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九 孝順女兒

    說到陽光燦爛屯的土地，辛迪和喬治都抬頭看著維克，又扭頭對看了一眼，看來那片曾經雞肋般的舊果園，早就在姐弟倆腦子裏轉悠了，隻是誰都不願意首先提起。
喬治想了想，“維克，你說的不錯，陽光燦爛屯的土地價格這幾年瘋漲，到底值多少錢了，你去做些調查，賣給開發商什麽價格，而且，不排除我們自己開發。”
辛迪點點頭，“現在是什麽規劃zoning？能建房嗎？喬治，你離的近，去縣裏查查。”
“好，我負責查看縣裏，維克做市場調研，”
“我怎麽開始？”維克顯然很躍躍欲試，又遲疑不知從哪裏做起。
“我給你列個單子，”喬治很高興維克終於對正經事感興趣，“你照著做就行。”
維克跳起來，蹦躂蹦躂的拿來筆紙，“嘿，你這麽上心了？”喬治拍了拍維克的腦袋，誇了他一句，“明天護士來，你跟辛迪學學怎麽管理她。”
“哎。”維克使勁點頭。
“我呢，也得去辦公室看看，以後周末過來替換你，我和辛迪不在的時候，媽就全靠你了，我能放心嗎？”
“你放心，我沒問題。”
“沒想到，爸這一病，維克成長了。”兩人獨處時，靄青感歎一下。
“但願吧。”喬治沒有那麽有信心，“維克從來都是那樣，事前信誓旦旦的，到時候就砸了。”
“多做事，有經驗了就好了。”
“嗯，這次我必須鼓勵他，挺主動的。”喬治眯著眼，“我給了他一個長單子，看他能不能完成。”
“我也可以幫忙，反正沒工作了。”
“你呀，”喬治摸著靄青的大肚子，“這就是你的工作。”
靄青是做好了準備，畢竟是第二胎，沒有像生傑傑時候的緊張，可娜娜卻是不著急，醫生說胎兒發育正常，稍微有點大，過了預產期再不出來，就考慮催生或者刨腹產。現在靄青的主要任務是適量活動。
其實靄青的活動不少，都用在奔波在自己家喬治家兩地和偶爾的醫院這三點之間了。遵照喬治的意見，靄青主要工作是照顧好自己，傑傑，和肚子裏的娜娜。偶爾替換喬治或者維克，在家裏看著護士。
想想大姐辛迪的擔憂真是多餘，來看護羅絲的護士安妮是個非常和善的中年婦女，膀大腰圓的，非常有力氣，身材並不嬌小的羅絲說抱一把就能抄起來。
安妮還喜歡嘮叨，她能和一言不發的羅絲說上一整天，羅絲睡覺了，安妮也閑不住，拉著傑傑玩兒，順便和靄青聊天。
安妮是德州人，很重的口音，用北京話講，垮了吧唧的，靄青剛開始聽得費勁，慢慢習慣了，覺得挺有意思，像看個老西部電影。
和中國類似，美國地方大，各個地方的口音都不一樣，就像北京上海廣州，方言大不相同，連北京和天津這麽近的地方口音都不一樣。靄青接觸人多以後，能大致聽出口音，中西部發音圓潤，卷舌音多，像北京話，靄青聽著最舒服，東北大區俗稱新英格蘭，波士頓為代表，口音耿硬。紐約市的口音最容易分辨，得益於眾多黑社會電影，比如教父。
南方除了佛州，內戰前原是農業區，發展和工業化進程比較落後，節奏慢些，也反應在語言上，南方人，特別是家庭婦女白人，是熱心優雅的代表，說起話來，軟綿綿卻很有說服力，靄青把他們和上海人聯係起來。南方幾個州的口音也不太一樣，靄青功力弱，聽不出區別，喬治耳朵厲害，聽的出喬治亞州和阿拉巴馬州口音的區別，阿肯色州和密西西比州的不一樣。
西海岸包括加州的人是開發西部特別是淘金熱時從全國各地湧來的人組成，口音沒什麽特點，平淡無味，來到加州的外州人都盡量改掉自己的家鄉話，說話越平淡越好。
除了各州的口音之外，不同人種的口音也很有特點，黑人的口音最明顯，連ABC美國出生華人的口音，仿佛在舌尖發聲有些撕拉的感覺，靄青都能聽出來。
聽安妮嘮叨，靄青對德州口音更熟悉了，“聽說德州地大物博，蓋房子沒限製，都是大房子大院子，加州這麽擠的地方，你習慣嗎？”
安妮朝外麵揮了揮手，“這兒天氣好啊，德州太熱。你沒去過吧？夏天夜裏都是九十度，太陽一出，上百了。”
靄青常跟爸媽聊天，特別習慣華氏攝氏換算，華氏減三十二再乘五除九，粗算就除二，比如一百度，減三十二就是六十八，除二就是三十四攝氏度，精確點是三十七度多，比起加州二十五六度，是夠熱的。
“夏天必須開空調，一個月電費好幾百。”安妮砸著嘴，“房子大有什麽好處？費電著呢，家裏分區，臥房白天沒人，不用開空調，溫度可以設置高點，晚上睡覺前再開，起居室廚房白天冷氣呼呼的不能停。熱天不能出門，柏油馬路上可以煎熟雞蛋，毫不誇張。”
“可德州啥都便宜呀，吃穿住行，就加州貴。”
“工資高，除了天氣，這是我來加州工作的第二個原因，多攢錢，退休後還回去，加州掙錢德州花，我可不想工作一輩子。”
安妮是獨身，一輩子沒有結過婚，“我弟也是單身，在德州跟我媽住在一起，我媽快九十了，身體一直很好，去年摔了跤，胯骨碎了，現在坐輪椅。我，”安妮搖搖頭，“我掙夠錢了就回去照顧我媽。”
靄青看著安妮，這是個孝順女兒，安妮家，喬治家，周圍發生的事情，改變了靄青以前對美國人的認知，以前在國內，都說美國人自私，我們尊老愛幼，孝順是美德，可我還不如他們呢。
安妮低頭逗著傑傑，黃的發白的頭發緊緊貼在頭上，紮個馬尾，微胖的圓臉，一笑露出雙下巴，耐心地一次次揀回傑傑拋出去的玩具，“你是個好人。”靄青輕輕說了一句，說的是安妮，也有自責。
生下娜娜後，要不要讓爸媽過來住一陣？名義上是來伺候月子，可是爸媽，特別是媽媽，不是幹家務的人，靄青願意他們過來，她來伺候兩個老人，兩個孩子，反正她是全職家庭婦女，哦，還有喬治。
最讓靄青猶豫的是如何與媽媽相處，媽媽本來就是各色，又重男輕女，靄青從小就和媽媽有些隔閡，同在一個屋簷下，爭爭吵吵，反不如遠距離，現在這樣也很好啊。
靄青拿不定主意，原來計劃等兩個孩子大一點，每年暑假回北京住上兩三個月，孩子學學中文，她陪陪父母。現在被安妮感動了，把爸媽接過來到底好不好？
算了，靄青搖搖頭，喬治父母都這樣了，就別再添亂了。
說到喬治，正好喬治和維克從醫院回來了，還背了一把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