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今年(第94屆)奧斯卡最佳外語電影提名的挪威電影《世界上最糟糕的人》,光看片名時我以為是部喜劇片,尤其沒想到片中被斷定是全世界最糟糕的那位,電影的主角,竟是位美與才智兼於一身的年輕姑娘。而這部電影則是一部嚴肅的心理片。
故事是從她的大學專業說起。
Julie 大學選擇醫科隻是為了以往的優異成績派上用場,而在醫學院仍是優等生的她,有一天發現自己一直的興趣是靈魂,便轉而去學心理學。大量的背書令她厭煩,她又去轉學攝影,因為她突然明白自己是十分視覺化的。這一開始就被強調的Julie的易變,從好的方麵,至少在說她走在自我探索、求真的路上。
Julie並非富二代,幼年父母離異她隨單親母親長大。父親一向對她缺少關愛。。。她是用助學貸款買了攝影學習所需的器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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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次爬梯上,她與漫畫家Aksel相遇。兩人互相吸引、鍾情,不久後同居。
Julie秀外慧中、幽默率真。Aksel也是。他比她大了15歲,是已被社會認可的漫畫家。他成熟、關照Julie,對她而言不僅是愛人也如兄長。
雙方都具人性魅力且在性格上或有互補,屏幕上的兩人本應該是可以永遠相親相愛、相互珍惜,將童話進行到世界末日的。
可惜,問題還是來了。在Julie年屆三十時A的假期,兩人回Aksel家與他的家人團聚。Julie當時無正式職業,周末在一家書店幫忙。而A的兄嫂偏偏刨根問底的追問她在具體做什麽行業,這讓Julie受不了。也是在那時,Aksel跟她討論要孩子的問題。。。再後來,他們回到奧斯陸,在Aksel的作品發布會上,兩個與會的男女又在聊天中問及她從事什麽行業…。而與此同時,Aksel在他的讀者之中,被請求合影、簽名。。。那一刻,Julie應該是感到了與Ak的陌路和自己的孤單。
她獨自先行回家。路上,經過俯瞰奧斯陸海灣的橋,她停下來凝望海水和它對麵密集建築群的人間煙火,淌下眼淚。……
她繼續走回家,路過一處婚禮爬梯時混進了大堂,自斟了半杯酒,參與進幾位女賓的聊天……。忽然,Julie臉上掠過對視到熟人的微笑。而對方是一位她並不認識的青年男子。她放下女士們去找那個人。
……他正一個人坐在會堂邊的沙發上,滿臉不合群的無聊感。她坐到了沙發的另一端。然後,兩人互不問出處的開始了富含玄機又兼有性挑逗式的語言繼而行為上的交往……。
最後,男方送Julie回家,分手時兩人隻互報了名字,他叫Eivind。Julie不想說出也不想知道更多。意思就是與他就此結束。
日子像往常一樣過去。這期間Julie過了她三十歲生日。
那天她正在書店上班,進來一男客到書架找書,是Eivind。接著,一位女士向Julie谘詢,她是Eivind的同居女友。Julie與Eivind四目相對,雙方的眼裏都射出難以掩飾的‘驚喜’……。礙於E的女友,倆人佯裝不認識。E與女友出門後借故回來,告訴Julie他經常夢見她,問她是不是幸福?說她可以到他工作的咖啡早餐店來找他。。。
Julie應該是曾極力克製去找他的念頭,但是她從那以後魂不守舍,腦子沉入與他手拉手在山上在海邊在公園……,共度一天的幻像。
終於,她向Aksel攤了牌。她隱瞞了E的事,“我們倆想要不同的東西……”,她說,“你更適合一個比我踏實的好女人與你一起生育兒女”。Aksel說,”我寧願終生不要孩子而與你在一起“。而此時的Julie去意已決,雖然,離開Ak對她來說也是萬般的痛。
Julie開始了與Eivind的同居生活,兩人商量好不要孩子。幾年以後的一天,Julie在健身房鍛煉,高懸的電視正播放電台對Aksel的采訪,她不禁凝神將采訪看完。之後,她得知Aksel得了胰腺癌,已是晚期。
她與E的關係的危機在潛移默化中。一次Eivind在垃圾桶中撿回了Julie扔掉的、她與Aksel一起時寫的一篇文章,Eivind誇文章寫的好,一句誤解的話令Julie情緒爆發,她譴責他不看書,質問為什麽要翻她的垃圾桶……。
Julie去Aksel的病房探視。兩人在醫院的庭院中對坐,長久的互相傾訴,在A的病床上他們像從前一樣相擁而臥。從Julie的話外音,Ak知道她懷孕了並且過的不順暢,問她是否要與E分開?Julie答,“完全沒有…”,過於肯定的口氣像是在用力否決著真實。
Aksel對Julie說,“有一件事我非常後悔,就是我們在一起時沒能讓你知道,你是一個多麽好的人,” “你是我一生的摯愛”。
那以後,Julie陪A回憶以往的時光,與他一起去看他從小成長的房子。為他拍照,……。
幾天後,Julie收到音mail,Aksel命在旦夕,正由他的家人陪著。。。
她淌著如雨的眼淚去到海邊,凝坐在堤岸上,長久的眺望海灣那邊落到山脊背後的夕陽餘暉……。清晨,她回到家,衝淋浴,血從下身和著水落下。她與Eivind的胎兒流產了。
Julie與Eivind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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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Julie的經曆。她出離與Aksel的關係,並非因為輕浮而是恰恰相反,因為她的感情過於專一與單純。她是靈動主導行為的人,(與此相反是實用主導)。盡管如此,Julie已經不是憑感情衝動行事的年齡,走出這一步是需要足夠的心理鋪墊的。
從Julie的角度,她愛Aksel,但那時E令她更輕鬆愉快。二者孰輕孰重在她本不難分辨,而問題在於Julie本身是具有才智的女性,對生活與生存有著不落俗套的潛在自我意識。由於她的社會身份未來尚且模糊,她與事業成熟的A在一起時,會難免落入附庸的感覺。放在一個平庸的女人這完全不是問題,但在Julie這樣的‘才’女卻不行。她與Ak口角的源起、她對被問到職業時的窘迫,她的孤獨感,都在詮釋這個事實。
所以,更深層的原因應該是相對Aksel,Julie還沒有自己內在的‘獨立世界‘。如Julie自己說的,在成熟的Aksel的強勢之下她無法活成自己。而這種‘獨自’,在Julie那種素質的人是幸福感的基礎。
從社會大眾的角度,分分合合在現代社會的家庭關係中每秒都有發生,為什麽Julie就是全世界的最糟?我想,‘最糟……’一句應該是Julie的自言自語。經曆了此番人生的她,也許暫時感覺自己日後很難再全身心的投入愛情了?
現代社會,給了人感情上一切任性的自由,也將深深的刀口留在人的心上。
光從性格而言,Julie令我想起《戰爭與和平》中的主人公之一娜塔莎,但那是在當今早已失去意義的人文環境。電影《最》講述了21世紀環境中如此女性Julie的故事,我以為是有相當社會啟示性的。
電影的最後,Julie 參加拍攝電影,她給女主角拍照。拍完,女人下樓去會帶著嬰兒在等著她的丈夫。Julie無意間從拍攝室的窗子向下望去,看見女人的丈夫是Eivind。
沒有誰對誰錯,人生就是這樣。
收到Aksel病危的消息,Julie淌著如雨的眼淚去到海邊,凝坐在堤岸上,長久的眺望海灣那邊落到山脊背後的夕陽餘暉……。也許,她見到Aksel在暮靄中漸漸遠去……
Aksel與Julie一起去Julie父親的家,Aksel邀請J父來他倆的家看看女兒的生活,但被J父找理由推脫。倆人回來的路上在公交車上。
上圖左,病中的Aksel。右,去他的病房探望的Julie。非常動人。
如果你想痛痛快快被感動一次,就去看這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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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部挪威語的電影,要緊追著字幕所以看著有點累。幾處我以為重要的情節,在我寫這篇博文時,不得不重看。
點擊看影評的鏈接
上麵的鏈接是文學城博友寫的第94界奧斯卡的各項提名電影的影評。 —由菲兒天地和花草中的灰蘑菇組織的文城選場~~。
記得你寫過逛成都動物園的博文,寫的特別好。
謝謝瑕西的鼓勵!
“沒有誰對誰錯,人生就是這樣”,讚!
逐漸地,見識到你犀利的眼光和出眾的文筆,厲害!
自覺看的電影不多,理解也不深刻,看你們的討論插不上嘴。
謝謝你的鼓勵!
還有就是很詫異奧斯陸人的居住,比如女主與兩任男友的同居住所,怎麽都是那麽狹小的公寓?也許是導演為拍攝需要故意脫離現實?挪威人口還不到荷蘭的1/3。相對“地大物博”。
加拿大也有一些挪威移民?這也讓我感覺不可思議。暫居可以理解。
寫影評你很投入而專注。
謝謝你的鼓勵。這篇是出於被感動之後的不得不說~~,特別有把整個故事重理一遍的衝動。可能寫的有點囉哩囉嗦?
竟然漏了甫田的這篇,很棒很深刻的影評,這個電影正好沒人寫,甫田給補上了,大謝。這就加文裏去!
謝謝蘑菇回訪。
我是來謝謝你投票的,非常感謝你支持和鼓勵:)
同意你說的,娜拉出走後如何找到新方向,在那個時代絕對是巨大的挑戰。不過做什麽總都比當玩偶強,這應該是易卜生的意思。~~
好在Julie從來不是Aksel的玩偶。兩人精神上是忽視平等的,問題出在太’同出一轍‘,因此不知不覺中就緊密糾纏,會讓弱的一方喘不過氣來。Julie在Aksel的病房兩人的交談時,Aksel對Julie的話的明察秋毫…,為Julie的日後著想…,很動人,他說的‘終生摯愛’啥的都是真的。這導演玩細膩很了得啊。
從另一角度說,Julie與Aksel有過這樣的相遇,也算人生沒白來一場吧。追憶討論式的留言對我很有啟發。謝謝。
我一般喝檸檬草茶。也給你來一罐,咱們舒服的姿勢倚著沙發靠背和小枕頭,邊飲茶邊暢聊電影。。。嗬嗬,一對神仙啊 ;D。
同樣是挪威人,一百多年前易卜生《玩偶之家》裏的娜拉是出走了,但出走了以後怎麽找到新方向並走下去,才是更大的挑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