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情事》四七——姐妹出路

項懷玉走出陰暗重新創業讓吳夢因暫時鬆了一口氣，雖然這個男人的所作所為曾讓她痛不欲生，但她卻沒辦法恨之入骨，十多年的共同生活，共同孕育兒子，親人的概念已經深入骨髓了，縱有多少的恩怨，不到萬不得已，她做不出揮刀斬宿怨的決絕。
這些年，她一個人的壓力是太大了，掙紮出情感背叛的苦痛，沒有喘息之機，就要麵對陌生環境的漂泊、生存，兒子的健康成長，那些日子她不敢讓自己絲毫懈怠，靠著勵誌故事、雞湯文字、正向的心理暗示等等她能找到的方式，以一種喜劇和荒誕的態度來麵對命運的挑戰，那時她都不敢讓自己去接觸生活中更多的悲情故事，生怕沉淪不複，生怕一泄氣就再也支撐不起來。為了讓孤單的靈魂不至於那麽無依無靠，她甚至半推半就著接受了一份不倫的情感，靠著那一點點微弱的幸福光亮，才一點點又撐起了自己的一片天空。
這些，她不曾給誰說過，自己也從不去多想。她的性格和閱曆決定了她不是那種激烈對抗命運的人，她知道剛者易折。但她堅韌，她能夠隱忍、堅持、永不放棄。在她疲弱無力時，隻能順應著生活的意誌，在這個時代的脈絡上起伏沉落，她能堅守的，唯有內心不滅的對於未來美好生活的希望。
現在，項懷玉終於能管好他自己並且還可以一起分擔兒子的教育成長了，這對她是一種莫大的解脫，也是一種等待太久終於有人接過重擔的欣慰。

她第一次走在街上有了輕鬆和閑適的感覺，她不為取悅任何人有了高高興興打扮自己的心情，她看著在暖陽下健身和下棋打牌釣魚的老人，謙恭禮讓，淡定從容，想像著自己老了，應該也和他們一樣有一份安然閑適的自在，也許還更多一份知性的豐富。
這樣的生活應該是在北京吧，是和沙漫一起曬著暖陽，敘著往事，靜看喧鬧中的繁華，繁華後的寧靜。
鄉野空氣雖好，但環境的內韻外延尚顯單薄，人的內心很難達到那種繁華落盡之後的厚重的從容，也許這就是哲人所言的大隱隱於市的境界？她發現自己已經喜歡上了這個繁華熱鬧的城市。鄉野雖好，是她生於斯長於斯的故土，但她知道那裏由於各種資源的匱乏，人性間為了生存的撕扯與爭鬥更為嚴酷，計較、閑言、各種心計與不擇手段，幾近赤裸裸短兵相接的肉搏。相對而言，大城市這些現象會少一些，一切都充裕寬廣了，會更重規則秩序，機會更多，競爭也相對公平，即便有虛偽，冷漠，也不過是扯掉麵具，不會撕扯皮肉。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環境同化了，漂泊久了，哪裏生根哪裏就是故土，雖然悲涼，但必須適應，否則很難存活。就是為了兒子的未來，她也需要有在這裏生根的準備。

段曉月在年後也把女兒從老家接來了北京，漂泊可以接受，親情骨肉的分隔才是不可忍受，這個吳夢因已深有體會。
為了女兒就學方便，曉月從住了多年的香山搬到了海澱，離吳夢因近了不少。生活便利了，生活成本也增加了，雖有多年積蓄的私房，但已辭掉工作的曉月還是感到了不小的壓力。
在曉月海澱的新家，兩個閨蜜一起討論著眼下生活的柴米油鹽和未來的理想藍圖。
“我是打算，以後培養教育孩子就是我的主要工作，這是一項大工程。你知道，這些年孩子都是老人幫著帶，和我生疏得很，一身的壞毛病，恐怕這得花費很多心力才能扭轉過來，唉，我現在真是後悔當初沒把孩子留在身邊自己帶。”曉月歎息著。
“是啊，這是個大事呢，你可得多點耐心了。我當初就是怕時間長了和孩子生分，一旦長荒了也不是一日之功可以扭轉的，所以當時那麽難，還是想辦法把孩子接了出來，現在想來真是值得的。”吳夢因也感歎。
“你做對了，不過以後難處還多呢，升學，高考，一道道關卡都在考驗外地孩子，這是個大坎，我現在就看你家孩子怎麽辦，我到時跟你學。”
“我哪有辦法啊，弄到北京戶口現在幾乎就是毫無希望，你沒聽說非法的網上都炒到70萬一個北京戶口了，就這還得有關係，還要擔很大的風險。我們這般普通百姓隻能是等政策，我看我家孩子是等不到了，你家孩子小，也許還有希望，一項製度的改革也不是三年五年就能有結果的。”說起戶口和政策，吳夢因是滿眼的焦慮，遙遙無期的被動等待是太折磨人了，她無時無刻不在夢想著一朝醒來，國家大政策落地，小平民難題化解的喜悅。

“哎！我回老家聽說了一個不是正道的方法可以一試，我姐家孩子在上海就是這麽做的。”曉月神秘地說。
“什麽方法？”
“收養過繼啊，找一個沒有孩子的家庭，假辦一個收養過繼的手續，要在孩子十四歲前辦才行，這樣孩子戶口就可以轉到收養家庭戶口上獲得戶口了。這是利用政策鑽個空子。”
“自己孩子怎麽舍得送別人？為了戶口，孩子就給人了？那怎麽可以？”
“是假的啊，不是真的過繼，孩子還是你的，私下可以和收養方簽個協定，不涉及財產繼承，也不是真過繼。這個有點難度，得找個熟悉的或者人品好的人家，雙方都要信任，否則都怕有後患。作為補償，你可以給對方出個十萬八萬的，作為幫忙的酬謝。”
“這樣真能辦成，出這些錢倒也值得。”吳夢因似看到了一線希望。
“是啊，我姐就是這樣給孩子在上海辦成了，給了對方十萬。我想北京應該也差不多，你回頭研究下政策，看可行不，行就早做打算，也是個路子。”曉月叮囑。
“要真是可行，那真是上天開眼眷顧啊！”
“關鍵這樣合適的家庭也不好找，得看機緣。”曉月說。
“好找，現成就有，我那個朋友沙漫就沒有孩子，而且他們也不打算再生了。”吳夢因眼裏閃爍著光芒。
“真的啊，那真是上天眷顧啊，太巧了！原來一切早有天意安排啊！”段曉月也高興得差點蹦起來。
突如其來的一個非正道消息，還有那麽點兒靠譜，這讓吳夢因看到了希望，她本是一個不會投機的人，但若這樣的投機不會傷害別人，又能給自己解決天大的難題，為何不能去試試呢。就像一個困在密不透風暗夜中的人看到了黎明的一線曙光，一個快要溺水的人看到遠處飄來的一塊浮木，這是她獲得的可以抗爭命運、自我拯救的天賜良機。
一定要好好地抓住利用好這個難得的良機。她在心裏對自己說。

此次來，她還有一件事情要和曉月說，沒想到先意外得到了這樣的驚喜。
“你呢，不上班以後打算做些什麽？不會隻帶孩子吧？”吳夢因問曉月。
“我想順應下潮流，做做互聯網電商，弄個網店什麽的，已經有些眉目了。另外，我剛開了戶，打算進軍股市實戰，你不是說過我邏輯思維強，做技術派有優勢嗎？我已經做模擬盤鍛練了幾個月了，感覺還不錯，打算下點功夫練成股神，哈哈！”曉月成竹在胸的樣子。
“那趕緊用功啊，練成股神了帶帶我，發財就靠你了啊。”吳夢因調笑著鼓勵。
“必須滴！咱是誰呀，不做則已，做則必要驚人。”曉月拍著胸口自誇。
“看好你！”吳夢因並是打氣半是認真，她知道曉月做事有股子勁頭，靠著這股子鑽勁也應該有所收獲。“我還有一事想和你商量。”她說。
“什麽？”曉月問。
“這幾天，我在小區附近常去的一家連鎖超市發現一個不錯的攤位招租，我想那裏賣鮮花是個很好的位置，機會難得，我想租下來試試，如果可行，也可以多給孩子攢點教育經費……”吳夢因詳細說了她的經營打算和對鮮花市場的考察。
“嗯，聽著不錯，我覺得可以一試，大型超市裏有統一管理和不錯的環境，沒有單獨開店那麽多複雜的事情，也會省心很多。就是，你上班有時間嗎？能忙得過來？”
“我現在上班也不用每天都去，我早就想換個地方了，主編不讓走，我隻是礙於情麵，找個機會會離開的。先期可以招個人看店，先小規模試試。”吳夢因說了她的想法。
“我看可行，你這是實業哈哈，比我做網店更靠譜，我還隻是代銷。話說，若真做，我可以在網店上幫你拉訂單，也算我一份吧，我們一起做。”曉月也來了興趣。
“那太好了啊，你若加入進來，我就更有底氣了啊，此生還沒有投入過商海呢，我們這就開始小試牛刀？”吳夢因在曉月的鼓動下慢慢有了信心。
“敲定！說幹就幹！弄砸了也損失不了多大，鮮花市場可是個暴利有前途的行業。”
“好，那就幹！”展望前景，吳夢因也充滿了信心。
兩人細細研究各種細節和問題，一直到很晚，對即將初探的商海滿懷著新奇和憧憬，還有一絲小心翼翼的敬畏。
生活的路在兩個有心姐妹的不斷摸索探尋中，眼前又多了一份寬廣的視野，一份光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