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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哲學家係列:阿圖爾·叔本華Philosophers\' Mail

(2015-04-08 11:59:25) 下一個

大哲學家係列:阿圖爾·叔本華

要談為愛所傷,叔本華應該是哲學家裏最出色的一位。盡管如此悲觀,他提出的處理愛情所必需的態度還是會讓我們受益匪淺。

譯者:cyal8er原文作者:Philosophers' Mail 
 

要談為愛所傷,可能他是哲學家裏最細膩的。

 

Porträt des Philosphen Arthur Schopenhauer, 1852

 

他也一定是最悲觀的哲學家之一。阿圖爾.叔本華1788年生於但澤(譯注:德意誌但澤,今波蘭格但斯克)。後來當他回首一生時不無遺憾地說:“人的存在一定是某種錯誤,”他指出,“可以這麽說,'今天很糟糕,然後一日不如一日,直到最糟糕的事情發生'。”叔本華的父親海因裏希是位有錢的商人,母親約翰娜是一位沒頭腦的社交名媛,比他父親小二十歲,他們對這位日後成為哲學史上最偉大悲觀主義者的兒子的成長毫無興趣。“我隻有六歲時,一天晚上父母散步回家,發現我處於深深的絕望之中。”

當他父親看起來是自殺身亡之後,十七歲的叔本華繼承了一大筆遺產,讓他一輩子不用工作。他被送到倫敦一家寄宿學校,位於溫布爾頓的鷹舍,後來在上哥廷根大學期間,他決定要做哲學家:“生活是件憾事,”他宣稱。但他決定說,“我決意通過反思生活來過生活。”

某天去郊遊時,一位男性朋友提議他們試著去接近女人。叔本華拒絕了這個建議,說“生命太短暫無常而且不確定,不值得花大力氣自尋煩惱。”

ArthurSchopenhauer

1814到1815年,叔本華搬去德累斯頓寫了《論充足理由律的四重根》這篇論文。1818年他完成了《作為意誌和表象的世界》,自認為是傑作。然而,兩本書隻賣了300本不到。1820年叔本華嚐試去柏林的大學找關於哲學的職位。他後來講授“整個哲學是關於世界的本質和人的精神的學說”課程,隻有五個學生上他的課。旁邊的樓裏,他的對手黑格爾對著300名聽眾講課的聲音都能聽到。

1821年,叔本華愛上了19歲歌手卡羅琳.梅東。這段感情斷斷續續十年之久,而叔本華不想把關係搞得太正式:“結婚意味著要竭盡所能去厭惡對方。”後來叔本華43歲時又想結婚。他這次感興趣的對象是剛滿17歲的芙洛拉.懷斯,一位美麗而有生氣的女孩。一次在船上舉辦的聚會上,為了向她展示魅力,叔本華微笑著遞上一束白葡萄。芙洛拉後來在日記中自述說,“我根本不想要它們。我覺得老叔本華摸過它們真惡心,就輕輕地把它們送到身後的水裏去了。”叔本華匆匆離開柏林,斷言稱“生活沒有內在的真正價值,不過是被欲求和幻象支撐著過下去。”

1833年,遍嚐情感、學術和出版上的失敗之後,叔本華搬進美因河畔法蘭克福的一處普通住宅。與他關係最親近的成了一連串小狗,從它們身上他感受到人所欠缺的溫柔和謙卑。(“看到任何動物立刻讓我愉悅,心情大好。”)在這些小狗身上他愛心泛濫,尊稱它們叫“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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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在1851年,他發表了文章和格言選集《附錄與補遺 》。出乎作者意料的是,這本書開始大賣。接下來的兩年裏,他在歐洲聲名遠播(他自己說是“可笑的名聲”)。他開始在伯恩、布雷斯勞和耶拿的大學裏講授他的哲學課程。他開始收到粉絲來信。對此事他回應說“一個人默默無聞這麽久,最終擂鼓鳴號地被認為是個人物。”不過他還是很滿足。“有過這樣一個擁有偉大思想的人,把那些鬼火般的狹隘的公眾思想當指路明燈,最後得償所願,還創造出不朽著作的嗎?”

這就是一位為心靈提供絕無僅有的幫助的哲學家的生平。

傳統上哲學家對愛情裏的苦難興致闌珊,覺得太幼稚不值得研究,這個話題最好留給詩人和瘋子。哲學家不是用來思考牽手和香噴噴的情書的。叔本華對這種漠不關心的態度感到疑惑。“人生中最重要的部分至今幾乎被哲學家完全無視,因此我們隻能麵對原始的未被加工的材料,我們應該對這樣的情形感到驚訝。”

最重要的是,叔本華把我們內心不可避免感覺到的高於理性的力量,那種強大到會扭曲所有理性的計劃和判斷的力量稱作生命意誌 (Wille zum Leben) ,含義是人類活下去和繁育後代的內在驅動力。他在《作為意誌和表象的世界》中描述了生命意誌,說它會引領那些即使抑鬱的人都會在海難或者重病威脅之時奮力求生存。他確保那些最冷靜的職業人士也會因為看到嗷嗷待哺的嬰兒也會被吸引,即使不為所動,他們還是會考慮要孩子,並且在孩子出生的時候瘋狂地愛他們。是生命意誌讓人們在長途列車走道上的浪漫邂逅時失去理智。

叔本華應該對愛情的混亂不滿(給女學生送葡萄沒那麽容易),但他不認為這種混亂要麽不成比例要麽是偶然的。它與愛情的功用是相稱的。“為什麽會有所有這些嘈雜混亂?為什麽會有所有這些急迫、吵鬧、痛苦和努力?”他問。“所有愛情的終極目標……實際上比人的生命中所有其他目標更重要;所以它才與其中的深刻相配,每個人追尋它的時候都伴著這種深刻。”愛情占據了生活是因為“它完全決定了下一代……人類未來的存在和特殊的體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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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我們要某人電話的時候很少會去想著以後的小孩。但叔本華認為,這隻不過是因為人的思維“大多被排除在出於其自身意誌的真實的決心和隱秘的決定之外的。”這解釋了我們意識裏隻不過是特別強烈地想再見到某人,而潛意識裏是被傳宗接代的力量所驅使的。

為何這種欺騙甚至是必要的?因為,對叔本華來說,我們並不確定會讚成要繁衍後代,除非我們瘋了。

確實,如果我們的思維能掌控選誰來愛的話,我們會選極為不同的人。愛情裏最神秘的問題是“為什麽是他?”和“為什麽是她?”。為什麽在所有的候選人裏麵,我們的欲望會如此強烈地停留在此人身上?為什麽我們比其他所有人都珍愛這個人,哪怕他們晚飯時的談話不總是最有啟發的,他們的習慣也不是最有魅力的?還有為什麽盡管滿懷善意,我們還是難以對某些人產生性欲,哪怕他們也許客觀上更吸引人,一起生活也更自在?

叔本華對這種奇怪而少見的挑剔並不感到奇怪。我們並非可以自由地和所有人戀愛,因為我們不可能和所有人都能生出健康的後代。我們的生活意誌驅使我們找到可以提升我們生出漂亮聰慧後代概率的人,遠離降低這種概率的人。愛情完全是生活意誌找尋理想生育對象的有意的展示。“當[兩個人]墜入愛河,用貼切的英文來說是相互愛慕,實際上可以認為是一個新個體的初次形成,”叔本華說。最初幾次見麵,在平常的絮叨中,雙方的潛意識裏都在評估和這個人做愛後能不能生下一個健康的寶寶。“一對年輕人頭一次見麵時會帶著那種深沉的但無意識的認真勁兒,其中暗含著一種非常特有的東西,那是四目相視時的探索和有穿透力的掃視,是對對方所有特性和部位必須經曆的細致考察,”他寫道。“這種細細查看是物種的天賦中涉及到雙方可能生出的新個體的那種深思熟慮。”

生命意誌想通過這種考察想找到什麽?顯然是健康的後代。生命意誌必須確保下一代在心理上和生理上都足夠強健以在這個危險的世界上存活下來,所以它想確保孩子肢體比例恰當(別太矮也別太高,別太胖也別太瘦),思維上比較穩定(別太膽小也別太魯莽,別太冷漠也別太情緒化,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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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們的父母們在他們的求愛期會犯錯,我們自身不會是非常理想的平衡狀態。我們通常出落得太高、太陽剛、太陰柔;我們的鼻子大,下巴小。如果這種不平衡持續或者惡化的話,人類在很短的時間就會崩潰。於是生命意誌把我們推向那些由於其自身的不完美,會抵消我們的不完美的人(一個大鼻子配上個小鼻子會得出一個完美的鼻子),如此可以幫我們的下一代重歸生理和心理上的平衡狀態。

不幸的是,這套吸引力理論導致叔本華得出了一個過於暗淡的結論,熱心讀者們最好丟下接下來幾段不讀從而不必重新考慮未來的計劃,即,最適合和我們生孩子的那位很可能不會(雖然我們自己當時不覺得,因為被生命意誌蒙蔽了)非常適合我們。“那種方便的情形和熱烈的愛情攜手並進是過於幸運了,”他總結說。如果婚姻中的雙方從來都沒有成為朋友,我們不應該感到奇怪:“愛情……會降臨在那些除了性關係對戀人隻是感到憎恨、輕蔑甚至恐怖的人身上。但物種的意誌比個體強烈的多,以至於戀愛之人對令人厭惡的品質視而不見,忽視一切,誤判一切,總是對自己激情的對象作繭自縛。

 

 

叔本華的理論說明,生命意誌比起我們的幸福更能進一步拓展,這一點可以通過我們在廚房裏做愛後通常立刻感受到的倦意和想多呆幾分鍾的強烈願望感受得很清楚。“君不見,illico post coitum cachinnus auditur Diaboli?交媾之後立即聽到魔鬼的笑聲?”

然而這詭異的事實提供了些安慰,特別對於在愛情中被拒絕的人來說。我們隻需要認識到並記住,我們內在並非不可愛。我們本身沒有錯。不是我們的性格讓人討厭,或是麵容令人惡心。感情沒能繼續的原因是我們和這個人不能生出各方麵很平衡的孩子。不需要怪自己。某天我們會遇到一個認為我們特別好,跟我們一起還特別自然從而對我們開放自己的人(因為我們和他們的下巴是生命意誌決定的理想組合)。

叔本華1860年死於心力衰竭,走的時候是在沙發上,和他的貓一起,享年72歲。他臨終前的手稿在去世後發表了,標題悲觀地恰如其分:《老人們》。盡管如此悲觀,叔本華提出的處理愛情所必需的態度還是會讓我們受益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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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本華特別同情鼴鼠,認為它們是發育不良的畸形動物,生活在潮濕狹窄的地道裏,終日不見陽光,後代們也像凝膠般的蟲子一樣—但它們還是盡全力求生存延續自己的生命。這裏的相似性不言而喻。我們追求愛情,與未來的伴侶在咖啡館裏聊天,生孩子,我們的選擇也就和鼴鼠和螞蟻差不多,也開心不了多少:“我們隻有一個天生的錯誤,即生來要幸福的觀念……隻要我們堅持這種與生俱來的錯誤……這世界對我們來說就充滿矛盾。因為我們踏出每一步,不管大小,都一定會體會到,這世界這生活絕對不是為了維持幸福的生存這一目的……所以幾乎每一位長者的臉上都寫著失望。”

相比鼴鼠我們還算有個長處。我們或許和它們一樣不得不掙紮著求生存,找伴侶,生孩子,但除此以外我們還可以看電影、聽歌劇、欣賞音樂會,晚上在床上我們可以讀小說、哲學和史詩——從這些活動中叔本華找到了從生命意誌的要求之中解脫出來的極佳辦法。我們在藝術和哲學作品中碰到的是自身痛苦與掙紮的客觀版本,它們通過聲音、語言或圖像被喚起和定義。藝術家和哲學家不隻展示我們感受到的,他們把我們的體驗更悲慘也更智慧地展示出來了,而我們做不到;他們把生活中的不同部分塑造出來,我們能認出這就是自己的生活,卻不能靠自己理解得如此透徹。他們為我們解釋自身的處境,從而幫我們走出無助和困惑。我們可能還是被迫在地下挖土,但通過這些有創造力的作品,我們至少對自身的痛苦不時有新的認識,讓我們從因為痛苦而擔心、被孤立(甚至是被迫害)的狀態中逃脫出來。通過這樣不同的方式,藝術和哲學幫助我們,用叔本華的話來說,把痛苦轉化為知識。

當我們在黑暗中挖土的間歇中,一定要努力把淚水化為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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