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七十三 黑星期五

    火雞烤好了，金黃色的三大隻，抬上餐桌，非常引人食欲。
二十多人一大家子，室內坐不下，晚餐擺在院子裏。十一月底的加州還是很溫暖的，早晚溫差大些，但還沒有到寒冷的地步。
長餐桌兩頭兒各有一盞煤氣燈爐開著取暖，羅絲坐在一盞煤氣燈下，湯姆沒有像以前的習慣和羅絲各坐餐桌的一頭兒，他選擇坐在羅絲身邊，為她布菜。
塞蒙則坐到另一頭兒，家主的位置，負責切火雞。
火雞胸脯肉被認為是最好的部分，粉嫩的一大片帶著脆皮放在盤子裏，澆上蔓越莓汁，塞蒙給每人都切一份，大盆大盆的配菜在桌上傳遞著。
靄青對胸脯肉不感興趣，太幹太柴還有土腥味兒，她更喜歡雞腿肉，不過今天不能拒絕塞蒙，接過自己那盤，吃了一口，居然滑嫩可口，大概是自己烤技太差。
飯桌上的話題轉到了塞蒙從政一事上，“喬治，你有經驗，可以幫我競選呢。”
喬治的經驗是在幾年前，在馬裏蘭州長候選人競選團隊的那段時間。
“呃，我的經驗，”喬治顯然想推脫，“早過時了。而且你競選議員，立法和行政是不一樣的。”
美國政府是三權分立，議會是立法機構，法院是司法機構，總統是行政機構。聯邦國家如此，各州也是同樣的。塞蒙此番競選，是角逐加州州議會的議員席位。
“喬治，”湯姆插話，“你要幫塞蒙。”
“我，”喬治看著父親，卻說給塞蒙聽，“有全職工作，會有利益衝突，不可能幫到他。”
“嘿嘿，喬治，”塞蒙咽下一口雞肉，擦擦嘴，“沒有衝突，你不需要辭職嘛。不過家裏隻有你有經驗，提些建議，做些幕後工作就可以了。”
維克舉手，“我能幫忙，塞蒙，我能全職幫忙。”
“當然歡迎，我們是兄弟，我們是一家人。不是嗎，喬治？”
沒等喬治回答，湯姆說，“塞蒙說的對，我們一家人都要支持。”
“謝啦，爸。”塞蒙向湯姆敬了個禮，“喬治，你還有另一個優先，你在家裏時間最長，最熟悉本地情況，”
“是你競選，不是我。”迫於父親的壓力，喬治不再拒絕，畢竟不服。
“嗬嗬，喬治，”塞蒙朝喬治舉起酒杯，“我有幾個專職助手，交給你來管理。你我飯後細談。”
“還有我。”維克又舉起手。
喬治不再說話，低頭去哄睡在嬰兒椅裏的傑傑。
開車回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喬治不知道是專心開車，還是在想心事，或者還在生氣，一句話不說。
靄青側頭看著他，黑暗中，看不清表情，隻有表盤的綠光打在下巴上，薄薄的嘴唇緊閉著。“嘿，我的大帥哥，”靄青喜歡喬治認真的樣子，這時候真的挺帥，“飯桌上氣氛挺緊張啊，那幫孩子都不敢說話了。你真心不願意幫塞蒙？”
“我不喜歡政治。”喬治扭頭朝靄青笑了笑。
“你在馬裏蘭時候，幹的不錯啊。”
“那時年輕，早翻篇了。”
“可你還是答應了。”
晚飯後，塞蒙拉著喬治在房間裏交談了很久。幾個女人在廚房裏洗碗清理，給剩飯打包。誰也不提塞蒙競選的事情，話題是孩子的學校，課外活動。然後開始聊明天黑色星期五搶購。
感恩節是年末節假期的第一天，之後的一個月都是節日氣氛，直到聖誕節，元旦新年過後，節假期結束。
從感恩節第二天開始，進入商家的黃金時期，很多零售商全年銷量的百分之五十是這一個月創收的。
黑色星期五，是感恩節第二天，百分之二十的節日銷售是黑色星期五這個周末帶來的。黑色是從賬本上盈利引申出來的，虧損是紅色，到了這一天轉為盈利，紅轉黑。
為了在這一天吸引顧客，各商家紛紛打出廣告，打折廣告，特別是那種開門紅的廣告Black Friday Doorbuster deals，最吸引人。主要是電器，比如電視，便宜到跟搶的差不多。
所以這時節新聞裏都是人們瘋搶的鏡頭，不惜大打出手，各種醜態，甚至還有相互踐踏的慘劇。
靄青很少湊這種熱鬧，不過今年搬入新家，確實需要添置很多電器，開口一提，幾個妯娌姐妹都給出主意，先把幾家大商場的廣告找出來，誰家有什麽，打多少折，誰家需要什麽，然後分配誰去搶購。
廣告從月初就開始陸陸續續寄到家裏，現在很多賬單什麽的，都實施無紙政策，鼓勵用戶上網下載，不用郵寄，節約紙張。所以郵箱裏多的都是廣告，特別是節假日之前，塞的滿滿的都是廣告。
排隊搶購需要年輕力壯腿腳麻利的，今年孩子多，正好安排他們幹活兒。看著鋪滿台麵的廣告，大家不禁感歎競爭激烈，多少多少年前，黑色星期五真是星期五開始，早上五六點開門。
現在的黑色星期五是半夜十二點開始，甚至星期四晚上八點開始的都有了。
“這是不讓家庭好好吃團圓飯嗎？”倚望伸頭看著廣告，“這是哪一家？我要抵製這樣的商家。”
茹昂妲看了看表，“反正已經錯過了。哪家十二點開門？咱們現在出門去排隊。”
維克摟抱著女朋友，“去沃爾瑪，我看上那個六十吋的電視。”
電視也在靄青的采購單上，她看了一眼廣告，才199，正價要一千多呢，這真是搶啊。“維克，你也給我搶一台。”
“沒問題。”維克一口答應，“我的侄兒們，你們誰跟我去沃爾瑪？”
幾個孩子沒有一個響應，還有兩個翻著白眼。
“維克舅舅，”辛迪的小兒子納吉說，“你給我搶個手機吧。”
“放P，你自己去。”
黑色星期五開始的采購主要不是為了自己用，很多人是為了買禮物，過聖誕節給家人給朋友買禮物。父母送給孩子的多是先問過孩子想要什麽，辛迪看了維克一眼，微微點頭。
維克馬上跟了一句，“納吉，手機牌子多了，你自己不去，我哪知道你喜歡什麽？”
納吉綻出笑容，“蘋果S。”
“你搶到的算是舅舅送你的禮物。”
納吉現在眼睛裏放光，“真的！？”
“嗯，一百塊以內的。”維克補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