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愛的能力（46）

冠男做了一晚上奇怪的夢。她夢到多年前，大學時代最愛的那個男友為了挽留她的心，在她家樓下坐了整整一個晚上。轉眼間，那張漸漸模糊的臉變成了彭文軒熟悉的臉，他在笑，笑得那麽自然而輕鬆，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過。可馬上那張臉就變成了echo 哭泣的臉，“無論如何，我都要和他在一起，”echo 把小刀架在手腕上，一遍又一遍地哭著說。。。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樓下傳來了嘈雜的人聲，那是小販和賣菜的市民在討價還價，汽車在不停地按喇叭，想象地出他們正怎樣小心翼翼而費盡心思地在人群擁擠的狹窄馬路上，緩慢地蠕動著，忙碌的一周就這樣又開始了。鬧鍾沒響。冠男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手去抓枕邊的手機，才7點46分，再睡一會兒。。。 她翻了個身，朦朧中看到了一雙正凝視著她的眼睛，“啊~~~~”冠男一下子驚叫起來，睡意全無。“嗬嗬，小娘子，是我呀，你昨晚睡的可好？”定睛一看，是echo 正在朝她笑。“靠，”冠男對自己的大驚小怪很是不滿，“是你啊，我都忘了，嗬嗬，”是啊，習慣了這麽多年一個人睡，一天早晨醒來時，突然看到一個人就躺在自己枕邊，是有點恐怖。 “當然是我，不然你還想是誰？”echo 狡猾地眯著眼睛，“嗬嗬。。。”冠男笑了起來，“我想是哪個淫賊呢，”“隻怕換個人，你就舍不得說是淫賊了吧？”echo 戲謔地口氣讓冠男心上的刀口又開始隱隱作痛。沒有辦法，你沒有後路可以退，你沒有借口能夠逃避，你騙自己也沒有用，這就是發生在昨天的事實啊。 冠男打了長長的嗬欠，“讓我再睡會兒，”她真的希望就這樣長睡不醒，好象這樣就能真的忘了所有的煩惱與傷悲。“哎呀，馬上就8點了，你好起來了，”echo 使勁搖她，“起來幹什麽呀？”冠男其實已經清醒了，隻是不知道該和這個女人說什麽好。“起來我給你做早飯呀，”echo 一副賢良德淑的樣子，“有時間麽？”冠男平時都是在公司附近的便利店買現成的。“有，”echo 已經翻身下床去了。 “你冰箱裏怎麽什麽都沒有？”echo 抱怨著，“你想有什麽呀？”冠男頂著一頭的亂卷發，坐在床上，“嘖嘖。。。連雞蛋都沒有，”echo 拎了兩袋速食麵不滿地踢上了冰箱門，“你就將就著吃吧，”人已經閃進廚房去了。 啊，冠男一下子又倒了回去，真想在家睡一天，睡死算了。可偏偏今天是禮拜一，她哪天都可以找理由不去，就是今天不行。胡若娜三令五申，天塌下來也要去開會，不然就扣鈔票。靠，冠男把被子蒙過了頭，這是個什麽世界？要麽就是為了錢，要麽就是為了情，人活著總要圖一樣吧？我什麽都不想圖這麽辦？讓我死了算了，她絕望地想。 “你怎麽還不起來？”echo 端著熱氣騰騰的麵條走了進來，“靠，不是吧你？”冠男隻好懶洋洋地又坐了起來，“速食麵你也要煮的？”“當然，”echo 頗為得意地看著她，“這樣才香，來，寶貝兒，嚐嚐姐姐的手藝，”說著，已經細心地分別盛了兩碗。“恩。。。”冠男誇張地做了聞的動作，“好象是不錯，待本姑娘洗漱回來慢慢享用哦。” 一邊刷牙，冠男一邊想，到沒看出來echo 是個這麽細心的女人。雖然是兩包速食麵，卻被她煮的有滋有味。上次在飛若家吃飯的時候，他們說大部分菜都是這個美女作的，自己還將信將疑，今天得到了最好的證實。至少她不象自己這麽怕麻煩，不怕麻煩的女人就有可能做的一手好菜，更有可能是一個賢妻良母。 如果是這樣，冠男突然想，那麽echo 顯然比自己更適合彭文軒。想到這個男人，她的心象被人抽了一下，猛地又揪了起來。今天晚上到底要不要和他一起吃晚飯？她發現自己一想到任何有關彭文軒的問題，腦子就短路了。 她隻扭開了冷水的龍頭，把深秋裏冰涼的水潑到自己的臉上，一陣陣的刺激讓她覺得很興奮。每次傷害都是一個成熟的機會。我可不可以不成熟？冠男看著鏡子裏自己的眼睛，用毛巾慢慢地擦去臉上的水，我不想受傷害，所以，我可不可以放棄成熟的機會？ 當然不可能。她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就在於把太多的事物都理想化了。冠男想起天薇警告過她的話，和彭文軒這樣的人玩玩可以，認真起來，自己就不是做狐狸精的那塊料了。現在被她不行言中了，自己已經受了傷害，剩下的隻有是吸取教訓，慢慢成熟吧。冠男突然覺得自己等不到禮拜四了，她今天就想見到天薇，告訴她所發生的一切，對，就今天，在和彭文軒見麵之前，她需要和天薇好好討論一下自己的感情問題。這很重要。 這頓早餐的感覺是很特別的。不僅因為冠男發現速食麵確實是煮了的更好吃，而且，她心裏一直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吃‘情敵’親手作的早餐，這種感覺是前所未有的。所以，這個早晨的這種感覺，對她來說，將是終身難忘的。 兩個女人在冠男家樓下各叫了一部車，直奔各自的公司。更好的工作其實就是為了更好的戀愛，冠男望著echo 上車背影，突然想，同時，不好的戀愛也會導致不好的工作。這就是自己的生活，她坐進車裏的時候為這個城市裏所有為生計奔波的人們歎了口氣。很有點杞人憂天的味道，自己的事都忙不過來，還想這些？在征得司機的同意後，她揚手點了隻煙，還是好好為自己奔波奔波吧，她自嘲地在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早晨的例會照舊是乏味而枯燥的。胡若娜除了把上周新排的什麽“龍虎榜”上的一，二，三，四名一一表揚了一通之外，就是批評誰誰誰又不好好為她賺錢了（當然，這是潛台詞），誰誰誰又多長時間沒有業績了，誰誰誰又在上班時間無故消失了很長時間。最後，胡若娜氣勢洶洶地說，“誰要是再被我碰到，就被怪我不客氣，” “情緒不穩定，一定是大姨媽來了，”楊誌鵬在底下小聲說，他周圍的幾個人，包括冠男在內，聽到了都低聲笑了起來，“你又在說什麽？”胡若娜尖聲地叫起來，“他說，他老婆家的姨媽從外地來看他們了，”冠男認真地回答，其他人都忍著笑，看胡若娜的反應。 “楊誌鵬，我說過你多少遍了？恩？”胡若娜開始了聲討，“不要在辦公室裏，辦公的時間說私事，你怎麽老是改不了？”“是，總監，我錯了，”楊誌鵬必恭必敬地低頭檢討。靠，這小子真能裝，冠男看著他滴溜溜亂轉的眼珠子，有的男人天生就會演戲，這是沒有辦法的事，甚至比她這樣的女人還厲害。 胡若娜顯然看到了自己發威的效力，決定見好就收。“好了，”她合上了筆記本，“呆會兒，把你們這周的準客戶報上來，哦，還有你，肖冠男，”她的目光正好與冠男的相遇，“你上我辦公室來一趟。恩，就這樣吧。”她咯噔咯噔地踩著高跟鞋進自己的辦公室去了。 楊誌鵬馬上朝冠男做了個揖，“多謝美女相救，在下感激不盡，他日定將知恩圖報，”他是用京劇的唱腔說的，滿屋子的人都笑起來。冠男不好不給他麵子，“你就會油嘴滑舌，我看你拿什麽來謝我。”邊說邊整理了一遍關於彭文軒公司買卡的報告，胡若娜找她，無非就是這件事罷了。 果然，一進辦公室，人還沒坐穩，若娜就開口了，“那個李總的case 你跟的怎麽樣了？”“還沒有決定，”冠男隻好如實相告，“還沒有？！”若娜顯然對這個答複非常地不滿意，“都幾號了？”“沒辦法呀，”冠男心說，我比你還急，嘴上卻隻好說，“公司的事，您也知道不是一個兩個人就拿得了主意的。” “那這樣吧，”若娜想了一下，“你替我約一下，不管是什麽李總還是那個彭總，我親自去見，”她撩了一下耳邊的頭發，自信滿滿地說，“我就不信，想買會不在我手上買？！”後麵一句話聽起來很有點氣勢。冠男覺得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扔給若娜未必不是件好事。至少以她總監的身份，遞出去的名片分量都會重一些。 雖然，這樣對coco 不能算公平，可回頭想想，為了這張單，她不是也動過許京冬的主意麽？還把杠杠搭了進去。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當然，coco 還不至於到了敵人的那一步，隻是，胡若娜的正式介入能使自己的贏麵更大一些。除此之外，冠男實在沒有精力去想別的了。 “好的，”冠男笑眯眯地看著若娜，這次輪到我坐山觀虎鬥了。不過，她明白，若娜的出場一定是要秘密秘密再秘密的，不然，明著偏袒她，若娜有什麽好處呢？coco 也不是個好對付的善主兒，這是肯定的。所以約誰，怎麽約，在什麽樣的場合見，都是她需要琢磨的問題。要是再談不下來，可就不能怪我沒本事了，她偷偷想。 忙了一早上，終於把一個跟了很久，剛剛從國外‘公幹’回國的客戶給搞定了。冠男約了第二天去簽約收錢。掛了電話，她鬆了口氣。忙完工作就該忙生活了，她覺得自己就象個陀螺一樣不停地轉，轉的自己都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冠男喝了口剛泡的咖啡，覺得沒有原來那麽甜了。她知道多半是心理因素在作怪，煩惱的事太多了，所謂‘食無味，寢無眠’，無非也就是她這個樣子了吧。 冠男叼著香煙，靠在走廊的欄杆上，開始撥天薇的電話。“喂，死女人，想我拉？”天薇的聲音嘻嘻哈哈地傳了過來，“是啊，想死我拉，”冠男由衷地笑了起來，聽到天薇的聲音的確是件快樂的事情，尤其是這個緊要關頭，“你下午能不能出來？”她問，“我下午去見一個客戶，結束可能要到5點了。要麽，晚上一起吃飯好吧？”天薇說。 “那就來不及了，”冠男很沮喪，彭文軒一定會在5點前和她敲定吃飯的時間地點，“你就那麽想我啊？哈哈，真的快死了麽？”天薇以為冠男還在開玩笑，“恩，不過不是因為你，是因為彭文軒，”冠男決定在電話裏講給天薇聽。 電話那邊一陣沉默，“喂，你在聽麽？”冠男有點著急，“哼，”天薇冷笑了一聲，“就知道你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什麽低級錯誤？你不要亂想好不好？”冠男知道天薇誤會了，“是我發現了一個很糟糕的問題，”“什麽問題？彭文軒是個有婦之夫？”天薇的口氣仍然不以為然。“差不多，”冠男吸了口煙，慢慢地說。 “什麽？”天薇聽說了全過程之後也叫了起來，“你以為你在演戲麽？哪有那麽巧的事？”“是啊，就有這麽巧的事，”冠男覺得說出來的感覺會好很多，她趴在欄杆上有點走神了。“那你今晚去麽？”天薇問，“我正想問你呢，”“去，當然要去，”天薇很堅決地說，“為什麽？”“無論是為了你的業績還是你的感情，你都應該去，”天薇很認真。 “你聽我說啊，你現在聽到的都是一麵之詞，都是echo 自己說的，她愛彭文軒，所以她要防備任何對她構成威脅的人，不管說的是真是假，她一定誇大了對她有利的一麵，隱藏了不利的。彭文軒就是再壞，也不可能一無是處，不然憑echo 的長相和工作，大把的人追，她幹嗎要死纏著他不放呢？所以，你應該給彭文軒一次解釋的機會，就算你真的覺得和他這樣的男人戀愛很累，你也應該在離開以前，把話講明白。” 天薇慷慨激昂地分析得到也頭頭是道，“可我怕傷害了echo ，”冠男小聲說，“你有空哦，”天薇叫起來，“她要是怕傷害早就離開彭文軒了，”她緩了口氣，又說，“就算是這樣，誰又會在乎你是不是受了傷害呢？聽我的，在感情麵前別裝偉大，裝偉大的人都是傻瓜，”冠男笑了起來，“你不知道我傻麽？”“嗬嗬，說你胖你還真喘啊，”天薇也笑了。 好吧，那就去，接受了天薇的點撥後，冠男確實覺得就這麽放棄了有點傻。不管結果怎樣，至少不讓自己後悔。雖然，她對echo 有點抱歉，但她還是決定給自己和彭文軒一個機會。在飯桌上坦誠相見。想到這，冠男突然緊張起來，她很害怕這種嚴肅的場麵。兩個人就感情而隻談感情是件很沒意思的事情。 沒有人喜歡單調的東西。不管它有多麽吸引人。感情和其他任何事物一樣是需要相互混合的，就好象威士忌一樣，單獨喝，固然可以領略它獨具一格的口味，可是很容易醉。所以，一般的人一次不會喝很多。 可，如果往裏麵兌點綠茶再喝，不僅不容易醉，而且，會因為它多了些少許甜甜的味道而更加爽口宜人。不管工作是威士忌，感情是綠茶，還是反之，道理是一樣的。人生應該是多姿多彩的，工作感情是相輔相成的。這樣的人生才能在醉與非醉之間達到最美滿的境界。

[文學成]

就算echo不是問題，彭和肖的地位差距也不可能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