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閑---霧裏看花(21)

<四十>

幾對已經公開了的小情侶到底經不起大家的慫恿, 栓了連心鎖, 在眾人’一二三’的高呼中, 把各自手中的鑰匙扔向了穀底. 鑰匙於是便在陽光中絢麗的綻放了它最後的一絲光彩, 靜靜地墜下了皚皚山崖.

四個人並排坐在大石頭上, 龔雪陽和楊洛大聲笑著, 拍著手起哄, 王啟鵬和趙墨溪則默默微笑在一旁看. 王啟鵬偷眼看了幾次墨溪, 卻始終沒有回應. 隻有陽光中的那個美麗的側影讓他久久不能忘懷.

從山上往下走的時候, 四個人都各自懷了心事, 有人輕鬆有人累. 龔雪陽又無比關切地開始照顧墨溪. 而楊洛則一直試圖讓王啟鵬來負責墨溪的安全. 但別別扭扭的兩個人, 怎麽看都象是昨天晚上回來的怯怯模樣. 這次卻是更多了一份冷漠.

似乎是王啟鵬在山上的態度鼓舞了龔雪陽, 她的表現也越來越明顯. 她承認自己喜歡墨溪, 好好照顧墨溪, 是好朋友份內的事. 但, 她也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歡王啟鵬, 就算墨溪也對王啟鵬動了心, 那她和墨溪的關係就是另當別論了.以她對墨溪的了解, 不管有沒有感覺, 墨溪都不會表現出任何異常, 那她們就還是情同姐妹.其他的, 都統統忽略不計.

楊洛卻自知情況不妙.王啟鵬明顯是有點誤會了.很讓他頭疼. 他能體會到, 在王啟鵬看來, 自己一路和墨溪說說笑笑, 不僅和她形影不離, 而且恨不能把她扶上抬下. 這真是自己沒事找事幹. 失敗啊失敗. 千算萬算, 到底還是被龔雪陽這個丫頭給’涮’了.

回去的路上, 又有人開始開他們四個人的玩笑. 照例把龔雪陽和王啟鵬放在了一起, 點的是楊洛和墨溪的鴛鴦譜. 結果隻有龔雪陽興高采烈地進行了形式上的反擊, 楊洛和墨溪尷尬, 王啟鵬一路上幾乎就沒張過口.

趙墨溪覺得自己的預感靈驗了. 黃山之旅實在是變成了一場不太愉快的回憶. 但這種不愉快不是因為她決定放棄畫畫, 而是因為她決定放棄萌芽狀態中的心動. 墨溪當然看懂了龔雪陽對自己的防備. 自己確實是太軟弱, 而且其實什麽也沒得到過確認, 她理所當然的應該是那個退出的人. 所以, 現在她隻想安安靜靜地一個人呆著.

和王啟鵬一起看了日落西山, 和楊洛一起看了旭日東升. 趙墨溪有著和瓊瑤小說裏女主人公的一樣多愁善感的心, 她確實是一個需要嗬護的女孩子.可她終究被自己的溫柔打敗了. 結果就是, 她一個人茫然地徘徊在低落的情緒裏.

自己與王啟鵬之間是一種惺惺相惜的默契, 對楊洛是一種同病相憐的信任. 可現在, 這些都無法給予她嗬護. 這使她越發惆悵起來. 也許鳥籠子裏的鳥在沒有得到真正的自由之前, 還是乖乖躲在自己的世界裏比較安全.

回去的火車上, 墨溪很少說話. 龔雪陽逗她, 她也隻是淺淺地笑, 一副很疲倦的樣子. 她的確很累, 要在別人麵前掩飾地那麽辛苦. 她有時忽然很生王啟鵬的氣. 他到底是什麽意思?可不可以表現出來? 若是真的喜歡雪陽, 大家就不必這麽拘謹. 若是對她沒那個心思, 為什麽又從沒有製止過龔雪陽的炫耀?

可她知道自己沒這個資格. 她誰也不是. 盡管她心裏期待著那種回應, 可這個人卻仍是悶聲不響. 既不理會那些玩笑, 也並不來特地探望墨溪. 仿佛所有的事情, 都不於他相幹, 他竟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感覺. 真是個難以琢磨的人. 墨溪在心裏感歎, 可自己卻偏偏喜歡上了這樣的沉默, 和這樣沉默下的一種憂鬱. 就好像是夕陽西下時的冷寂麽?

倒是楊洛經常會跑來給她講笑話, 能讓她徹底放鬆一些. 但她又敏感地想到, 楊洛這樣作是不是一種同情的施舍? 而且, 她也不想人誤會. 楊洛和她都知道, 他們倆是無論如何走不到那一步的. 又何苦讓別人拿來取笑? 於是, 她對楊洛也刻意有些疏遠了.

但是, 她終歸是慢慢感覺出來, 那個人其實一直在默默地看著她. 也許,也許,他們真的還需要時間. 確認自己的感覺, 確認彼此的感情.

如果真是這樣, 對墨溪來說, 就足夠了. 終歸他們是有默契的. 他們才18歲. 時間, 他們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