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五千年”第三部《東風破：春秋篇》003

        周惠王的幕後推手是幽王朝的巨貪之一虢石父的兒子虢公翰。虢石父雖然貪，奇怪的是這家夥貪財不貪命。犬戎進貢鎬京，幽王命他率兵抵抗，他二話不說就出戰了，然後他就被犬戎人秒殺。此公有諸多缺點，就衝他不畏死的氣概，我給他點讚。

        虢石父的兒子虢公翰對“吳三桂”申侯恨之入骨，於是力挺幽王弟弟成為新天子。虢公翰比他父親能幹多了，而且能屈能伸，他甚至和殺父仇人犬戎都達成和解協議，建立互不侵犯的睦鄰友好關係。周惠王的治國主張說起來很簡單，盡量不打仗，盡力搞建設，養生治國，一派“中興”氣象。

        周惠王有多興旺，周平王就有多衰敗。他的國都是“借”的，一個“旅居”晉國的周天子號令天下簡直就是一個笑話。他跟周厲王不一樣，周厲王雖然被國人趕到彘國當“寓公”，但他在國都鎬京有個完美的代理人共伯和，共伯和能幹而且忠誠，“共和攝政”的那十四年依然屬於周厲王。周平王一無所有，除了他是周幽王兒子這個“名片”外，而且那張名片很多諸侯還不待見。

        “接盤俠”晉文侯姬仇承包周平王，並不僅僅因為他的投資眼光獨到，更不是因為對大周一片忠心，而是他並沒有更好的選擇。

        姬仇可以投靠周惠王，而且周惠王也肯定會熱烈歡迎他的加盟，但姬仇有兩個檻過不去。周惠王理直氣壯地打著幽王旗號，以光複大周為己任，而幽王跟姬仇有梁子；姬仇如果投靠周惠王，他隻能屈居虢公翰之後——弑叔而立的姬仇寧為雞頭不為鳳尾，何況晉國比虢國強多了。既然虢公翰能獨領風騷於周惠王，他姬仇怎麽就不能騷一把於周平王？

        姬仇是個行動派，當年逃命時他逃得比兔子還快；四年後殺回來時，他比豹子還要凶猛。決定接盤周平王後，他找了三個合夥人：衛、鄭、秦，合力將周平王保送到洛邑。這便是“清華簡”《係年》上所謂：“三年，乃東徙，止於成周”。正史把公元前770年定位東周元年，雖然不算錯，但不夠準確，如果從平王定都洛邑算起，應該是公元前767年。

        《竹書》說“晉侯會衛侯、鄭伯、秦伯，以師從王入於成周”，事件沒錯，時間上卻不對，它把那一年當成周平王元年。在後麵的敘述裏，我們隻能將錯就錯，假裝周平王一上台就在洛邑閃亮登場，那三年的糊塗賬我們就暫不理會了。

        作為一個流亡天子，周平王的東遷之路曆經坎坷，還有生死，效忠他叔叔的諸侯們都想用他的腦袋去領賞：爵位以及土地。具體情形如何，史籍裏沒有記載，我也懶得編一段一嘴毛的狗血戰事。周平王經曆的艱難險阻可以用一位央視體育解說員的話來概括：“前有追兵，後有堵截”，反正非常不容易、非常淩亂，周平王逃到洛邑之後，終於有時間可以睡個囫圇覺了。

        周平王醒來已是三天後，在內侍的簇擁下來到大殿，赫然發現朝堂內的諸侯和大臣們全都東倒西歪——他們在等候周平王時全都睡著了。周平王吩咐宮人取來自己的披風，然後親自披在晉文侯的身上。晉文侯天性很警覺，馬上就醒了，並且把劍都拔了出來。看到站在他麵前的是周平王而不是周惠王，這才釋然收回劍，向周平王行禮。

        晉文侯都醒了，其他的諸侯也都精神起來。周平王發布了他來洛邑後的第一道詔命：“錫文侯命”。著名政論“雜誌”《尚書》裏有一篇《文侯之命》，《尚書序》裏說：“平王錫晉文侯秬鬯、圭瓚，作《文侯之命》”。

       《文侯之命》有可能作於平王在洛邑落戶之際，但更可能是在二十年以後，也即晉文侯殺了周惠王之後。隻有周惠王被幹掉之後，周平王才敢讓晉文侯離開洛邑回國去，他說：“伯父啊，您整軍回國去吧，晉國需要您”（“父義和，其歸視爾師，寧爾邦”），事實上，那時他也巴不得他這位伯父趕緊離開洛邑，他實在受不了一位伯父、一位叔父的輪番“扶持”——那位叔父是鄭武公。劉向在《新序•善謀》裏也認為“文侯之命”作於晉文公時，看來他不是特別“善謀”。

        周平王也沒忘嘉獎衛、鄭、秦三國諸侯。衛國爵位上調一級，由侯爵升為頂級的公爵。《史記•衛康叔世家》裏說：“（衛）武公將兵往佐周平戎，甚有功，周平王命武公為公”。其實晉文侯功勞最大，雖然酒也喝了，嘉獎令也領了，但爵位依然不變——還是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