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四 美味午餐

啊，美麗的托斯卡納！
有個著名的電影，《托斯卡納豔陽下》，講述了這裏的田園風光。蔚倩為了此行，出門前特意又看了一遍。本來溫馨浪漫的故事，主角在離婚後到托斯卡納來療傷，有老朋友新朋友的支持，有熱情助人的鄰裏，也有新的愛情火花，可蔚倩竟看哭了。人的一生中會失去很多，就像蔚倩失去橘貓天使，也來這裏療傷。
身在其中，蔚倩的眼圈又紅了，其實她腦子裏已經不是天使生命最後無助的樣子，而是那個健康孤傲藐視一切的可愛天使，她翻篇了。
失去家人的痛苦是有七級Stages of Grief，據專家說，一是震驚和否認Shock and denial，This is a state of disbelief and numbed feelings。二是痛苦和內疚Pain and guilt。三為憤怒和借口Anger and bargaining。四是消沉抑鬱Depression。五是轉變The upward turn。六是療傷和重建Reconstruction and working through。七則是接受和希望Acceptance and hope。
理論如此，蔚倩沒覺得自己是按部就班過來的，她是多種情緒交織在一起的，她也不喜歡接受這個詞，反正是過去了，她想到天使時，不再是傷心，而是帶給她微笑。
那她現在為什麽會有難過的感覺？哦，對了，秦凱以為她仍在為失去天使悲傷，所以帶她來意大利旅遊散心。真正的起因還不是因為他毫無緣由的認為蔚倩把姥姥從家裏趕去養老院。
雖然姥姥解釋了，秦凱也數次的道歉了，可讓蔚倩傷心的不是事件本身，而是結婚這麽多年了，他在這種大事上還不能理解信任她麽？
雖然他們是閃婚，蔚倩相信兩家老人撮合的，應該是門當戶對，先結婚後戀愛，據說這樣會使婚姻更堅固。現在回想起來，是相互謙讓磨合的過程，當然蔚倩退讓的更多一些，畢竟秦凱是一家之主，經濟上的頂梁柱。
“男人和女人的思維不一樣，”這是兩人意見不一致時秦凱最常用的說辭，然後不知道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加一句，“你們女人就是狹隘。”
剛開始的時候，蔚倩覺得自己剛到美國不了解情況，秦凱說什麽就信什麽，久而久之，成了習慣，有時候明明知道他不對，也懶得計較，男人和女人思維不一樣，男人絕不會承認錯誤的。
那麽在姥姥去養老院這件事上，秦凱真的認錯了嗎？
蔚倩紅了眼圈，不想讓秦凱看到，扭向窗外，她是接受這個事實的，在家裏謙讓退讓的一定是她，大事上聽秦凱的，小事上，日常的油米醬醋茶，她做主。
如何維係好的婚姻感情，各家有各家的高招，她的，就是謙讓。
蔚倩歎了口氣，她不該有任何怨言了，比起誰誰，唉，算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是最阿Q的loser想法。
“歎什麽氣？”秦凱握住蔚倩的手，“餓了？”
蔚倩回頭笑了笑，“沒有，我在讚歎這裏的景色。”
這倒不完全是敷衍，蔚倩的臉緊貼著車窗，看不夠外麵的景色。在網上查看托斯卡納，最多的照片是起伏的丘陵，籠罩在淡淡的薄霧當中，一條彎曲的鄉村小路，兩旁是連綿的葡萄園，小路的盡頭是莊園，柏樹環繞的莊園。
秦凱蔚倩和一車的遊客就進入了這樣一個酒莊。
導遊把客人拉到地方就歇工了，遊客交給莊園導遊，一個美國來的小個子女孩兒金伯莉Kim，自我介紹是在田園裏管理牲畜的。
原來莊園裏不隻是種葡萄釀酒，還養牛做奶酪，Kim在遊客裏還找到了同鄉，來自Taxes德州，養牛大州，Kim用鄉音打招呼，聊了兩句，然後招呼遊客們進牛棚參觀。
這麽幹淨的牛棚蔚倩還是第一次見到。牛棚不大，兩邊是牛欄，幹淨的水泥地麵，鋪滿稻草，每個牛欄裏一頭淺棕色壯牛慢悠悠咀嚼著。
在美國多是黑牛，black angus是最好的肉牛，個頭小，生長快。黑嘛，當然不好看，灣區很多高速公路兩旁常有農場，星星點點的黑牛悠閑地吃草，遠遠的看見沒什麽特別。
奶牛的通常狀況不知道，電視廣告上的奶牛據說非常高興，加州的happy cows，廣告拿加州的地震開玩笑，地震中的奶牛開心地享受著大地的按摩，然後廣告詞說，加州牛奶好，多吃加州奶酪。
有一次開車去南加州，五號高速出了灣區不久，就聞到刺鼻的氣味，秦凱趕快改成車內循環，往外一看，原來經過一個巨大的牛奶工廠，成千上萬的黑白花奶牛擠在圍欄裏麵，當然是踩在自己的排泄物裏，那個氣味，幾裏地之外還能聞到。廣告上說的草地上吃草的happy牛呢？現實中好像不是那樣的。
而這個莊園裏的牛就太幸福了，牛欄裏沒有任何汙濁，空氣裏也沒有任何氣味，“秦凱，還記得咱們經過的那個奶牛場嗎？”
“你不提醒，我還真聯想不到。”秦凱環顧四周，“哎，這些牛大概就是演員，打引號的演員，哪有光吃不拉的牛？就是給咱們這些遊客看的，進來之前剛剛打掃的。”
“你把人想的太壞了，就算打掃，味道也很難消除，這裏飼養員就是勤快。”
“那好，那牛肉一定也更香，待會兒看他們喂咱們吃什麽？”
和秦凱同樣想法的還有那個從德州來的遊客，Kim笑著回答，“我們這裏都是奶牛。”
德州人指著一頭牛，“我以為一會兒吃它呢。”
讓秦凱略微失望的是，午餐沒有牛肉。
等一道道菜上來之後，沒人為沒有牛肉而失望了。
這是一頓豐盛的品酒品奶酪大餐，長條桌兩邊坐滿遊客，相互打了招呼，介紹自己從哪裏來的，去了什麽地方遊玩，有什麽推薦的，正聊的熱鬧，服務員開始上菜，倒酒，Kim為大家介紹。
開胃的是白葡萄酒，鮮奶酪，沙拉裏的蔬菜，都是酒莊自產，麵包也是剛剛烘培出爐的。
“哇，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麵包。”蔚倩知道應該恭維酒和奶酪，可麵包是真的好吃。
主餐兩道菜，除了兩種奶酪之外，還有通心粉和烤雞，酒是一白一紅，大家吃的高興，酒也喝的高興，聊得更高興。
“這個感覺真好，真像電影裏看過的意大利人的聚會。”
蔚倩點頭，“意大利人也喜歡老少幾代同堂的，喜歡吃麵條，吃餡餅，噢，還有餃子，哈哈，不知道是馬克波羅被中國影響，還是他影響了咱們的飲食。”
甜點則配了甜酒，別看每道菜都不多，這一道道的上來，再加上酒，蔚倩覺得吃撐了。
“哈，你呀，是麵包吃多了，那個不限量，管夠。”
“你沒吃飽？”
“我啊，留著肚子吃冰激淩呢。”
“哎呀，我忘了。”
秦凱哈哈笑著摟著蔚倩，“咱們去那邊葡萄園看看，你消消食，我醒醒酒。順便聊聊將來住這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