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湘的六維空間

我站在時光的岔口,用那些被稱做小說,散文,詩歌的東西記下我們悲喜交加的人生。微信公號“二湘的六維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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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色之戀 (一)

(2015-11-24 17:56:07) 下一個

 

題記:


那一年,我翻山越水,隻為多年後我們圍爐夜話那一段綠色之戀。



陳玉姍拿到北大錄取通知書的時候被告知要軍訓一年,在信陽陸軍學院。軍訓?玉姍沒有概念,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但是要去北大的興奮壓過了去軍訓的迷惘。更何況軍訓就不要考試了,想想剛過去的高考,玉姍就跟卸了千斤擔一樣輕鬆。


玉姍是坐火車去的信陽,從重慶到信陽,十來個小時呢。爸爸特意買了硬臥,可是她還是喜歡坐在窗邊的凳子上看窗外飛速駛過的風景,那麽細細密密的感受,需得坐在流動的火車上才能感受到。她喜歡看南方起伏有致,翠綠的丘陵,明晃晃的水塘和站立在電線杆上一動不動的小小鳥兒。臨近信陽,大地變得廣袤了,公路旁是整齊劃一的樹木和稀疏的村落。天快亮的時候,火車到了信陽,軍校特意派了車子來接新生。玉姍上了車,前排已經坐了一個女生,長得漂亮嫵媚,但卻是個冰美人,臉上一絲笑都沒有,一副據人千裏的樣子。玉姍心裏有點發怵,找了個離她比較遠的位置坐下。


玉姍分在六大隊二十九中隊,一區隊二班。二班有十個人,一個大宿舍住八個人,剩下的兩個到混合宿舍,玉姍是力學係的,同係的幾個女生都分在一個宿舍,大家嘰嘰喳喳很快就熟了。玉姍分到混合宿舍,落了單。混合宿舍也是八個人,兩個計算機係的,兩個物理係的,兩個城環係的,一個力學係的,還有一個電子係的。那個冰美人叫喻飛的,是物理係的,也分在混合宿舍。玉姍不是特別愛說話的人,一個人坐在宿舍裏,不知道幹啥好。門口探出個頭,是隔壁宿舍同一個係的林心蕾。

“聽說你是重慶的啊?”

“嗯。”

“我小時候在重慶住過幾年唉!我住渝北區,在黃花園附近。哎,你是哪個中學畢業的?”林心蕾滿臉的興奮。

“我是巴蜀中學畢業的。”

“哎呀,名校啊。”

玉姍笑了,心裏開始喜歡林心蕾。

“不如我們出去走走吧。”心蕾提議。

“好啊。”


信陽陸軍學院還挺大,進了大門的右邊是部隊生的營房,左邊是北大生的營房。北大軍訓生一共有2個大隊,8個中隊,其中兩個女生中隊。平時規定能放風活動的也就是營房附近,兩個人也就在29隊附近轉了轉,學院裏倒是幹幹淨淨,一排排的白樺樹筆直如雲。女生29隊和女生25隊的營房在一條道上,道的盡頭是食堂和炊事班的宿舍,旁邊有個小賣部。兩人跑到小賣部看了看,裏麵的東西乏善可陳,就有個太陽鍋巴還看著有點食欲。林心蕾話多,一張嘴就停不住。玉姍一路聽著林心蕾說笑,不太插得上話,不過她心裏挺高興。


馬上就是給所有的新生剪頭發,其實玉姍本來頭發也不長,因為媽媽生怕她念書分心,模仿瓊瑤小說裏的女主人公一樣長發飄飄。所以每次都帶她去剪個學生頭,清湯掛麵的。但是玉姍看到別的區隊女生頭發那個短,還是嚇了一跳。可是馬上自己的頭發也剪短了,比男式女發還要短。“哎呀,還不如給我剪個板寸呢。那才帥呢。”林心蕾跑到玉姍宿舍發牢騷。兩個人互相瞧了瞧,又樂了。“好在現在沒法談戀愛,要不然這樣的誰要啊!”林心蕾又開始說怪話。玉姍覺得她真是可愛。


每個人都領到了一身新軍裝,大簷帽,和解放鞋,還有一雙坡跟的布鞋。大家穿上綠軍裝都肥肥大大的,倒是那件淺灰色的襯衣,穿上去,收在肥大的軍褲裏更顯身材,配上有點跟的布鞋,感覺還瞎好。大家都覺得挺新鮮,幾個人換了衣服,手挽著手,在29隊宿舍樓前站成一排,十八歲的青春就整齊的定格在那。玉姍和心蕾還跑到陸軍學院主樓的草地上,玉姍穿著那件灰色的襯衣,坐在草地上,一手撐在草地上,一手扶著大簷帽,略帶羞澀的衝鏡頭燦然一笑。相片洗出來,那張集體照大家都覺得好萌,玉姍單獨照的這張也好,玉姍喜歡,又去洗了幾張,給家裏寄了一張。


接著就是英語分級考試,玉姍英語底子好,分在二級班,林心蕾分在一級班。二級班是男女混合班,和別的中隊的男生一起上。“真羨慕你有帥哥陪著上課。哪像我,分在尼姑班。”


林心蕾有點小喪氣。不過後來證明混合班其實和男生一點交流都沒有,也就是點名大家都聽著,連坐的都是隔好幾排,下了課,馬上都直接各自帶回各中隊,連個照麵都打不上。玉姍跟林心蕾說了這情況,林心蕾樂了,“這還差不多,要不然你們都談戀愛去了,哪會好好軍訓啊。”


大家剛安頓好,隊裏要大家準備個節目,說是北大的領導要來看望同學們。林心蕾在高中就是文藝骨幹,唱歌唱得好,大家就要她帶頭,編個節目。心蕾帶著大家排了個四方舞,到處抓壯丁,玉姍五音不全,也給滴溜進來,大家排了好幾天,感覺還不錯。到了那天在食堂裏表演,大家一邊跳,一邊唱那首《年少時候》:

“年少時候

誰沒有夢

……

多年以後

又再相逢

我們都有了疲倦的笑容”


剛唱了一半,北大的領導來了,大家停了下來,接著就是領導發言,領導發了言,就是下一個節目了,那個唱了一半的《年少時候》,就再也沒有唱下去了。不知道為什麽,玉姍一直記著那個場景,那嘎然而止的歌聲停在那個時空,像電影裏蒙太奇水珠凝固的鏡頭,隔著二十多年的時光也揮不掉。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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