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賽被捕後英勇不屈的消息,通過各種渠道,迅速傳到邊區黨委。人稱“陳大姐”的區黨委代理書記陳少敏,一向愛護投身革命的年輕女戰士,對舒賽的被捕異常關心,親自責令主管敵區工作的社會部秘密進行營救。
6月下旬,舒賽被押送到應城日軍宣撫班,即將落入日軍特工組織特高課時,一個翻譯走過來替她鬆了綁,將她帶到一間小屋內。隻見兩個身穿旗袍的年輕女子,笑容可掬地迎上前來。翻譯用台灣普通話對她說:
“你可以隨這兩位小姐走了。”翻譯說完,轉身離去。
“小姐,我們是來接你回家的。”青年女子之一向著門外大聲說。舒賽詫異中,這個女子又在她耳邊悄聲說:
“同誌,我們是奉區黨委的指示來接你的,你先不要說話,快跟我們離開這裏。”
一月來,首次聽見有人呼她“同誌”,想必一定是自己人,為何會相逢在日寇的宣撫班內?她難以置信,心中又驚又喜,便隨兩個女子來到一間普通的民房。進屋後,她們掩上房門,轉身熱情地和舒賽握手、擁抱。
“舒賽同誌,你受苦了!這是我們兩人的住處,也是你的家,歡迎你回來!”
通過介紹,舒賽才知道,兩位女同誌一個叫林涯萍,一個叫趙國秀,又名趙西,都是邊區社會部安插在應城的秘密敵工人員。她們按照上級的指示,通過地下關係,請應城一些上層人士出麵,向日本人進行交涉,以“青年學生”名義,將她保釋出來。
舒賽恍惚在夢中,她由衷地感激區黨委和營救她的同誌們。林涯萍又說:
“舒賽同誌,你被捕後,區黨委非常關心,對你的情況也很了解。這次營救你的任務,是陳大姐親自部署的。”
“我感謝大姐的關懷。涯萍同誌,我什麽時候返回邊區?”
“區黨委決定你暫時不回邊區。由於你的真實身份沒有暴露,仍讓你留在敵區工作。”
“在應城嗎?”
“不,回雲夢去。”
“為什麽?”
“目前雲夢城內還沒有我們的敵工人員,組織上考慮到你在那邊和敵偽人員打過交道,在群眾中影響很好,有秘密工作的基礎,所以決定你去雲夢開展地下工作。組織上征求你的意見,如果你願意留在應城也是可以的。”
舒賽稍作思考後說道:
“應城已有你們幾位了,我還是回雲夢去吧。”
“那好,目前雲夢隻有你一個人,我們這裏是一個小組,今後可以相互支持。另外,你去了以後,區黨委會讓駐在城外的雲夢縣委直接和你聯係的。”
“我什麽時候動身?”
“你的傷勢很重,先在應城治療一段時間。同時,你也可以先和雲夢方麵聯係一下。”
舒賽自幼喜愛富於挑戰性的活動,對間諜、偵探等秘密工作神往。組織上決定她留在敵區工作,自然很高興,也說明區黨委對 她的信任。不過,每當想起被捕前在京安的遭遇,想起那無情地批判鬥爭以及“留黨查看三月”的處分,仍不免耿耿於懷。沒想到在當天的晚上,地下交通員就送來 邊區黨委組織部長楊學誠和社會部長劉慈凱分別寫給她的親筆信。信中對她在敵區的鬥爭進行了表揚,鼓勵她留在敵區工作,並再三叮囑:“要善於利用複雜的環境 保存自己,和敵人進行靈活、隱蔽的鬥爭。”舒賽明白,這是告誡她在敵區工作,不能光憑勇敢,必須要有謀略,要保存自己去戰勝敵人。更使她驚喜的是楊部長在 信中特意通知她,區黨委已經撤銷了京安縣委對她“留黨查看三月”的錯誤處分。兩封語重心長的信件,使剛剛脫離敵手的舒賽百感交集,熱淚盈眶。她決定盡快地 返回雲夢崗位。
6月底,舒賽回到雲夢。在日偽的監視下,以治傷為名,住在為她作了擔保的程家。程母褚考芬待她如親生女兒,程潤銘兄妹 視她如同胞姊妹,對她精心照料。程碧仙和她朝夕相處,更是關懷備至。舒賽禮儀相報,敬對方如義母、兄妹,相互之間很快建立了信任。為了取得合法的身份,程 潤銘在偽縣府為她辦了一個安居證,取名“舒守成”。從此,她的裝束由農村姑娘改為城市模樣,雲夢人都稱呼她“舒先生”。
舒賽在養傷期間,首先在政治思想上對程家兄妹進行團結教育工作,通過他們認識其它進步青年。如:小學教員聶鳳儀、江淮慶,青年工人金家烈、王雲生等。隨後,她又爭取了程潤銘的好友、偽青年會會長李心垓,為進一步開展秘密工作打下基礎。多年後,程潤銘在回憶錄中寫道:
“舒賽同誌在治傷期間,始則有意無意之間對我進行爭取試探,終則正麵談論一些革命道理,在其幫助之下,卒使我能盡力掩護並協助其工作。”
7月底,舒賽為了能夠廣泛地接觸群眾,開展秘密工作,她對程家兄妹說:
“一個多月來,感謝媽媽和你們的悉心照料,我的傷情已好轉,身體也逐漸恢複,總不能老是這樣閑著。我想找點事情做……”
“姐姐,你著急什麽嘛,還是多調養些時侯再說。”活潑的程碧仙急忙說。
“仙妹,再調養,我這個猴姐姐可就要趕上你這熊妹妹了。”
三人笑了起來。程潤銘問道:
“守成,你有什麽想法?”
“我見城內有不少失學女青年沒有工作,我想辦一個‘青年婦女職業訓練班’,設縫紉、編織、刺繡等課目,招收她們來學 習。我曾經學過家政課,可以去管理和教課。再請聶鳳儀、江淮慶在課餘時過來教文化課。這些女青年經過短期的培訓,使她們既學習了文化,又掌握了技藝,豈不 一舉兩得。”
“這倒很好,但是辦訓練班一要有場所,二要有經費,你考慮過嗎?”
“潤銘兄,這正是我要和你商量的事。我想,既然是‘青年婦女職業訓練班’,以青年會的名義最好,名正言順。因此,我想請你和李心垓商議一下,能否納入青年會的活動計劃?”
“我去試試看吧。”程潤銘答應了。
李心垓是雲夢偽青年會會長,年齡不到三十,知識青年。本人有民族意識和正義感,內心並不甘心做亡國奴。他對舒賽怒斥縣 長,勇鬥日寇的表現,甚為欽佩。雖然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已默認她是個遊擊隊員。近來,舒賽常以民族大義和個人前途等話題和他交談,了解到他和大多數偽中 下層職員一樣,在政治上有留後路的思想。他有一個族弟名叫李鍾豪,在新四軍根據地當鄉長。這便促使其在不危及自己的前提下,為她開方便之門。正是基於這種 分析和考慮,舒賽才提出辦訓練班的想法。果如所料,經程潤銘動員後,李心垓欣然同意,決定作為青年會下半年的公益項目,在本會選定場所,開辦一個“青年婦 女職業訓練班”。
8月中旬,舒賽在聶鳳儀、江淮慶的協助下,在城內招收了二十多名女青年,大多是貧民出身的高小畢業生。舒賽為了工作的方便,也為了日後不會連累義母一家,她搬到青年會去居住。程母放心不下,特意讓家中的保姆金媽,隨身陪伴與照顧她。
訓練班公開教授家政和文化,學員們從她們視為抗日英雄的舒先生這裏學習成家立業的本領。背著日本人時,訓練班則是進行 愛國主義和婦女解放思想教育的課堂。舒賽教育學員懂得“隻有民族解放,才能婦女解放”的道理,啟發大家的愛國之心和民族之情。她教學員們唱進步歌曲,如 《滿江紅》、《漁光曲》等。對學員中的先進分子,舒賽秘密向她們介紹抗日根據地的情況,閱讀邊區出版的《七七日報》和《七七月刊》。後來,在她的引導之 下,先後有安新華、餘藝文、江淮慶、聶鳳儀、劉潤清等八名女青年投奔到抗日根據地。
應城有一個進步的青年女藝人餘藝文,被日寇軍官相中。她的男友鄭淡清,是被我方爭取的台灣籍日文翻譯,也引起日寇的懷疑,兩人處境十分危險。林涯萍請舒賽幫助,她讓兩人先來雲夢躲避,以表姐身份將餘藝文安排在訓練班學習。隨後,又將他們轉移至武漢,脫離了險境。
期間,區黨委社會部通過遊擊區雲夢縣委書記劉誌遠的地下秘密交通和舒賽取得單線聯係。為能及時聯係黨組織,舒賽必須有 一名自己的地下交通員。陪伴她的金媽,貧農出身,家住北鄉金家茨,與遊擊區毗鄰。她的兒子金家烈在偽青年會當勤雜工,經舒賽悉心培養成地下交通員。她常令 其以回家為名,秘密向邊區傳遞信息和運送物品。
8月中的一天,舒賽對程潤銘說:
“潤銘兄,我的外傷已基本痊愈,但內傷方麵,醫生說縣裏醫院的條件有限,建議我到武漢去徹底檢查一下,以免留下隱患。目前訓練班已走上軌道,我想請假幾日,去漢口協和醫院檢查,你同意嗎?”
“這……”程潤銘猶疑地。舒賽又說:
“哈,你不放心呐?潤銘兄,我絕不會逃之夭夭的,否則,我怎麽對得起媽媽和你們待我的恩情。”
“守成,我相信你會回來,但日本人能相信嗎?”
“最好別讓日本人知道。你們食鹽專賣處常有送鹽的車去武漢,你讓我搭上去就行了。回來時,我自己會想辦法的。”
“那不可靠,出城門和沿途都會有檢查的。”程潤銘想了想又說:“隻有一個辦法可行,就是用吳錫卿的車送你,縣長的專車,日本人也不盤問。”
“這當然好,但能借到他的車嗎?”
“我和心垓去想想辦法,必要時向吳錫卿講明,你是有去有回。何況你是被他屬下的日本人打傷的。”
舒賽想,吳錫卿雖然曾對她“高抬貴手”,但自己卻罵過他,她懷疑道:“未必會借吧?”
“你放心,大不了我和心垓再為你作個保。”
“那我就先謝謝你們了!”舒賽感動。
程、李二人通過吳錫卿的兒媳幫助,借來了縣長的小臥車。舒賽十分高興,為了使大家對她放心,她提出和程碧仙一同去武漢,順便看望在武漢讀書的程玉銘。
次日清晨,舒賽和程碧仙身穿淺色旗袍,手提時髦皮包,一副千金小姐模樣,鑽進遮擋嚴實的縣長小臥車,匆匆出發。守城的日偽軍,見到縣長的專車,急忙放行。一路上,他們暢行無阻地來到武漢。
舒賽四年後重返故地,眼前已是物換星移,當年生氣勃勃的景象,如今蕩然無存。日本人在大街上橫行霸道,老百姓忍氣吞 聲,敢怒而不敢言,舒賽心中悲憤交集。她和程碧仙約好見麵的時間後,兩人分手。程碧仙去看望弟弟,舒賽直奔協和醫院外科12號病房與林涯萍見麵。林因槍傷 從應城來此住院治療,同時搜集敵偽情報和做青年工人的工作。舒賽此行的真實目的,是應林涯萍之約,前來協助其工作。她以陪床身份住了下來,順便在醫院檢查 身體。
一周後,正當雲夢有人對舒先生離去紛紛議論時,舒賽結束秘密任務,檢查完身體,返回雲夢。李心垓、程潤銘高興地說:
“有些人怕你不回來了,我們說,已經為舒先生作了擔保,她決不會坑害我們的。”
此後,舒賽還和她的學生劉潤清,借故到孝感縣城監獄探監,了解我軍被捕人員情況,向上級匯報,以便進行營救。
10月底,舒賽又接到應城趙國秀的急件,說林涯萍在漢口出事了,不知原因。舒賽聞訊,第二次赴武漢。她來到協和醫院,為謹慎起見沒有直接去病房,先來到醫院的小賣部。
“大嫂,能借用一下電話嗎?”舒賽對一個中年售貨員說。
“您家(方言的尊稱)請便。”
舒賽撥通外科病房號碼:“是外科病房嗎?請您家幫我叫一下張護士。”
“她不在,你過後再來電話吧。”對方回話。舒賽放下電話,在小賣部內坐了下來。
這時,一個穿便衣、戴墨鏡的漢子大搖大擺地走進來,售貨員急忙笑臉迎上去。
“您家是苦差呀,辛苦辛苦,快請坐,先抽支煙吧!”售貨員微笑著遞過一根香煙,又劃燃一根火柴。舒賽警惕起來,隨手拿起一張報紙大大方方地看起來。
“多謝,我還有事,不坐了。”大漢接過香煙抽著,回頭看見舒賽,馬上問道:
“這位小姐是幹什麽的?”
“啊,她是我們院長的親戚,小賣部的常客。”女售貨員搶先答話。
大漢看了一眼神情端莊的舒賽,沒有說話,跨出門去。售貨員悄悄地對舒賽說:
“您家是來找外科住院的林小姐吧,她兩天前被日本憲兵捉去,又送回來了。剛才進來的那個男人,是個特務,專門來醫院抓找林小姐的人。我怕您家提起林小姐,才故意和他打招呼,莫讓您家吃虧。他還會回來的,您家在這裏不能久留。”
舒賽沒想到一個普通的婦女也能冒險相助,她感激地說:
“大嫂,太謝謝您家了,我這就走。”舒賽迅速離開醫院。
後來查清,林涯萍的一個女交通員秘密往城外送材料時,不慎被日本憲兵捉住,經不住拷打,供出了主人。隨後,憲兵在醫院 逮捕了林,經拷問後,當晚又將她送回病房作誘餌,以捕捉前來探視她的人。舒賽幸得女售貨員幫助,未被抓去。她隨即返回雲夢,將此情況轉告趙國秀,要她匯報 上級設法營救林,並囑她提高警惕。
由於日寇對邊區的封鎖,根據地物資匱乏,食鹽、醫藥、紙張尤為短缺。舒賽利用她在雲夢的關係,千方百計為邊區解決困 難。或將組織上秘密送來的、從敵人手中繳獲的金銀首飾,通過程潤銘、李心垓兌換成偽幣,在敵區采購物品,再由地下交通秘密送往邊區。或讓程潤銘利用職務之 便,為邊區多方設法籌集。後來,程潤銘在回憶錄《丹心耿耿 鐵骨錚錚》中寫道:
“1941年至1942年,由於敵人對遊擊區掃蕩頻繁,封鎖較嚴,以致藥品、食鹽、紙張奇缺。而藥品和食鹽,一為敵控 製物資,一為專賣。在舒賽同誌的策劃下,我利用財政科長職權,以改頭換麵等方法,動用公款,不惜承擔貪汙和資敵等風險,設法打通偽縣衛生院院長方圓這一關 節套購藥品,由衛生院隨意開些處方,將藥品予以報銷。……漢口尚有法租界,那裏是國中之國,不受日寇管製,我曾親自在法租界中法大藥房買過兩次醫藥。所有 藥品均化整為零並加偽裝,由金家烈陸續密運去遊擊根據地。當時紙張易辦到,食鹽雖屬專賣,因我兼任食鹽專賣處主任,故常以家中和親戚需鹽,或以虛假戶口開 發鹽證等辦法取得食鹽,由金家烈及其母陸續零星秘密運去。當時環境之險惡,任務之艱巨,而能完成,濟我軍需,皆舒賽同誌精心策劃之功。”
舒賽到訓練班後,輔佐員鬆尾受命常來視察。鬆尾粗通漢語,在一次酒後失言中,曾向程潤銘流露出對舒賽的欽佩。他每次來 訓練班,隻是走走過場,和舒賽交談時,也彬彬有禮。舒賽不卑不亢,以禮相待。她知其有監視任務,但從程潤銘、李心垓處知道他和鬆井不是一類人,便有意將他 作為進行反戰宣傳的對象。交談中,舒賽向鬆尾了解日本的風土人情,也向他介紹中國的曆史文化。她強調中日兩國一衣帶水,有著悠久的文化淵源和友好的傳統。 他們都是兩國的知識青年,熱愛和平,熱愛國家。然而日本的軍國主義者卻違背人民的意願,發動侵華戰爭,給兩國人民和青年帶來無盡的苦難……
由於舒賽的態度誠懇,微言大義,常使鬆尾啞口無言,麵紅耳赤而去。
某天,鬆尾手提一包食品來見舒賽,說道:
“舒小姐,這是我母從日本寄來的營養品。我的身體很好,不需要它的。我送給你。”
“鬆尾先生,謝謝你,你自己留下吧,我怎能剝奪一個異國母親的愛子之心。由於這場罪惡的戰爭,我們兩國的母親都在忍受著思念孩子的痛苦煎熬。”舒賽婉言謝絕。
“舒小姐,你的身體要好好的恢複。我的,可以幫助你。”
“鬆尾先生,如果想幫助我,就請你關心一下雲夢老百姓的事。”
“什麽的事情?”
“西城外伍姓街的老百姓,經常受到你們士兵的騷擾。你能關心一下嗎?”
“舒小姐,我們日本的正規軍是有紀律的,這件事,我去查清。”
“那就謝謝你了。”
此後,日寇在伍姓街的騷擾減少了。
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襲珍珠港成功,美國對日宣戰,太平洋戰爭爆發,鬆尾被調往太平洋戰場。行前,他托人給舒賽帶來一個筆記本,內中有一張用中文寫的字條:
“舒先生,我奉調太平洋前線作戰,生死難卜,愧見先生。如蒙不棄,請為我簽一名諱。日本青年鬆尾。”
舒賽深為鬆尾惋惜,她思考片刻,提筆在對方的筆記本上寫下一首唐人王翰的《涼州辭》: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署名“中國抗日青年”。
鬆尾出發前夜,喝得酩酊大醉,引亢高歌,痛哭流涕,手舞軍刀自傷其臂。眾日軍為之愕然。
不久,應城敵工小組遭到破壞,趙國秀被捕英勇犧牲,小組成員白某叛變投敵。此前,在漢口協和醫院被軟禁的林涯萍,在一位護士的幫助下,從醫院越牆逃走。由於舒賽與林、趙常有聯係,應城日寇開始對她產生了懷疑。
同時,日軍設在各縣的宣撫班改為指導部。雲夢新任指導官山下,短小精悍,略懂漢語。他上任後,加強了對敵偽人員的控製,對舒賽和“青年婦女職業訓練班”也加強了監視,經常親臨訓練班來“指導”。
程潤銘及時叮囑舒賽:“山下十分狡猾,你可要加倍地小心!”
有一天,山下來到訓練班,假惺惺地對舒賽說:
“舒小姐,我的漢語的講的不好,明年春天的,我的向你學習漢語的。你的歡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