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煙往事
活了這麽多年，經曆了許多，回憶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
幾杯熱酒下肚，靄輝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酒吧裏麵的壽司廚子不時朝他們這邊瞥一眼，雨馨提醒著，“小點聲。”
靄輝壓低聲音，“咱們到了美國以後，可以考慮買房子，有個大院子的房子。”
美國，生孩子，住大房子，還是讀博？雨馨腦子裏轉悠著這些念頭，“先把女兒接回來，現在她一句英語不會，以後怎麽辦？而且我媽辛苦了幾年，也該歇歇了。”
“小孩子學話快著呢，哪像你，咱們這種半路出家的，放心，六七歲再學都來的及。”
“靄輝，珍妮已經懂事兒了，你視頻過幾次？她都不知道爸爸是誰。”
“我想好了，計劃是這樣的，等明年你生了兒子，讓你媽帶珍妮過來。”
“我媽成什麽了？她可是政府官員，訓人打官腔一套一套的，現在就一老媽子。”
“我丈母娘啊。”靄輝呲愣著眼睛，“嘿嘿，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對不對？你肯定不想讓我媽來吧？”
雨馨打了個哆嗦，婆婆可千萬不要再來了，她來，我走。
靄輝有他的想法，雨馨也有，隻不過不能告訴他。出走，離開靄輝，是她現在留在他身邊的唯一原因。
看來要達到這個目標，她必須繼續工作，跟著靄輝去美國，也就沒有了工作。雨馨抬頭看著靄輝，嘴巴一張一合，說的話，一句都沒有聽進去，難道真的和他過一輩子，在家裏為他生兒育女？
雨馨在床上輾轉難眠，她不知道該怎麽辦。讀博的希望渺茫，她已經放棄了。去美國做家庭主婦生育子女，她怎麽能甘心？
那麽自己留在加拿大繼續工作呢？她扭頭看著身邊熟睡的靄輝，有他，就意味著美國，意味著把女兒接回來，當然是以生兒子做交換，如果下一個還是女兒呢？
雨馨決定和海倫談一談，她的丈夫，靄輝的老板，也要搬去安阿伯上班，海倫怎麽打算呢？如果海倫離開，雨馨的工作還能不能保留。
一進辦公室，雨馨就給海倫發了信息，要求談話，快到中午了，海倫才姍姍來遲。雨馨無心工作，一直等著海倫的回複，然後談話時說些什麽。
等到快三點，雨馨要求的時間，海倫才回話，推遲到四點半。
“嗨，海倫。”雨馨敲了敲門，海倫抬頭，朝她勾了勾手指頭。
雨馨關上門，在海倫對麵坐下來。
“什麽事？”海倫的眼睛在計算機屏幕上。
“我想談談，我老公，和你丈夫，他們那個公司被收購的事，”
“跟我們有關係嗎？”
“我想說是搬到安阿伯之後的事。”
“你聽不懂我說的什麽？跟我們有關係嗎？”
海倫現在麵對著雨馨，沒有表情，可雨馨從她眼中看出挑釁。
“有很大關係吧，畢竟要搬家啊。”
海倫並沒有回答，依然沒有表情，眼中是挑釁。
“你，”雨馨猶豫了，“你們不搬家嗎？”
“這是私事，最好不要帶到工作來，很不專業。”
“我不認為完全是私事，因為這關係到工作。”
“你想說什麽？辭職？”
“沒有，嗯，我想問問你，你會怎麽處理？”
海倫不耐煩地出口氣，鼻腔裏出氣，很響的那種，“我當然是以事業以工作為重。”
“那你以後是要遠程工作？”
海倫搖搖頭，“有人要遠程工作，但不是我。這樣說吧，女人要自強自立，你要隨著丈夫跑來跑去，放棄自己的事業嗎？”
雨馨搖搖頭，“我當然想繼續在這裏工作，可是，”
安阿伯並不遠，四個小時的車程，天天這樣上下班肯定不行，如果各自保留自己的工作，就是兩地分居，周末相聚。也就是說要養兩個房子，作為高管的海倫夫妻可以承擔的起，雨馨不能。
“我能遠程工作嗎？”雨馨咬著牙，提出了這個要求。
“你遠程？你能說出公司有先例嗎？”
雨馨昨天晚上想過了，沒有，她大概沒有資格開這個先例，“我知道沒有先例。”
海倫沒有回答，眼中的挑釁又回來了。
“海倫，我隻想問問有沒有可能，我可以一個月來公司上班一星期，比如。”
“你自己應該有答案。”
“可是我，”雨馨算過，一個星期住個廉價大車店還可以承受，她一個人付不起公寓，“我的工資，多倫多不便宜。”
雨馨抬頭看著海倫，她依然是那個表情。
“我知道提這個要求早了點，”
海倫抬起手止住她，“你知道就好。好了，你可以回去工作了。提到工作，你最近的錯誤很多啊。”
“那是因為，”雨馨站起來，“我是說，我可能需要更多的學習和培訓，也許，我就是應該好好做我的質檢助手。”
海倫閉緊了嘴，半天，點點頭。
雨馨有些後悔說這種氣話，可是已經說出來了，後悔也晚了，“謝謝你，我回去工作了。”
現在她已經沒有了選擇，以她的工資，搬入最小的公寓都不夠，怎麽攢錢？怎麽養活女兒？靠工作而贏得獨立也不是說有就有的。
換工作？她才幹了幾個月就換工作，這在簡曆上會很難看，而且，而且現在又燒斷了海倫這橋。
一錯再錯啊，雨馨哪有心思工作，坐在電腦前發呆，出國就是錯，碰上靄輝是倒黴，都是姐姐蔚倩的錯，不對，是爺爺奶奶的錯，當什麽媒人。
回家嗎？這樣回去怎麽有臉見人？
下一步該怎麽辦？回到起點，重新讀博，一定要讀博。生孩子，該死的靄輝，我給你生兒子，我也必須讀個博士出來，斯坦福去不了，安阿伯不是有個什麽大學嗎？
雨馨在電腦上查找安阿伯大學，眼睛一亮，原來是密執根大學，這是個好的大學，非常非常好的大學，全國排名第二十。
計算機係排名前十，關鍵的是，有博士學位。
消失了很久的笑容回到了雨馨臉上，她不在猶豫，開始起草郵件，“海倫，感謝你這些日子對我的信任，因為個人家庭原因，非常遺憾，我不得不辭職。祝你和全體組員成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