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界看來,芬蘭的教育似乎很矛盾,因為它打破了很多我們認為理所當然的規則。芬蘭的孩子到了7歲才開始接受教育。相比於很多的美國孩子,這裏的孩子擁有更多的假期、更短的上課時間(小學每年的上課時間少於300個小時),而且在所有的工業化國家裏,他們擁有最輕的作業壓力。這裏沒有特長項目、幾乎不存在私立學校,也沒有高風險的國家級標準化考試。
然而過去十年裏,在國際學生評估項目(PISA,一個在全球65個國家和地區開展的針對15歲學生的測試)中,芬蘭持續名列前茅。過去,芬蘭學校裏的學生並不那麽優秀。在過去幾十年裏,芬蘭從無到有建立了自己傑出、高效、平等的教育體係,而且引領所有教育改革的觀念都是平等。芬蘭悖論在於專注於更大的圖
最近,我陪同芬蘭教育和科學部長克莉絲塔·克以伍盧參觀了位於波士頓的艾略特學習創新學校(Eliot K-8 Innovation School),並且向她谘詢了我們可以向芬蘭學習的地方。
為了著書《育兒無國界》(Parenting Without Borders),我來到芬蘭的四所學校參觀、調研。當時,我反複聽到一句話:“我們無法承擔浪費一個大腦。”很明顯,孩子被視為芬蘭最珍貴的資源之一。你們大量投資來提供基本的資源,為的是所有的孩子都能有所作為。這些概念是如何從底層加固你們的教育體係的呢?
過去我們的體係非常不公平。我的父母就沒有真正的機會去學習、去接受高等教育。上個世紀60年代,我們決定給所有人提供免費的高質量教育。甚至連大學都是免費的。平等意味著我們支持每一個人,我們不打算浪費任何一個人的才能。我們不曉得孩子們以後會變成什麽樣——我們無從知道一個一年級的孩子是否會成為著名的作曲家,或者另一個孩子能否成為傑出的科學家。不論性別、背景、抑或福利狀況,每一個人都應該擁有平等的機會來最好地發揮才能。這一點很重要,因為我們在培養芬蘭整個人力資本的潛能。即使我們沒有了石油、礦物質或者其他的自然資源,那麽,我們依然認為人力資本是一種珍貴的資源。
就芬蘭這個更直接地基於公平而非高成就的教育體係,你認為它運行得怎麽樣?
我們創建了一個基於平等的學校體係,從而確保我們能夠發揮每一個人的潛能。現在我們可以看到它運行得多麽好。去年,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在一項名為“國際成人能力測評項目”(PIAAC)的調研中,對24個國家年齡在16-65區間的成人進行了能力水平測試,包括讀寫能力、計算能力以及富科技環境中解決問題的能力。在所有的測試中,芬蘭得分最高,或者接近最高。不過年齡段之間存在著差異。測試表明所有年輕的芬蘭人,即那些有機會進入改革之後的義務型基礎學校的人,都擁有極高的知識水平;那些年長一些的人,即那些在改革之前接受教育的人,擁有一般的知識水平。因此,我們的教育體係是創造有極高技能和訣竅的人——通過投資教育來實現。我們采取小班製,所有人都在同樣的班級裏,不過我們會給予學習吃力的孩子更多的支持,因為他們需要更多的幫助。這樣有助於我們確保利用/發展每一個人的才能和潛力。
在我參觀的每一個芬蘭學校裏看到有如此多可供學生選擇的職業課或者手工課(家政、藝術、技術等等)時,我記得自己當時被震驚了。在一所中學裏,孩子們在做早飯;在另一所中學,我看到所有的孩子已經學習了如何縫補浴衣。不止一位老師強調說,“每天讓孩子們做一些不同的活動是很重要的。”這種職業教育似乎並無汙名。在芬蘭,所有的學校都是這種態度嗎?
是的,我們真心認為對於年輕人而言,手工藝、做飯、創造性的追求以及運動,都很重要。我們認為這些在學校裏學到的技能能夠使年輕人受益更多。
你認為這會減少學生們做學術的時間嗎?
學術並非所有孩子都需要的。孩子們需要更多的東西。學校應該是我們教導孩子人生意義的地方;是讓孩子們明白他們的存在是有價值的地方;是孩子們學習社交技能的地方。對於孩子們培養良好的個人形象、對他人感受的強烈敏感力……以及理解關心他人是有必要的,我們認為學校起到同樣重要的作用。我們真心希望能夠把所有這些東西融入教育之中。
我還認為用不同的教學科目把一個教學日分解是非常重要的。在一個教學日裏,我們教授不同的科目。我們也在嚐試在小學教學日的中間添加休息時間。最近在一些小學裏,我們開始在教學日的中間提供運動、手工或者學校俱樂部,並非如我們之前做的那樣僅僅在早晨或者放學後。這是為了幫助孩子們思考一些其他的事情,在一天中做一些不同的、更具創造力的事情。
我曾經跟一位來芬蘭做訪問學者的美國圖書管理員交談過,在芬蘭並不存在網絡過濾或者審查,這一事實讓她非常震驚。同樣令她震驚的還有,孩子以及老師竟然有如此大的自主權。與此同時,她注意到芬蘭的老師能夠得到如此大力的支持。她參觀過一個一年級的班級,當時由一位新老師任教,還有七個成年人站在教室的後麵聽課:一位高級教師,一位來自她所在大學的特長科任老師、她的大學導師、還有兩三位別的任課老師。一下課,他們就聚集起來,談論課程進行得如何。這種聽課/課後解說的做法似乎非常普遍。芬蘭同樣以大力投資繼續職業發展著稱。你能詳細講一下這種獨立和支持的結合嗎?
老師們擁有很多自主權。他們都受過高等教育——都擁有碩士學曆,要成為老師,競爭也是相當激烈的。我們必須擁有教育程度很高的老師,因為那樣我們才可以信任我們的老師,知道他們會教得很好。他們必須按照國定課程授課,盡管我們確實也有一些地方課程。不過我們認為按照我們的全國性統一課程,我們已經能夠達到很好的結果。
我們不會考核我們的老師或者要他們證明自己多麽有學識。不過我們確實為額外的教師培訓投資很多,即使成為老師之後,他們也要接受這些培訓。
我們也信任我們的孩子。當然,我們也會給他們考試和測驗,這樣我們才能知道他們進步如何,不過我們沒有國家級別的考試。我們相信我們的學校,因為在我們眼中,所有的學校都是平等的。在芬蘭,我們不用選學校,不用考慮住在哪個地區才能進一所好學校。
在芬蘭,我們也開始有一些問題……存在於一些多移民或者高失業率的郊區學校,但是我們通過投入更多的資金來支持它們,支持這些有困難的學校。
不過你要知道,金錢並不一定能夠造就良好的教育。我們認為相比於把錢花在某一所學校使這所學校裏的每一個人都變得更優秀,關注我們在做的事情、給予每一個孩子支持才更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