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湘的六維空間
我站在時光的岔口，用那些被稱做小說，散文，詩歌的東西記下我們悲喜交加的人生。微信公號“二湘的六維空間”。
注：1989年到1992年入校的北大學生必須軍訓一年，北大文科生在石家莊陸軍學院，理科生在信陽陸軍學院。1990年到1992入校的複旦學生也必須軍訓一年，複旦文科生在南昌陸軍學院，理科生在大連陸軍學院。這是一段隻屬於1989-1992北大人和複旦人的曆史。
1992年。北大軍訓一年的最後一屆。
我們共同經曆的，現在無數人深情回憶的，那一年，其實，都不是我們選擇的一年。用姐們兒的話來說，就是“被搭售的一年”。是的，人生第一次選擇就被搭售了，起碼，我是不情願的，初聞軍訓的消息時，咬碎銀牙地跟爹娘說，我複讀，我重考。爹娘說，行了，你考個狀元都不去，這是要鬧哪樣？軍訓好呀，正好祛掉驕嬌二氣。一路，做檢察官的爹正義凜然地把我押到石家莊。就這樣開始了，不情不願，後來，卻無怨無悔的一年。
是的，我寫：如果可以重來，我還是願意搭上人生最青翠的一年，不是為那枯燥的日子，隻是為了，再次遇到你們。你們在那裏，所以，我情願，用最珍貴的一年年華來與你們相遇。。。別人不懂，我懂，你懂，我們懂，就好。
關鍵詞1：集體洗澡
作為一個大學前從來沒有住讀過的人來說，第一次遇到大規模地集體洗澡，被震駭得跟小白兔似的。一直躊躇著不敢脫不敢進。來自北方見慣這場麵的童鞋一個勁催促：你快點呀，半小時後就是別的隊了。。。。在這個水汽氤氳的地方，很多人戴著個手套樣的東西在奮力搓自己或對方。我看一眼就想逃，卻被滿臉正氣濃眉大眼的王班長一把拉住：“我幫你搓背吧！”我被伊搓得脫胎換骨肝腸寸斷，伊很有成就感地說，看，幸虧搓了吧。我羞愧至死。再看其他人，個個也搓得紅紅白白，跟蝦米似的，驚魂這才算定了下來。還沒洗完，就看見另一撥人汲汲衝了進來，哦，那是另外一個中隊要限時洗澡了。
排隊做操、排隊洗澡，排隊吃飯，吃飯前還唱革命歌曲，曾經是我最痛恨的事情。我總是一麵唱一麵魂遊四方，一整年都把《團結就是力量》裏，“讓所有法西斯製度都死亡”唱成“把所有法西斯製度都撕光”，心裏還納悶：戾呀。
關鍵詞2：男女距離
那時，男女生完全按照授受不親的模式管理，也就那時候可以吧，現在，你試一個看看？小學生都摟摟抱抱了。貌似當時規定男女講話的距離是1米。我們隊是奇葩，男女混編，但，當然，住宿是絕對分開，還要站崗。但北京的女同學就是勇敢地和四區隊男同學戀愛。也不見拉個小手啥的，就是眉目傳個情，遞個小紙條，搞得跟地下黨似的，我們都幾乎參與了幫助他們傳紙條，遇到教官，立馬現出王二小和劉胡蘭的混搭神情：就不告訴你呀就不告訴你。
宿舍是隔壁，熄燈前，就會聽到牆壁那邊有人蹬牆。當時想，這嚴苛環境下不畏艱難的愛情多麽可歌可泣呀，有情人要成眷屬呀。。。。當然，後來的後來，像無數有情人一樣，沒有成眷屬。
關鍵詞3 ：拉歌
正當年華的少男少女被硬生生分開管理，那個年代又沒有網絡，又沒有男神女神之說，而且，每晚為純潔思想還要學毛選。（還真有人學成了積極分子。怎麽學的不知道，反正，我每晚打開筆記本，隨便翻一頁，寫道：今天我學習了。。。。。然後是隨便翻的那一頁隨便抄一段，最後總結，我受益良多。有時候一打盹兒就抄錯了頁，就立刻在斷句後打上反引號，擠幾個字“另外，我還學了，正引號。。。”反正，也沒有看。）
多餘的荷爾蒙就隻能在拉歌時釋放。話說拉歌這種集體的製式的調情就是個惡習，就算有暗流湧動，可扯著嗓門 “某某隊來一個”“一二三四五六七，我們等得好著急”之類，來來回回，也會讓人覺得好生無趣。總覺得拉歌的情趣直比春晚的東北小品，就是又喧又鬧又自個兒HIGH個不停。
關鍵詞4 : 吃，吃吃地
某次，我在微信裏說，我人生最令人懷念的胖的階段，登峰造極就在軍訓。有80後師妹很不解：軍訓怎麽能胖呢？
嗬，嗬嗬，嗬嗬嗬。
問問89-92級的姐姐們，誰沒跟饅頭似的發起來過？我反正是胖了足足20斤。寒假回到家，大小姐說，分明一株北方茁壯的莊稼呀。
莊稼？何止？哼哼，裝甲車吧。我茁壯地回到家時，我分明看到了爹娘眼中的驚喜和中學男生眼中的驚嚇。
與胖相關的是餓和饞。經過那一年，會深味老祖宗何以說“食色人之欲也”，食是一定排在色前的。經過那一年，我對所有美食，包括寫美食的文字的興趣遠遠大於美色和寫美色的文字。宿舍裏夜談的主題除了吃，還是吃。晚晚都在YY舌尖到舌根上的中國。每周每個區隊有兩名外出的名額，渴盼出去的唯一理由就是吃。每個人都長得碩大無比。巴掌大的包子，女生一頓是5-10個是常態，據說最多的人吃過26個！會餐的時候，掉了東西誰都不會去撿，因為一低頭，菜就光了。
當然，在這樣強大的唯吃是上和喪失審美遑論口味，幾乎來者不拒地狂吃的大背景下，我挑食的毛病不戰而和，與之相伴的是，我的胃伸張得如同黑洞。多少食物下去都能消失於無形。人到中年不長胃腩，大約就是那一年舒張壓縮得實在太厲害。我迄今總覺得，要形容一個人對另一個的渴慕熱愛，不應該是“癡癡地”，而應該是“吃吃地”。
關鍵詞5 : 緊急集合
緊急集合絕對是個災難。黑燈瞎火地混亂一片後混亂地衝出去，然後混亂地繞著被稱作是亞洲最大的操場跑啊跑，一邊跑，一邊聽著劈裏啪啦鞋子掉。
教官臉越來越黑，看到如此丟盔棄甲的遊兵散勇又強止著笑，成就了一副陰陽不定更讓人心驚的表情。
作為後進分子，每次，我都搞不清楚為什麽但肯定一定會出現，中途，被子鬆了，鞋子掉了，槍？哦，天啊，槍呢？魂飛魄散地回頭一看，哦，鞋子在這個手裏，槍在那個肩上。。。。。。一支槍，一床被子、水壺、鞋子一係列囉嗦的東西背在身上，還幫我再背一支槍，是多少重量？沒有計算過，但我永遠記得，在那樣淩亂倉促間，伊們咬牙默默奔跑的模樣。伊們，默默地伸出手來，接過我淩亂的裝備，為的隻是不讓我更難堪。
記得拉練時（所謂拉練就是用半個月時間全副武裝行走太行山，蹲著吃飯，住窯洞、住煤礦、住鄉村小學的地上、住戲台上，住熱情老鄉的家裏就是天堂，期間洗過兩次澡，每天每人供應一軍用水壺的水），搞過一次緊急集合，應該說是模擬戰爭，隻聽得一聲傳令：同誌們，敵人來了，衝啊！然後就該是氣壯山河兔起鶻落窮追不舍，但那天，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錯，令傳下來，就變成：同誌們，敵人來了，快跑啊！頓時，狼奔豕突，劈裏啪啦，好一通亂竄。中隊長氣急敗壞：你，你們，這些個。。。。嗨！
關鍵詞6 : 界限
那一年，時常在周日或者節假日，看著衣袂飄飄的師姐們來舊地重遊。一方麵對我們這些名義上的北大生事實上一天北大還沒待過就被扔到石家莊的人，傲嬌描述真正大學校園的生活；一方麵，用過來人既往不咎的豁達模樣勸慰我們且訓且珍惜。同樣的一年，是因為早一年或兩三年，都會看到下一屆的接棒。而我們，最後一屆，連個傲嬌的對象都木有，生生就在18歲時莫名被賦予了滄桑。
這滄桑變成不在乎刻在臉上，回到北大，是1993年。92和93擠在一屆，茫茫人海，就算你我蓄了長發，也依然一眼就看得出涇渭分明的一年。真是囧到內傷。
忘不掉爛不了化不去繞不走1992
粗糙的，茫然的，惶惑的，製式的，被動的，苦悶的一年。如今回想，又是好笑的，幼稚的甚至帶著歡樂的一年。忘不掉爛不了化不去繞不走，就橫亙在那裏。它對我們的傷害或許遠遠大於我們意識到的：人到中年，有時候開玩笑說斑點皺紋橫生也緣於皮膚的頑固記憶：那一年，被曬成煤炭，傷而不覺。但同樣，它對我們的一些幫助也或許遠遠大於我們已經知道的。比如，相濡以沫的情誼，比如，被拋擲惡劣環境中怎麽都能活下去還能歡快地活著的能力。
你說，我們的相遇是注定的，但不幸發生在軍訓裏。你說，我不願意用那一年來目睹彼此壯碩的背影、可怕的食欲和受虐的容顏，你說，我不願意那樣的山殘水缺……是的，親愛的，我們從一開始，就目睹了彼此最不堪的模樣，但換過來說，倘若，在最不堪的時候，我們都能珍愛彼此，那麽，我們有什麽理由不珍惜更美好的我和你？
不管怎麽樣，如果重來，我還是願意，用那一年最珍貴的年華過那樣的生活，就因為，那一年裏，有你，你，你，還有你。
我想不出，人生裏除了那一年結識的情誼，還有多少人會讓我肆無忌憚地說話而不會顧慮對方多心？還有多少人會讓我那樣無心無肺全然信任而不設防和狐疑？
姐兒們發我當年的小文後，有個大一時一起上過公共課的男生輾轉在網上找到我，他留言：92軍訓，大一一起上過課的。我毫不猶豫地加了。於我不多見。我想，那一年，留下的是信任的底色。
還好，前行的路上，我們，都還沒有變成，我們憎惡的模樣。
致我們已經失去的青春。
我是孫珺。北京大學1992年石家莊陸軍學院22中隊一區隊一班軍訓學員
後記：
為那一年到底是怎樣的一年，大家起了爭論。
我堅持說，如果不是那一年和某係被拋到一起，我不會直接和間接認識你們。如果不是在那樣封閉的環境裏，擰巴的我不會獲得那樣的喜歡。你說，你會的，我喜歡長腿姑娘，我會追著你，直到你來我的宿舍，然後，你遇到了你的真愛……
我正穿得斯文美麗地走在路上，看到這條時，忽然，遏製不住的淚滂沱而下，旋即，大笑：真TM剽悍的一年，真TM剽悍的情誼！
如果你們不僅想管，還以實際行動，在軍訓生回校時，一片“傻逼”聲潑過去，那麽，我可以想象，如果你們有一些權力，你們一定會用來阻止我們這樣的軍訓生發出懷念軍訓的聲音。
你們口口聲聲要民主，你們也配說民主？
我就在這裏告訴你們，我不會 separate 這個 separate 那個。老子不僅沒有 chose not too go to Fudan, 老子還特意就衝這個去了。你要是不滿意，該幹啥幹啥去。
“Please separate your memory to the 'youth' to yourself, not 軍訓! ”
Easycity回複：
本人的命真是不好，討博主和學弟學妹的嫌已經夠多的，看到Quarx的英文評論，又賤賤的來討嫌。
任何人的經曆都是人類生活的一部分，是社會變遷的記錄。我非常感謝博主發文公布自己的經曆，讓我見識了那麽多北大人非常重要的一段經曆。我會把博主的文字發給我們北大畢業班的微信群裏。我相信博主的生活經曆，甚至旁觀者的發言，都會是寶貴的曆史資料。比如，Quarx用英文寫這段文字，揭示了一個活生生的人的多少事情啊，日後的曆史學家可以多知道多少事情啊！
請博主相信我，哪怕是幾百年以後北大畢業生或者是北大史學者，仍然會仔細閱讀博主這篇文章。
博主要嫌煩，可以刪除所有發言。但是懇請博主千萬千萬不要刪掉這份珍貴的曆史記憶。
博主和讀者應該都是有一點年紀的人了，應該有膽量發表自己的見解，也有度量笑納別人的挖苦。隻要想一想，如果我們今天能夠看到當年五四運動中火燒趙家樓的學長自己寫的日記，寫下自己日後找政府職位的艱難，而且無怨無悔，把自己的青春和打砸放火連在一起，我們該是多麽地激動。
"1992年。北大軍訓一年的最後一屆。我們共同經曆的，現在無數人深情回憶的，那一年，後來，卻無怨無悔的一年。是的，我寫：如果可以重來，我還是願意搭上人生最青翠的一年，.."
many students in Beijing choose NOT to go to 北大 or Tsinghua, to avoid the 軍訓. It is a shame to 北大, Tsinghua,複旦 University. Don't you know that?!
Please separate your memory to the 'youth' to yourself, not 軍訓!
人老了，就隻會惹人討厭。如果有可能，請博主把我的發言刪掉吧。
拜托，請不要居高臨下感歎我們的心理扭曲。
也請不要把什麽東西都貼上政治標簽。請放心，軍訓後的複旦北大，絕不是你所想象的專製黑暗。我在美國也住了19年，早就參與了美國的選舉，也參加了美國華人的一些政治行動，我有比較，也有我自己的觀點。
但是我在這裏，隻想懷念我們的青春，請不要把你的政治觀點帶進來。
非常感歎扭曲的環境對人心的扭曲。
"moreco2pls"說：”如果真的打仗，戰場上不是為國家，不是為主義，而是為我們兄弟。“
非常驚訝在89年以後的大環境中，一年的軍訓給年青一代中的精華這個概念。我一直說，如果中央政治局和中宣部的一幫人都是英美日的間諜，拿外國人的錢，摧毀中華民族的文化傳統和道德根基，那麽，他們過去幾十年的所作所為完全對得起從外國人給的錢。
中國共產黨過去的曆史，非常複雜，我本人看來是一幫來自普通人的仁人誌士，在用生命為中國探索一條生存和發展的道路。這些普普通通的中國人，有中國人的各種高尚，也有中國人的各種卑鄙。國民黨也是一樣。這些人創造了奇跡，也犯下了重大錯誤和罪行。秦始皇，隋煬帝，大概差不多。
中國共產黨的軍隊，在中國曆史上是裏程碑一樣的成就。秦始皇讓皇權和文官控製軍隊，現在歐美無不如此，隻不過皇權進化成了國家主權。曾國藩第一次讓軍官從將帥到校尉都有文化，有價值觀，打造了中國第一支近代化的軍隊。湘軍幾萬人就鎮壓了勇悍的太平天國，一萬人在左宗裳的帶領下平定新疆。共產黨第一次讓軍官和士兵都有文化，有價值觀，還組織了民眾，讓一般老百姓也有價值觀。這種軍隊上下一致，軍民一致的價值觀，在英美日德法都有，打天下的共產黨也做到了。所以說解放軍是中國第一支現代化的軍隊，內戰不是光彩，但美軍還打過南北戰爭呢。從1927年到1988年，解放軍確實是在為中華民族的利益奮鬥。
國民黨領導的國民革命軍，從1925年到1949年，也是一支為中華民族的利益奮鬥的軍隊。隻不過國民黨代表的理念沒有在競爭中獲勝。
以普通中國人的道德水平和能力標準，中國共產黨和解放軍絕對是中國曆史上的奇跡。他們犯下的錯誤和罪行，是中華民族的局限和劣根性，他們的功勞和優點，也同樣是中華民族的功勳和驕傲。
在這個大背景下，士兵兄弟情誼，從人類原始部落衝突就是勇士們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王朝軍隊和土匪皆備。”戰場上不是為國家，不是為主義，而是為我們兄弟。“ 這種感情做到極致的，當代應該是法國的外籍軍團。在拿破侖以全新的革命精神驅動法國軍民橫掃歐洲以後，隻以原始的兄弟感情維係的法國外籍軍團隻能在非洲打一打土匪。
那些荷爾蒙滿滿的日子裏，男生女生被嚴格隔離。但是排隊走在路上，都忍不住互相張望。有一次軍官看見我們眼睛向左看著馬路對麵女生隊伍，立刻叫我們舉槍正步，向右看齊。一群小男生，就這樣雄赳赳氣昂昂，為對麵的女孩子們表演了一下分列式。
冬裝換夏裝的那天，從肥大的棉襖換到瘦瘦的襯衫，對麵的女生看著我們忍不住撲哧笑出來。笑的樣子，一輩子都不忘記。
記得軍訓回家，穿著軍裝在火車上，被人讓座時心裏無比溫暖。在蚌埠火車站看見穿軍裝的，立刻攀談起來，毫無隔閡，感覺好似兄弟。
兄弟！這兩個字好溫暖。我們的教官，到我們離開的時候，也叫了我們一聲兄弟。這時候級別已經不重要，所有的人都是兄弟。如果真的打仗，戰場上不是為國家，不是為主義，而是為我們兄弟。
這就是專製和壓製的惡果了。
我們軍訓的時候，是中國越來越民主的時候，作為中國人的驕傲，作為北大人的自豪，本來就使得我們這批人有一種精氣神。我們集訓的軍隊，源於新四軍，誕生於中華民族生死存亡之際，成長於全民抗戰的烽火之中，那種與敵人血戰到底的豪氣，也深深地感染了我們。到現在，看到紀念抗戰勝利七十周年的大閱兵，看到那些承載著先輩功勳的連隊，如狼牙山五壯士連，心中都非常激動。
所以，如果當時有人說”敵人來了，快跑“，至少我不會馬上就跑，來自賀龍家鄉的同學不會跑，爺爺組織抗日遊擊隊的同學也不會跑，爺爺死在日軍屠刀之下的同學大概也不會跑。。。
望風而逃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如果握著槍的一百來人沒有一個人留下來，這是一個社會問題，反映的是末世心態。有這種心態，如果在新的環境裏不能重建錚錚鐵骨，那在事業上和生活上都有可能遇到大問題。
有點慶幸自己沒有挨上這種摧殘人心的環境，所以我到現在還能夠跟小孩說中華民族的光榮傳統，華人沒有理由不成為美國社會的一道亮麗的風景。
不過，中國社會的負麵一直很嚴重，可以看成是前進的代價，也可以看成是中華民族的劣根性。所以，我看到很多來自大陸的華人不分青紅皂白的反共，反中，甚至反華，我可以理解。自由繁榮如美國，因為一百多年前的內戰，不少南方人到現在還很恨美國聯邦政府呢。
我自己隻在一個夏天有三十多天的軍訓，90年就畢業了。不過軍訓是我人生中一段非常美好的回憶。
畢業前看到89年考上北大的新生完成了一年的軍訓，浩浩蕩蕩地在校園裏走了一圈。宿舍樓裏一片“傻B"的喊聲，從窗口潑向那些第一次正式進入北大校園的學弟學妹。我當時的心情是非常心疼這些祖國的花朵，但是也沒有情緒阻止我四年的同窗，也沒有對這些穿軍裝的同學喊一聲”保重".
當時在宿舍的窗前，看著浩浩蕩蕩的綠色方隊，心情不是一般的複雜。有對美國新生活的向往和擔心，有對中國未來的絕望，也有一份離開父母之邦的愧疚。再加上對北大自由民主的傳統的懷念，對專製製度橫行於校園的抵觸，林林總總，五味雜陳，隻能是呆立在窗前。
現在，終於有機會對花費了一年時間接受改造的校友說一聲，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