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 共同前提

    媽媽躺在床上嚶嚶哭個不停，靄青抱著雙臂坐在沙發裏生悶氣，老爸從臥室出來，看看老婆，又看看女兒，歎口氣，“去勸勸吧。”
靄青一搖頭，“她話說的那麽難聽，我勸什麽勸？”
爸爸坐在靄青身邊，“唉，媽媽這幾年脾氣越來越壞了，你們姐弟倆都隔著大老遠的，她就是想你們唄。”
“爸，”這是個無解的難題，靄青心裏也不舒服，“我們不是生活在農耕時代，一家子住在一起一輩子。我們都有自己的小家，各過各的日子，互不打擾，這不很好嗎？我以後爭取常回來，回來過年過節。其實你們也出去走走。整天悶在家裏，有勁兒沒處使，可不得找你嘮叨撒氣。”
“我們哪，歲數大了，出門不方便，人家旅遊團不願意接待，嗬嗬，我看在家挺好。”
爸媽的性格不一樣，爸爸喜靜，可以天天躺在床上看書看新聞刷手機，可媽媽好動閑不住，喜歡出門逛街，與人聊天。
小區裏老同事老鄰居還有不少，誰家添孫，誰家裝修，是媽媽喜歡八卦的話題，爸爸一點都不感興趣。老爸關心的是亞太經濟，避險基金，國際關係，兩人根本聊不到一起。
“爸，”靄青靠在老爸的肩上，“你們身體都健康，別提什麽老不老的，有現代醫療技術，加上好好保養，心理年輕才重要。不是有個說法，叫做七十是新四十，你們也就四十出頭，還有好長的日子呢。爸，我要你們看著傑傑長大，看著傑傑的弟弟妹妹們長大，好不好？”
“好，爸答應你。”
靄青看了看表，“爸，那我走了，趕飛機去。”
爸爸朝臥室努努嘴，“去，別老跟媽媽擰著。”
靄青走過去，坐在床邊，等到媽媽停止哭聲，“媽，我走了。”
媽媽一下翻身起來，“我說什麽就是不聽？怎麽就非得提前走？”
“以後我會常回來。”
“隨便，你氣得我頭疼，走走，別再氣我。”媽媽又躺回去，背對著靄青，不再說話。
靄青看著媽媽的背影半晌，歎口氣，退了出來。
提前兩個小時到達機場，過關安檢一切順利，一家子坐在登機口外麵，靄青才感覺安全了，踏下心來，“喬治，謝謝你的通融。”
被內疚感折磨了兩天的喬治嗯了一聲，兩個黑眼圈裏的棕綠色眼睛大而無神，兩天沒刮胡子拉碴，“靄青，我也要謝謝你的原諒。”
“沒事兒啦。”靄青覺得喬治是真的後怕，萬一傑傑出了什麽狀況，喬治會後悔一輩子。
喬治審視著靄青，“你有什麽話要說嗎？”
“沒有。”靄青低下頭，“我，我隻是想下次再見我父母不知道哪年哪月，我後悔和我媽打架，”
“和你媽打架能免得了嗎？”喬治馬上意識到說錯話，雙手搓了搓臉，“哦，嗬嗬，不該爭吵不該爭吵。”
“我是和我媽吵架中長大的，以前年輕不知輕重，現在是壞習慣，情商低的表現。”
“那你以後，”喬治猶豫著，“我們以後別吵架，我愛你和傑傑勝過一切，你知道。”
靄青抬手摸著喬治砂紙一樣的臉頰，“我也愛你，我答應以後不吵架。”
喬治露出笑容，“我開始喜歡北京了，可惜你非得要走。”
“嗯，你若喜歡可以再來。我反倒有些失望，這裏已經不是我長大的那個熟悉的地方了，這幾年變化太大，我已經是個外人不適應了。我隻想回我們自己的家。”靄青梗住，想哭的感覺。
喬治攬住靄青，在她頭頂親了親，“嘿，嘿，這不，我們馬上就回家了。”
臨上飛機前，靄青又查看了一下帳號，發現一大筆錢入賬，拆遷費來了，這一趟總算有些收獲。靄青突然非常鄙視自己，怎麽滿腦子隻為錢了呢？
一路順利，進了家門，靄青又長長舒口氣，絲毫沒有後悔提前回家。
第二天一早靄青開始發燒，渾身酸痛，下午傑傑也病了，趕快看醫生。醫生說因為旅行勞累，抵抗力減弱，感染些病毒，吃些消炎藥，臥床靜養。
靄青打消了上班報到的念頭，請了兩天假，恢複一下‘度假’之後的疲勞。
不出所料，馬上接到靄輝電話，轉達了媽媽的強烈不滿，“姐，你怎麽死心眼子？媽就喜歡聽好話，這麽便宜的事兒你都做不來？”
“好好好，你會來事兒，你替我哄哄。哎，喜歡安阿伯嗎？”
靄輝所在的公司被瑞輝收購，整個團隊搬遷到密執安州，別的不說，靄輝終於到了美國，比北美硬氣多了。
靄輝和雨馨都非常喜歡安阿伯，這是個安靜的大學小鎮，人均教育水平高，治安良好，是個安家的好地方。
雨馨想要把女兒接過來，“既然決定在這裏落戶，那就一家子團圓吧。”
“不是說等到五歲嗎？”靄輝另有安排，“等你生了兒子再說吧，而且我還準備買房子，珍妮回家住大房子多好？”
雨馨看了看他們現在住的這一廳一臥一衛的小公寓，“買房子？”
“對呀，傻老婆，你想想看，你生兒子，不得讓你媽過來侍候月子？你又不喜歡我媽，”
“我沒有。”
“知道知道，你媽過來，你爸也來。你媽你爸，不對，咱爸咱媽，加上兒子女兒，一大家子，租套大公寓得多少錢？比每月按揭都多，那還不如買房子，同樣的錢，消費還是投資？傻子都明白。”
靄輝的計劃直觀易懂，以上所有的前提是雨馨先懷孕，而且要懷上男孩。
“靄輝，你計劃是好的，可是，”
“有什麽可是的？有計劃就得有行動。走，咱們生兒子去。”
雨馨躺在床上睡不著，為了生兒子，兩人每天像完成任務一樣，雨馨扭頭看了看旁邊打呼嚕的靄輝，他倒是工作娛樂兩不耽誤，雨馨的壓力山大，她的生活，她的工作，她的女兒，她的未來，都壓在這個未來的兒子身上。
以為自己是個易孕體質，珍妮不就是一兩次就有的嗎？雨馨也有自己的計劃，一年之內生個孩子，然後必須出去工作，她必須自立。一切的一切，都取決於趕快懷孕，可是這個兒子卻是遲遲不肯登陸。
雨馨拿起手機，開始查詢人工受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