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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的序曲》(三皇五帝到夏商)之一百一十二

(2016-02-13 13:31:12) 下一個

季曆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之中,當他在盛宴聽到文丁的嘉獎令時,他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雖然猜到文丁會給他封官進爵,隻是沒想到文丁給他那麽大的驚喜,那遠遠超過他的預期。

文丁先是命人呈上精美的圭瓚賜給季曆,季曆捧著圭瓚躬身道謝,接受眾臣的道賀。圭瓚是一種酒器,用來舀酒,圭玉為柄,頭部呈圓筒狀,青銅所製。季曆想回去後就用這個圭瓚給太任盛酒喝,要是再有配套的爵喝交杯酒就完美了。

他沒有得到配套的爵,而被賞了一罇酒—秬鬯(念巨暢),這個現在聽起來古怪得像是火星文的酒名,以黑黍和鬱金香草釀造而成﹐但普通人不得釀造,違者後者很嚴重,怎麽個嚴重法我不知道。那是王室的專業用酒, 用於祭祀敬神及賞賜有功的諸侯,普通人碰都不能碰。

季曆對王家禮儀了如指掌,秬鬯一出,季曆心中巨爽:我要升官了,耶!起碼比牧師要高一級。當聽到文丁宣布他“九命為伯”時,季曆有點懵,一時竟呆住,連謝恩都忘了。

難怪季曆吃驚,“九命”是九等官爵的頂級,稱九命。上公九命為伯,王之三公八命;侯伯七命;王之卿六命;子男五命;王之大夫、公之孤四命;公、侯伯之卿三命;公、侯伯之大夫,子男之卿再命(即二命);公、侯伯之士,子男之大夫一命,子男之士不命。人比人氣死人,子男的士即子男之卿的家臣連命都沒有(不命),太過分了,這是名副其實不讓人活了。至於普通的老百姓,從懂事開始就應該後悔被生下來。

季曆一躍在三公六卿之上,名副其實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從此以後季曆就叫“西伯”了。季曆才喝了一小口秬鬯就有醉意了,他端起酒爵,對文丁文縐縐地說:“讓額怎樣感謝你 ,當額走向你的時候 ,額原想收獲一縷春風 ,你卻給了額整個春天。”

文丁沒料到季曆一介武夫居然這麽能拽詞,不甘示弱,碰了下杯,回應道:“讓俺怎樣感謝你,當俺走向你的時候,俺原想捧起一簇浪花 ,你卻給了俺整個海洋。”

下麵觀禮的群臣和諸侯目睹台上季曆和文丁的互動,羨慕之餘,心中的酸楚翻江倒海,牙齒都要倒掉。就算牙齒倒了,也要扶起來,並且要興高采烈地對台上的兩位大佬送上祝酒詞:麵朝大海,春暖花開!這八個字後來被一個叫做海子的詩人學去,傳遍全中國。有一次我在網上看到一個癟嘴老奶奶念這幾個字,感動得我幾乎淚下,比那幫勾心鬥角的人念出來好聽得多。

獲得“九命”的季曆攀上了事業的最高峰,他甚至比其著名的先祖棄,即後稷在舜和大禹朝還要風光。後稷被重用之後,也就在大禹朝任司農,地位在皋陶、伯益和後夔之下,和他的同父異母兄弟契不相上下。

“九命”季曆開開心心在大都市殷邑混了好些天,具體多長不清楚。他覺得一天到晚混吃混喝實在不好意思,他想文丁一定不好意思下逐客令。文丁太好了,大方又貼心,季曆衷心希望他“麵朝大海,春暖花開”。季曆不想讓文丁為難,於是深情地提出他準備回家了,臉上帶著一絲不舍。

文丁的反應大大出乎季曆所料,就像他沒想到文丁賜他頂級爵位一樣,文丁溫柔地責備道:“九命伯,你好久沒來殷邑,這次無論如何多盤桓些時日,本王舍不得你走。明天本王帶你去東郊狩獵,讓你看看先王成湯的‘網開一麵’是怎樣煉成的。”

季曆聞言心裏暖洋洋的,心想如果讓他投自三皇五帝以來最好客的君主,他一定會投文丁一票。除了感到溫暖外,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不踏實,他知道網開一麵的傳說,而且他和當年的文盲諸侯不一樣,他並不認為“網開一麵”說明了“湯德至矣,及禽獸”,相反,他覺得那是含蓄的威脅。

季曆情願自己是想多了,也許文丁不過是為了顯擺一把先祖而已,沒有不良暗示的意思。

那天去東郊狩獵,文丁命人在樹林裏拉一張網,他也仿照成湯碎碎念:向左的向左,向右的向右,不聽話來我網裏。也怪了,沒有一隻野獸跑到網裏來,季曆深情地拍起馬屁來:大王真是德配於天啊,連走獸都聽大王的話,沒有一隻到網裏來。

文丁卻臉色鐵青,憋了半天才恨恨地說:“玩了半天,一隻獸都沒打到,是不是也挺跌份的呀?”季曆剛想安慰幾句,就見文丁張弓搭箭射中了一隻慌不擇路的野兔,文丁哈哈大笑說:“哈哈,天下是王的天下,兔子也是王的,本王想射就射。”

季曆在夏日的樹林中打了個冷戰。那天打獵回來,季曆的心情不是太好,但他又說不清到底什麽地方不對勁。晚上和文丁一起用餐時,文丁看上去沒有任何一樣,一直說說笑笑,不停地和季曆碰杯。季曆心裏的陰霾漸漸淡去,心想何必對一隻兔子耿耿於懷呢?太敏感了不好,又不想當詩人,搞得那麽多愁善感幹嘛?

又過了些時日,季曆去拜謁文丁,雙方就天氣問題交換了一些看法,文丁突然話風一轉,談起殷商當前的形勢和任務說:“形勢很嚴峻,諸夷蠢蠢欲動”,接下來的話讓季曆心裏一抽:“諸夷還不算最可怕,最可怕的是什麽呢?九命伯你知道嗎?”

季曆舔舔嘴唇,捏著手指頭,故作輕鬆地說:“季曆愚鈍,大王明示。”

文丁歎了口氣,目光凝結在季曆臉上說:“比諸夷更可怕的是日漸做大的諸侯,他們若有二心,那就防不勝防。”文丁情緒有些激動,差點把當年成湯在夏台喝茶的往事給抖落出來。商朝如何起家的,文丁心裏清楚得很,他的祖先當年不就是夏朝的大諸侯嗎?他在季曆身上看到了成湯的影子,這讓他不寒而栗。

文丁希望季曆能幹,可又不希望他太能幹,到底能幹到什麽程度為妙,文丁自己也說不上來。他清楚季曆對周朝的貢獻有多大,沒有歧周對諸夷的牽製,邊境的烽火他根本沒有能力撲滅,多虧了季曆,可是你不該這麽能幹,不該實力那麽強,還建程邑,你想幹嘛?季曆是他的心病,讓他心有千千結。

當得知季曆來殷邑獻俘時,文丁有了主意。他打算用高爵厚薪一直把季曆養在殷邑,他可不願像夏桀那麽愚蠢地放成湯如虎歸山、如狼入林,不過他也從未想過殺死季曆,他可不想和崎周結下深仇大恨。季曆的那個大小子叫姬昌,據說生了四個乳,和成湯的四個肘有得一拚。可怕的不是四乳,而是姬昌那小子太能生了,文丁派到崎周的臥底愣是數不清他到底有多少個孩子,光兒子就已經有七、八十個,而且絲毫沒有跡象他打算計劃生育,誰也阻擋不了他生兒子的腳步。除非迫不得已,否則跟一個有那麽兒子的人結仇,真是世世代代都剪不斷、理還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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