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人趴在吧台上,左手是煙,右手是酒,眼睛卻透過開著的窗戶望到街上去了。茂名路的兩旁站著許多年輕人。我稱他們是年輕人,不是因為我老了(至少我沒覺得),而是因為他們比我小了很多,怎麽也有3個代溝吧。
我看著橘紅色燈光下,奇裝異服的少年們,他們在這揮霍著他們的青春,享受著他們還沒有完全開始的人生。也許就此沉淪,也許還有振作的機會,生活對任何人來說,都充滿了機遇和巧合。知道了這一點,我才能比較容易忘卻梁俊鵬的離去所帶來的傷感。
“你在看什麽?”天甜抬手碰碰我,“看帥哥啊,”我笑嘻嘻地望著她,“現在沒人管了,會比較自由一點,”“切,他管過你麽?”天甜是我肚子裏的蛔蟲,我想什麽,她都猜得八九不離十。“管沒管過都走了,”我知道她是梁俊鵬的支持者,和她爭下去,沒有意義。
“走拉,去跳舞了,”我下了高腳凳,開始在人群裏扭起來。這個時候,他在幹什麽?我盡量不讓自己去想這個問題,他才走了3天,我就鬱悶的不行了,以後的日子不要過了。就是怕自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才抓天甜和我來泡吧,企圖在靡靡之音中逃避真實。我的生活不想要真實,至少現在是這樣。
天甜就靠在那看著我,一臉的迷茫,“你怎麽拉?”我扭回到她身邊,“你會不會就此墮落下去?”她很嚴肅地看著我,“恩?”我剛想喝手裏的酒,她的話讓我在半空中停了下來,“你什麽意思?”我扭頭看她。
“我是怕你沒人約束了,就墮落了,”她不是開玩笑,我卻不想聽,“你不懂。。。。。。”我心裏隻有梁俊鵬一個人,你不懂,你永遠都不會懂的。“好吧,我們不說這個了,”天甜看出了我的不愉快,“你說,小孟說的是不是真的?”她的話題跳的很快。
“是真的怎麽拉?不是又怎麽拉?”我總算喝到了手裏的酒,“要是真的,明年我們就有一個連鎖球場了,你會不會想去新球場?”“沒想過,”我盯著眼前扭動的人發呆,“要是你去了,說不定可以做個總監什麽的,”她開始取笑我。
“你拉倒吧,”我不看她,“上麵還有三座大山壓著呢。”“哈哈。。。”天甜大笑起來。她當然知道我說的是誰,三個女人一台戲,領導著無數隻美麗的鴨子們勾心鬥角。這是無可避免的事。我們公司裏有頭有臉的人物們都是女人,而且一個比一個厲害,哪裏輪得上我們這等的小角色。
“你說,老板會分誰去管新球場?這可是塊肥缺啊,”天甜問。我說的“三座大山”是公司裏最顯赫的三個女人,文副理管得是售樓部,程愛瀾和潘雪若是管會籍的。要分去新球場的話,應該在這三個人中間挑一個。
“你當我是小孟麽?”我沒好氣地回了她一句,“你別忘了,睡在老板身邊的人其實是最可怕的人,”我說的小孟是老板眾多小蜜中的一個。因為年齡相仿,所以常常會向我們倆透露點枕邊來的官方消息。隻是,我一直對這個女孩沒什麽印象,吃這種飯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燈。
“反正,咱們服從組織安排就好了,”我從來也不關心這種政治鬥爭,我隻安安心心地買我的球證,快快樂樂地過我的生活就好了。其他的,不該我管,也輪不上我管。“我覺得要是潘多拉去,會對我們有點好處,”天甜不管我,繼續闡述她的想法。
潘多拉是我們背後給潘雪若起的綽號。這個30出頭的女人,美麗的外表下有一顆玲瓏心,可以把上上下下的關係都打點得自然而平和。她和程愛瀾是死對頭,卻從來不象那個傻瓜的台灣女人一樣當麵挑起衝突,她擅長推波助瀾,落井下石,也就是上海人說的,“敲邊”。連小孟都和我們感歎,“要是潘多拉再年輕個幾歲,誰知道老頭子會選誰?”
“她走了還有程愛瀾呢,”我彈彈手裏的煙,“你以為。。。”“我不是這個意思,”天甜說,“我覺得要是潘多拉去了,我們就可以申請一起去,”畢竟潘多拉是上海人,有錢大家賺。我明白了天甜的潛台詞。
“那就不是咱們能決定的咯,”我頹廢地揚頭吐了幾個煙圈。其實,我覺得,天甜把問題想象得太簡單了。潘多拉不容易對付,在某種程度上,她比程愛瀾還可怕。三個人中間,可能就是文副理稍微好一點,因為她資力不深,是老板剛從另一個球場挖過來的。
“不管怎麽說,我想去,”天甜不看我,語氣裏卻充滿了對幸福未來的憧憬,“好,你去,”我附和著她,一邊又和著音樂動了起來,“你和小孟說,應該會有用的,”“我和她說了,”天甜說,我吃了一驚,“她怎麽說?”
“她說,她會在老板麵前幫我說的,”天甜如實相告,“怎麽樣?你要不要也去說說?”“我?”我停了片刻,肯定地說,“我不去,”我是不想去,在哪不是都一樣麽?在這個城市的任何角落,幹任何工作,和任何人接觸不都一樣麽?
“你。。。你不會生我的氣吧?”天甜小心翼翼地問,“生你的氣?因為你搶了我男朋友?”我故意問,“去你的,”天甜聳了我一下,“小梁同誌該打噴嚏了,”“那是因為有你惦記他啊,哈哈,”我放肆地大笑起來。
但願,你在打噴嚏,至少這樣你能知道,有人現在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