舉兩得的好事啊！我這樣越想越興奮，甚至比我意想不到在那裏獲得更多的圖紙資料還興奮。
繼而又想，我是否有些自作多情？不了解我的人還以為我在巴結領導呢！對！我的正事搞調研，我應該專心致誌的搞我分內的事—調研工作。我在閔行醫院整整調研了兩個星期之後，我幾乎摸透了整個高壓氧艙群的組成、結構、用途，並通過他們聯係上了整個高壓氧艙群的設計單位及個人，他們都在醫院附近，我方便地一一走訪了他們，都受到了他們的熱情接待。當時確實沒有技術保密一說，隻要你憑著單位介紹信去的幾乎一路開綠燈，隻要你需要，他們都會應有盡有的提供給你，包括你所需的圖紙資料和技術文件。我從他們那裏獲得了我所需要的一切。大大增強了我開發設計的信心。
我回到廠裏以後，馬上去孫總辦公室向他匯報調研的情況，可能是這次調研太順利的緣故，我顯得有些意氣風發，他見了我就說：“你不用詳細向我匯報了，你的神色已經告訴我（這是他常用的幽默語言），這次的調研工作很成功。你就直接著手開發、設計吧！我再給你配備小舒和小周（是工農兵大學生）兩個人，順便讓你帶領帶領他們，總體和主要的部件設計由你來搞，一些零部件的設計讓他們鍛煉鍛煉由他們來搞，反正要經過你的審查的也不會有問題。至於開發設計的時間你自己掌握，我確實估計不出時間來。“被他這麽一說，我就覺得沒有必要再作詳細匯報了。對於這個項目的時間上讓我自己掌握，這是他對我的信任，我非常感激他。
孫總可能從壓力容器設計、製造的取證到瑞典自動焊機的仿製成功，對我們技術科的每個人的性格、特點，甚至心裏所想的幾乎是了如指掌，想必對我也不例外。每次向我布置任務時，總是顯得很寬容，從來沒有提出過時間上的嚴酷要求，而我從來就是你讓我一分，我要敬你三分。說心裏話通過這次調研及所索取的圖紙資料，我的心裏已經有了底，甚至在我的腦子裏已經有了高壓氧艙站的構思，隻是沒有畫成圖紙而已。但我絕對不會在孫總麵前先誇下海口，因為在真正設計的時候可能還會遇到新的問題，做什麽都留有餘地是我一貫的策略。
盡管我已經在那裏收集了許多圖紙資料，但我們有自己的設想，顯然不能全盤照搬。首先我們沒有他們經濟上的實力，我們隻能投入一個小型的高壓氧艙；其次我們為了盡量減少投入，隻能盡可能的選用我們現成的設備，譬如他們的加壓氣源采用常規的低壓氣源，即使用低壓空壓機和低壓儲氣罐（瓶）；他們的空調采用常規的氟利昂製冷；而我們采用現成的高壓空壓機和高壓空氣瓶組，空調采用半導體製冷堆製冷。這樣，無論是高壓氧艙，還是加壓係統和空調係統將全部進行重新設計。這要比原先想象的要複雜許多。
根據廠領導的指示，要我設計一台臥式高壓氧艙，一次可供八位患者進艙治療，也可以單獨作為患者手術室用。於是我設計了個艙體材料16Mn，厚度為12mm，直徑為2400mm，長度為5000mm的圓筒體；兩端與直徑為2400mm的橢圓形標準封頭連接。在一端的封頭上開設個寬600mm，長1600mm的門洞，門洞的四角半徑為100mm。在另個封頭的頂部和圓筒體的兩側分別設置一個和四個直徑為200mm的觀察窗孔。好在我經曆過三類壓力容器的設計、製造取證，當時又重新學習了材料力學、結構力學等，又當時幾乎把壓力容器設計手冊翻爛了，特別對壓力容器的開孔補強部分學習的比較透徹，但這是第一次對這些孔的補強設計，盡管這些設計有現成的資料可以參考，但補強計算還是必要的，我同樣用增加門的圍欄的高度、厚度和腹板的麵積、厚度來補強，計算結果是安全的，事實上與得到的資料是一致的。但是我還是對門的圍欄與封頭連接部分的焊接所產生的焊接應力感到擔憂，因為當時開孔都是師傅手工切割的，因此那裏的間隙是大大小小的很不均勻的。我的這個想法也曾與孫總探討過，甚至我提出過請一些研究單位來在那個地方做一次應力測試，看看那裏的應力分布情況如何？他既沒有表示反對，也沒有表示同意，可能認為有點不現實。但他最後又這麽說了一句：“你看看有什麽途徑？有這樣測試的機會當然很好。”所以我一直想著這件事。（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