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不脫的死循環
聖誕節後我們去倫敦閑逛了幾日。漫步橫跨泰晤士河的“千禧大橋”，南岸就是倫敦著名的現代藝術博物館TATE Modern。建築碩大，似塔亦似煙囪的方立柱直衝雲霄，不把脖子仰短是斷然望不到其頂的。
現代作品的展廳大而空曠。通常一個籃球場般大的廳隻能展一件作品，例如：大大小小的土黃色麵口袋趴一地，也不知道裏麵塞的什麽。相反，現代藝術鼻祖Marcel Duchamp的名作“fontaine”（“泉”）卻和許許多多鐵架子，玻璃瓶瓶罐罐在一起。如果不是那隻小便器惹眼，還真地把這件劃時代的藝術傑作給漏掉了。這樣的現代藝術作品誰都看得懂，但是誰也不能肯定自己真看懂了。它們試圖用最具象的東西表達抽象，要精準地理解大概隻能變條蟲鑽到作者腦子裏去。
但是有這樣的一個展室給我印象深刻。這些天來，當我憶起倫敦，總是它占據回憶前景：Bruce Nauman展室。展室光線昏暗，靠著四方牆壁稀疏地放著展品。一麵牆上掛著4個晶體管電視屏幕播放著這樣一幕：男的推門進房間和桌邊的女人講著什麽，女人臉上表情有變化，女人的肢體也隨之而動，“啪”地一下，耳光就上了男人的臉。4個屏幕不間斷地放著。另一麵牆上，上下2個晶體管電視放著不斷地拿肥皂洗著的一雙手，聽見水“嘩嘩”聲。再一麵牆，牆麵裝著3組不同顏色的neon燈管，明滅有序，分秒不斷。展室盡頭有間更暗的放映室，迎麵是稍大的晶體管電視屏幕，側麵是電影屏幕。兩屏幕上放映的是一男子不斷旋轉的頭，分別取正麵與頭頂視角。整個展廳還伴有不間斷的低沉單一的人嗓發出的“嗡嗡”聲。
此地不宜久留，身體感到非常難受。“有病”！的確，這個展室有病，有強迫症。它讓我們看到了強迫症患者的日常世界，那是一種無法掙脫的死循環。人們在麵臨精神壓力時，為了減少心理損傷，心理自己開啟了某種類似的“保護機製”，用淺層的死循環阻擋精神災難。然而，這死循環如鎖鏈似牢獄，人成為了自己的精神心理囚徒。
自從科學技術飛速把人帶到現代，有病已成為了常態。人們為各種心理疾病所困擾，不同的是有的人知道自己有病，而有的人不知道。瘋子從來不說自己是瘋子。Bruce Nauman的作品意義也許就是揭示現代人一種普遍的精神心理病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