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吳夢因都沉浸在沙漫親筆寫的自白書裏,說叫自白書隻是個玩笑,其實更像是一封變相的情書,沙漫以寫作作業的形式交上來,讓她改,說實話,她還真是無法下筆去改。
他是聰明的,借這個機會又練習了寫作,又向她述說表白了自己的心意,正因此,每一個字詞對她都是寶貴的,那是他的心,是他的一份深切而真誠的情意,文法再不好,章節再混亂,再天馬行空沒邊沒際的想到哪寫到哪,那都是來自他自己的真實,何況文字又是那麽誠摯深情,簡單樸素不飾任何雕鑿,吳夢因非常珍惜,舍不得刪掉一個字。
他也是狡猾的,從題目上說,明顯是讓他寫身世和個人成長史的,他卻寫了那麽多他們之間的愛情,隻輕描淡寫地來了那麽兩小段有關他家庭成長的敘述,還寫的那麽抽象,看來,他對自己家庭誨莫如深,對自己的成長也不想多說,她隻從中窺到了那麽一點點脈絡:什麽上海富商之女,父親繼承祖輩的榮耀血統,那麽多遠去異國異鄉的親人,優秀的哥哥,在懵懵懂懂中長大的自卑的我……隱藏的真深!真能憋得住!愈是如此,吳夢因愈是想往深處探索了,他到底是在怎樣的背景中成長的?對他性格心理又有怎樣的影響?喜歡上一個人,總想了解他的全部,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她做文人的毛病,總之,已經得到一些明晰的線索了,以後有機會,還得進一步誘導逼供。
哈哈,麵對這樣一個對待女人和情事靈巧圓潤、遊刃有餘,對其他又木訥寡言誨莫如深的人,吳夢因感覺自己在潛伏做臥底一般,她對他神秘的身世和莫測的性格越來越有探索的興趣了。一日,段曉月打來電話,說她老公常磊想請吳夢因和孩子一起吃個飯,問她啥時方便定個時間。這讓吳夢因很是詫異。
“為什麽是你老公請?”
“他想請唄,你就別管了,反正不是要勾引你哈哈,你就放心的帶著孩子過來,我也會和他一起去的呀,我們好好宰他一頓,自家的錢自己不花就被別人花了,你說是不?”曉月語氣輕鬆,滿嘴調侃。
“不行,你不說清楚原因,我就不去!”吳夢因執拗起來。
“好吧好吧,我家老公說啊,有點公司的事想和你聊聊,聽說你們領導周什麽主編能量很大,他想請你幫他介紹認識一下,拓展公司業務。你知道,他的錢都被我給揮霍完了,不幫他賺點錢以後花什麽呢。”曉月耐心解釋。
“嗯,聽著貌似合理啊,沒有漏洞。你別玩花招啊,否則我不饒你!”吳夢因放心了。
“本來就合理啊,你怎麽這麽多心呢,難不成對我老公有想法?要避嫌?哈哈,還記的當初我們三個人同一張床共度良宵的情景否?我老公前幾天還又提起往事,無限懷念呢,他說他那一整夜都心跳加速,沒有睡一眼,至今說起還是激動不已呢,還問你現在可好?美人風采依舊否?”段曉月重提往事興奮異常,打了雞血似的。
“啊呸呸呸!怎麽越來越瘋了!哪壺不開提哪壺?看我見麵不收拾你!”吳夢因看她拾起往事調侃她,有點氣惱了。
“哈哈哈哈!好好好好,我不提那不開的壺了,咱提一個開了的壺如何?你啥時方便我去你單位找你,給你匯報下我這些日子的生活和感悟,再給你分享一個我的奇葩經曆,怎樣?”曉月興致特別高。
“那感情好啊,隨時來都行,現在就可以。我是你忠實的聽眾和永遠擁護你的鐵粉。”吳夢因也被感染的有了興致,暫時放下了兒子說的看見了項懷玉所帶來的不快。中午時分,段曉月就趕到了這邊,兩人一起吃了便飯,然後找了一家茶館,要了壺茶,尋個僻靜處坐著開始說話。
段曉月比以前瘦了,但看上去精神很好,人也似乎沉靜下來了,沒有夏天見到時候那麽的狂放和誇張的時尚了,整個人看上去又成熟了一些,穩重了一些,細看也多了一份不易覺察的滄桑。
吳夢因輕歎一聲,她也是女人,也有大致相同的遭遇,不用說什麽都能懂,她親自參與了段曉月的捉奸事件,那場麵那痛楚更是感同身受,親眼見證了丈夫那樣的事件後,不蛻一層皮,女人是不會脫胎換骨重新活過來的。
“現在好些了吧?我一看見你就知道你好多了。”吳夢因關切地先提起這個話題。
“是好多了,經曆了好多心路坎坷,各種悲喜鬧劇都有,現在我不想再回憶那些不愉快的日子了……關鍵是再沉湎也沒有益處,錢花完了,口袋也幹淨了,心也空白了,該選擇以後的日子了,是聚是散我正在想呢,也想向你討個主意,不管走哪條路,以後他這個人在我眼中狗屁都不是了,就一路人甲,連隔壁老王都算不上!”段曉月有點惡狠狠的。
“哈哈,你就過過嘴癮吧,剛剛打電話不是還我老公我老公叫的挺親熱的嗎?”
“叫叫老公怎麽了,那不就是個頭銜嗎,就跟喚小黑、阿黃一樣的。”
“是阿貓還是阿狗啊,你夠狠!哈哈,說著聽著都解氣!”吳夢因也笑起來。聊了一會兒孩子和工作,又聊到情感,段曉月講述了她的一段奇葩際遇。
年初時曉月為了解氣大把花錢,辦了不少的卡,其中就有一張女子休閑會所的卡。去的多了,慢慢地她在會所裏認識了一位大姐,大姐披金戴銀,一看就是大富婆的樣子,隻是年齡不小了,堆滿脂粉的臉也遮不住歲月的皺紋,至少也五十多歲了,聽她講也是為婚姻所傷,男人有錢在外養小三,還生養了孩子,她鬧也沒用,鬧的厲害男人就以離婚相挾,她又不願意離,因為離也分不到多少財產,男人把財產都轉移了。她隻好委曲求全,看著男人公然給小三買了房子,光明正大地住在一起過起了甜蜜的小日子,每月隻甩給她一大把錢就像打發老媽子似的,她心裏苦的不行,就天天拿著錢在各種會所裏花天酒地找樂子……
“這裏不是休閑養生、美容SPA嗎?還能怎樣找樂子?”單純的段曉月不能理解。
“不,你看到的是表麵,還有許多私密的服務。我推薦你可以先體驗一個最初級的異性按摩,很舒服的。”大姐神秘地開導她。
曉月好奇,一問,果然有,就依大姐言叫了一個異性全身按摩,她也想徹底放鬆一下繃緊的神經。
進到單獨的房間裏,來服務的果然是一位非常養眼的嫩嫩的帥哥,看上去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幹淨整潔,嘴裏甜甜地叫著姐姐。
曉月遵囑麵向下趴在床上,小帥哥拿來精油,輕輕欣起她身上本就不多的會所服裝,露出整個後背,涼涼的精油灑上去,開始了按摩。她開始心裏有點緊張,想著一個陌生的小男人在她肌膚上揉來按去,不免惶恐,身體繃的緊緊的,在“姐姐放鬆,姐姐放鬆”的聲聲提醒下,加上帥哥輕柔的指法,室內散發的陣陣香氛,一會兒她就閉起眼睛享受起來。
頭,肩,胳膊,後背,腰,臀,大腿,小腿,腳……每一個地方揉捏的都恰到好處,也許是男的力道足,也許是異性心裏的感受不一樣,總之,比平時讓同性做的全身按摩舒服多了。
“姐姐,翻一下身好嗎?該正麵了,上衣需要脫下來,我幫你好嗎?”
“啊?還要脫衣服……”段曉月猶豫了一下,不想讓小帥哥笑她老土,罷了,既然來了,索性照規矩脫了吧。
前麵主要按的是乳房,段曉月緊緊閉著眼睛不敢睜開,她羞的整個臉都紅了,以前同性按摩時怎麽和這個程序不一樣呢?她心裏嘀咕著,第一次在除了老公之外的異性麵前展露雙乳,她不知道是因為羞恥、緊張、還是舒服,她整個大腦都停滯了,人暈暈的像飄浮在虛空中,在小帥哥各種手法不斷變幻的按摩中,她模糊地知道手指到哪裏了,乳,上腹,肚臍,小腹,大腿根……啊,他的手停留在私密地帶的周圍,反複地變幻花樣引燃著她的欲望,她感覺下麵濕了一大片。而他,還在進一步往下褪去她的短外褲,她想,她的粉紅色小內褲肯定完全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了,她甚至能聽見他急促的喘息,他好像把臉湊上前,在內褲氤濕的地方吻了上去……
她整個人都僵住了,在他準備要扒下她的內褲時,她本能地迅速彈了起來:天啊,她看見他已赤裸了下身,那個東西昂然而立,正往外冒著絲絲液體……曉月想也沒想,飛速地提上褲子,抓過衣服穿上,像逃離恐怖現場似的,奪門而出……
“姐姐,我是真心喜歡為您服務的,你這麽年青漂亮,你啥時候想,記的我是9 號叫我啊。”身後,小帥哥窘迫地立在那裏,依依不舍地叮囑著。大概,遇到曉月這樣的也不多見吧。
逃出房間的曉月回到大姐那裏,趴在她腿上就委屈地哭了起來,感覺受到了莫大汙辱。大姐聽完敘述,哈哈一笑,見怪不怪地說:“你以為這是什麽地方啊?你還裝淑女貞潔?你找異性最終不就是想要那個服務嗎?像我這樣老的,都要另掏小費人家才願意勉強做點性服務,小夥子主動伺候你那麽好,你還不知足,真是奇了怪了。”
這時候,剛才按摩的小帥哥找了過來,送還曉月丟在房間的包包,她悄悄查了一下,包包裏錢和東西什麽都沒少,她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了,這是什麽地方?正規高檔的休閑場所,人家也是講品位講服務質量的!是自己太沒見過世麵了!
這時,大姐和她另外幾位姐妹去歌廳包房娛樂,硬拉上了段曉月去說要給她開眼,幾個半老不老多少都受過些情傷的女人,點了幾個嫩嫩的小帥哥,剛才那個9號小哥也在其中。
啤酒、白酒、洋酒、吃的、喝的點了一大堆,瘋狂地唱、鬧、喝,每個小哥陪著一個女人,大姐叫的是曉月剛才的9號,大姐叫她也過來坐在另一邊,讓9號小哥坐在中間摟著她們兩個,曉月不習慣,一閃身躲旁邊了,大姐也不管她,自己逗著小哥玩兒,開始隻是嘴上打情罵俏地鬧,酒喝多了後,就開始上手,摸摸他的臉,親親他的嘴,還把他摟懷裏,解開衣服讓他親她咪咪,小哥好像不情願,但還是照做了,大姐高興的嗷嗷尖叫,抓過錢包就給小哥塞了一把票子,他親的似乎沒那麽痛苦了……
大姐興致高昂,手向他褲襠裏伸去,他隻本能地躲了一下,就被解開了腰帶,褲子滑到了大腿上,曉月剛才看見的那個昂然之物軟塌塌地趴著紋絲不動,大姐一把握住,像玩變形金剛般興致勃勃地套弄揉捏著,沒多少功夫,那變形金剛果然不負所望地慢慢伸展挺立起來……
曉月放眼望去,此時室內一片狼籍,幾個喝空的酒瓶子東倒西歪,另外幾對也是各種醜態,都像動物般地相互糾纏著,衣衫不整,有親嘴的,有親那個的,有緊緊抱著哭的,還有一個大姐光著肥肥的屁股站在屏幕前歇斯底裏地唱著歌,短裙已高高地卷到了腰間,內褲不知是脫掉了還是壓根就沒穿,一個小哥從後麵抱著她光光的下體不停地撫摸……
這是人還是魔鬼?是現實還是夢?段曉月抓起自己的包飛快地逃離了這個恐怖的地方。
到外麵她就哇哇地幹嘔了半天,處女座有潔癖的她,猶似爬出了一座腥臭的大糞場、一個恐怖的大魔窟。回望,這個霓虹閃爍、金碧輝煌的地方,依然富麗典雅地佇立在城市的繁華地段,幽幽地發著神秘莫測的光。
“知道那是在哪嗎?就是我上次和你一起做美容SPA的那個挺高端的地方,我去了那麽多次,真沒想到深層掩藏著這樣的秘密!”回憶完往事的段曉月依然掩不住激動和驚詫。
“啊?那個地方?!竟然……”吳夢因也無比吃驚。
“是的。自那之後,我就不再恨常磊了,雖然心裏還是沒原諒他。”段曉月目光空洞地望向遠處:“這個世界太大太複雜了,人渺小得就如蟲子一樣,自己徒然地掙紮蠕動著,悲哀又可憐!每個人都有傷,每個人都在自救,每個人又都在傷人和傷己,人啊,到哪裏去尋求最終的救贖啊!”
“不恨了好,怨恨是一劑穿腸毒藥,恨的是人,傷的是自己的心啊!”
望著窗外的高樓林立和人來車往,兩人都陷入了沉默和思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