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生命有區別嗎
“如何使你的寵物保持快樂和健康：1. 免於饑餓和幹渴，2. 避免不適、不安 3. 遠離傷害和疾病 4. 沒有恐懼和痛苦 5. 舒展天性…..”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正在台上宣講養寵物的種種責任。
她叫戴西。是我以前心理治療診所生意好的時候的全職助理，心靈手巧，工作努力。後來因為我診所的生意越見冷清，支付不起她的工資才不得已讓她走的。
那個星期日晚上是我們動物保護協會舉辦的“責任養寵”活動。在W城的Connecticut路上一家大酒店舉辦的。
我是當晚活動的主持者之一。我們這期的活動還有一個重點：就是抵製六月份的YL狗肉節活動。
別小看了我們這個動物保護協會的公益活動。經常會有一些名人的身影出現。
而且由於這期是關於寵物的，所以預見出現的名人會比往期更多，我們也早早地安排了更多的誌願者。
戴西是其中之一。
因為好些名人家裏都養寵物，而且他們也樂於讓公眾看到他們對待寵物的善的一麵，這對於樹立正麵的公眾形象大有幫助。良好的公眾形象意味著更多的廣告，更多的收入。所以才會讓這個原本小小不起眼的公益活動名人的身影駢興錯出。
有名人的地方就有八卦記者的身影。而名人效應加上記者的報道則進一步擴大了我們協會的影響力。
我們要找他們籌款，他們也要靠活動搏宣傳，所以這是個互利的公益活動。
幸虧有戴西那樣的誌願者們的幫助才讓我們每期活動都得以順利地舉行。
戴西離開我的診所後，在幫幾家人家做溜狗的工作。每天定時定點幫幾家人的狗出去溜溜。其中有二家就是我介紹給她的。
而我正在負責征求抵製YL狗肉節倡議書的簽名。一遍又一遍低頭彎腰笑容可掬地說著：“謝謝，太謝謝您了。”
“拉裏，沒想到你也來支持我們的活動。”一個穿著意大利名牌西裝的熟悉的名人身影出現在我眼前。我馬上認出來了。他是做政府合同的高科技公司IGC公司的CEO，目前正在八卦新聞的風口浪尖上，因為剛剛在南亞地區買下了一個小島。
他怎麽也來了？以前從來沒見他出現在我們的動物保護協會的活動中，也從來沒給我們動物保護協會捐過錢。
“我是陪女朋友來的。”拉裏當然不可能認識我，然而猜也能猜到我是這次活動的主持者之一。所以還是很禮貌地對我微笑示意，並把一旁的女朋友介紹給我：“莉莉—我的女朋友，她是一名動物保護積極人士。”
“您好。”濃眉大眼的美人甜美地向我打著招呼。她穿著黑色蕾絲半袖長裙，S型的曲線畢露無遺。美麗的大眼睛笑起來象籠著一層霧。
好象哪裏見過。
我的腦子立即進行搜索。“哦，我認識你。幸會幸會。”我腦中電光一閃，認出是八卦新聞報道過的所謂M高中時代的女朋友。
“啊，你認識我啊。”莉莉為第一次來參加動物保護協會活動就有人認出而興奮。
“對對。你不是M高中時代的女朋友嗎？”我為自己診所居然也有一個算得上名人的病人而自豪。當然出於職業原因，我沒有說M是我的病人。
“M？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想我並不認識他……” 她的臉冷了下來，一時有點不知所措。
“拉裏，能采訪一下你為什麽對這次‘責任養寵’活動感興趣嗎？”八卦記者這時見縫插針地伸過采訪話筒中斷了這個略顯尷尬的場麵。
“不好意思。”莉莉禮貌地對我點頭示意了一下，重新露出甜美的笑容，把身體轉向了記者。
“哦，沒問題的。我是受我女朋友莉莉的影響，因為她是名動物保護積極分子……”拉裏對著話筒開始宣揚起他新女友的動物保護理念來。
“動物保護積極分子。切！”我心裏刻薄地想。
要做一個名人的女朋友並不是隻憑年輕美貌就夠了的。光靠年輕美貌或者自我標榜“因為愛情”給人聽起來總避免不了傍大款的嫌疑。
說自己是“動物保護積極分子”聽上去多麽善良多麽有愛心。附帶連愛上她的那個人也變得更善良有愛心起來。
所以她說自己是動物保護積極分子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做法。而且你又不能說她不是，她又沒有虐待動物的案底，再說她這不是積極地給動物保護協會捐款來了嗎？
IGC公司的CEO拉裏以前的幾任老婆不是模特就是作家，還有一位是音樂家。現在再找一個動物保護積極分子也很體麵很環保啊，一點不比模特，作家，音樂家跌份兒。
總不能說他就是隻圖她的美貌吧—雖然事實如此。
我在心裏把他們兩人的想法都不懷好意地揣測了一番。
這是個多麽有心計的女孩子啊！
以前受訪時說，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還是願意回到M身邊。現在拉裏當然比M還有錢。所以她就不認識M了。
不由為我的病人打抱不平起來。
第二天。
“來，把這份抵製YL狗肉節的倡議書給簽了。”
M一進入診所，我就先發製人，把一份倡議書推到他的麵前。
“為什麽要簽？”
“為什麽？抵製這種野蠻的行為啊。人工智能發展到現在的今天，人類居然還一直做著這種野蠻的事。你不知道每年的YL狗肉節都有一萬多隻狗被殺死當人的食物嗎？”
“那你怎麽不抵製吃牛肉，吃羊肉，吃豬肉？全世界到處都在吃這些動物啊，你自己不是也在吃那些動物。”M嘲諷地說。
“這不一樣，牛，羊，豬都是食物啊。”說到這兒，我不安地加上一句辯白，“當然，它們的福利我們是要保護的，比如不能虐待，要人道屠宰等—這也正是我們動物保護協會在做的事。”然後我又繼續：“可是狗是我們人類的朋友。人怎麽可以把自己的朋友吃了呢？”
“有區別嗎？牛羊豬與狗貓一樣都是哺乳動物，都有相當於一二歲嬰兒的智商水平，人類殺牛羊豬狗貓跟殺一二歲嬰兒有什麽區別？”M輕飄飄地說出這句話，就象早就對此深思熟慮過了似的順口。
我渾身打了一個顫抖，M驚世駭俗的言論把我徹底驚憾了。
人類是絕對不會去傷害一二歲的嬰兒的，但人類卻在任意地殺死有相當的智商的動物！
我一時張口結舌，不知該說什麽。
我第一次意識到佛教中的不殺生有著多麽慈悲的意義。這才是真正的生命是平等的宗教。
不象人類隻著重於“人生而平等”，著眼點隻在於“人”上麵。最多也就把平等權擴大到作為我們人類的朋友的寵物上，比如貓和狗。
就算人類把貓和狗當作朋友，還照樣有YL狗肉節這種野蠻的屠殺狗的行徑，更不用說其它的動物了。
作為一個治療師，我第一次被我病人的理論所打動了。
“你說得很有道理！從此以後，我決定隻吃beyond meat。”我思索了一番，下了決心。
Beyond meat的組成其實都是素食，不過是有著各種肉類的味道：雞肉，牛肉，豬肉，羊肉。從2013年開始正式進入whole foods（全食）市場。
到2019年，beyond meat已經在市場上占有不小的份額，在素食主義者及動物福利提倡者們中間擁有挺大的市場。
Beyond meat比起真正的肉類味道上口感上自然是比不上的，但是在仔細思考了M的理論後，我決定犧牲一些自己的口食愛好，避免殺生。
“也許作為一名動物保護協會的成員，我從一開始就應該這樣做。”心裏暗暗反思。
“有這個必要嗎？”沒想到M對於我對他理論的讚賞和決定采取的行動一點都不感興趣。反而很不可思義地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不過是想說，抵製狗肉節這類活動根本就是扯蛋。”M又加了一句。
然後，置我遞上的抵製YL狗肉節活動的倡議書而不管，把我自個兒涼在那兒，自顧進催眠室關門睡覺了。
畢竟是一個病人。思想和行為難免比較矛盾。我隻好這樣安慰自己。
但我還是很欣慰看到他有動物與人生命的平等之心。
我沒有把前晚在“責任養寵”活動中碰到莉莉的事告訴他。不過，如果他看八卦新聞的話，他遲早會知道莉莉現在已經是拉裏的新女友這件事。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