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撳下電話,用盡量自然的聲音說,“喂,哪位啊?”“我啊,”周朝放好象是在開車,呼呼的風聲夾雜在他的聲音裏。“哦,周先生麽?這麽晚打電話有什麽事麽?”“沒什麽事,就是見見你,”“見我?”我一驚之下忘了電纜那邊的梁俊鵬還在。
等我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加倍小心起來。“怎麽?您想讓我幫您定場麽?”我想同時轉移三個人的注意力,包括我自己的,但這不是件容易的事。“定場?你腦子裏天天就隻有生意上的事麽?”周朝放朗聲大笑起來。
“那我能幫您做什麽?”我小心翼翼地把‘你’說成了‘您’,“見我啊,”周朝放充滿笑意的聲音傳過來,“很晚了。。。。。。”我憂心忡忡地說,聲音低了下去。我的顧忌被周朝放當成了猶豫,他繼續在那邊說,“不晚,我開車到你家,你下來一會兒就好了。”
“什麽?”我幾乎跳起來,“你現在在哪?”耳麥的線被我狠狠地扯了一下,似乎是在無聲地提醒著我,這個看起來隻有我一個人的空間,其實有三個人。我呆了半晌,才聽到周朝放的聲音在說,“我在高架上,再過20分鍾我就到你家了,”
“哦。。。。。。”我拖著聲音,腦子裏象被塞了一個毛線團,就一個字,亂。“哦。。。我快睡了,”我終於找到一句還算合時宜的話,“不是還沒睡麽?”周朝放的聲音又輕又柔,有著一種無法拒絕的誘惑。
我定了老半天的神,眼睛一直盯著旁邊的耳麥,仿佛梁俊鵬隨時都有可能從裏麵走出來。“改天好麽?”我開始後悔為什麽不把音頻關掉。“你真的要睡了?”周朝放在做最後的努力,“恩,是,”我看著耳麥,下了最後的決心。
“好吧,那我就直接回家了,”他並沒有糾纏。這個男人就好在這個地方。男人都討厭難纏的女人,而女人也同樣不會愛一個黏糊的男人。周朝放的鬆口不僅給了我一個緩和的空間,更是一個良好的印象。
掛了電話,我從新戴上耳麥,調整了一下呼吸,我問,“你還在麽?”“在,”梁俊鵬似乎在想什麽,“剛才打電話的人是誰?”“我的客戶啊,”我知道他會問,回答得很快,“想和我說買卡的事,”我很內疚,我在騙他。
我為什麽不敢和他說真話?就直接告訴他,有人在追他的女朋友,這也很正常。不是麽?可我沒有勇氣。我總是想自欺欺人。我總是想有的事會自生自滅。可惜,我總是錯的。
那邊似乎同時陷入了某種思考狀態中。我幾乎愛上了這種沉默。我總是心存僥幸地以為,沉默之後,一切都會自動恢複正常。然而。。。。。。“你的客戶是不是姓周?”梁俊鵬慢慢地問,“是啊,”我想了想,我的確在電話裏說了“周先生”。
“他是不是叫周朝放?”梁俊鵬的聲音仍然那麽平靜,仿佛在問一件很平常的事,“恩。。。。。。”我覺得心尖哆嗦了一下,“是。。。。。。你怎麽知道的?”“我不該知道麽?”梁俊鵬的口氣仍然那麽冷漠,冷得叫人心寒。
“我不是說你不該知道,我。。。。。。我隻是有點奇怪,你怎麽會知道他的名字,”我盡量讓自己的口氣輕鬆自然,“我知道了又怎麽樣?他不是還是你的客戶麽?”我聽不出梁俊鵬想說什麽,他接著說,“你是不是對每個客戶都這麽熱情?”
“我很熱情麽?我沒覺得,”“是,當然,”梁俊鵬冷冷地說,“都幾點了?你看看表,現在都幾點了?是不是誰都可以在這個時間看到你?”他最後一句話激怒了我,“什麽時間?你說現在是什麽時間?”我的聲音高了上去。
“我不想和你說了,”梁俊鵬保持著他的平靜,讓他和他的平靜見鬼去吧!“我也不想和你說了,”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好吧,晚安,”梁俊鵬和我都需要時間安靜一下。如果不是我問了最後一個問題,我想,這件事的結局應該會稍微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