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八 東南西北

金門大橋連接著北灣和舊金山，大橋是上個世紀三十年代建成，羅斯福新政的結果之一，二九年經濟大蕭條後，新政出台，政府為解決就業問題，開始大規模投入基礎設施建設，公路橋梁，現在使用的這些基建，很多是那個年代建成的。

大橋是懸索橋，世界上最長的懸索橋，在橋梁建築史上是一個奇跡。

在網上可以找到很多照片，不同角度不同時間拍攝的，雲霧裏的，陽光下的，都能欣賞這座橋的美麗。親身站在橋頭，不得不讚歎大橋的壯觀。

金門大橋是六條車道的公路橋梁，三條北行到北灣，三條南行進入舊金山市區，車道兩邊都有人行道。

甭管天氣如何，金門大橋上總是有行人來來往往，觀光旅遊的居多，靄青和媽媽就是眾多觀光客之一。

媽媽今天高興，特別有力量，“咱們走到橋北頭去。”

“好啊，”靄青被媽媽帶動了情緒，“媽，你看西邊那山上，從那上邊看舊金山和金門大橋，角度最好。”

站在大橋正中，眺望灣內，點點的白帆船，舊金山若隱若現，風吹著海霧從身後卷來，此時此刻，靄青什麽都不想，讓海霧擁抱著自己，享受著自然的力量。

在橋上走了一圈，母女倆都有些累了，靄青開車到漁人碼頭吃飯。

舊金山是個港灣城市，沿著海岸線一連四十幾個碼頭，最有名最熱鬧的是三十九號碼頭。從碼頭可以上擺渡去奪命島參觀，可以去天使島遊玩，可以去東灣的奧克蘭。

一群海豹在碼頭的浮橋上定居，吸引著遊客們的關注。

定居在三十九號碼頭的，還有幾十個商店和餐館，靄青帶媽媽到一個餐館吃海鮮。

北加州沿海有一大特產，大海蟹，每年十一月十五號是海蟹季節的開始，捕蟹船提前一星期出海下網，收網回來都是滿載，每個大螃蟹都有兩三磅。

漁人碼頭有一景，是海鮮餐館的廚子表演剝螃蟹肉。

媽媽拿著手機照了無數的照片，這才進到餐館裏麵，服務員給她們一個靠窗的桌子，一邊吃飯，一邊觀看過往行人。

這家餐館的特色菜就是燉海鮮，鱈魚塊，八爪魚，蛤蜊，蚌蟶，扇貝，海蟹，等海鮮為主料，肉腸培根調味，在一隻大鍋裏一起煮，再加上甜玉米，土豆。煮熟撈出來，直接倒在桌上，配上融化的黃油。

食客們圍上圍兜，握把小錘，動手動嘴開吃。

媽媽喜歡玉米，“你住的離大城市近，吃的玩兒的都方便。比小輝那裏強多了。”

“媽，靄輝離多倫多近啊，那個城市中餐館很多吧。”

“出門不是還要帶孩子嘛，麻煩，沒去過。”

“以後有機會。而且北京現在什麽都有，你和爸別像以前那麽摳兒，我們都有工作，不在你們身邊，你和爸好好照顧自己。”

“北京有，貴呀。”

“又不是天天吃，媽，我沾你的光，今天是來打牙祭，平時都是自己做。”

媽媽點點頭，一邊吃著，臉上露出微笑，很享受的樣子。

靄青很少看見媽媽心情這麽好。媽媽是喜歡嘮叨的那種人，靄青小時候的記憶裏，媽媽總是和爸爸和姥姥爭執。家裏其實很少大吵大罵的打架，父母的爭吵是一方的，都是媽媽一個人在嘮叨，爸爸的對策就是無語，要不就是躲到辦公室去。

姥姥對這個從來沒有父親的小女兒多是忍讓，實在憋屈的時候，就和靄青嘮叨幾句。

媽媽是個遺腹子，姥爺姥姥曾經富裕的家產媽媽從來沒有享受過，反而因為出身問題，很多的待遇都是和媽媽擦肩而過，對這種不公平，誰都是無能為力。

大環境的嚴酷，給媽媽留下陰影。她多的是抱怨，是指責。靄青不記得媽媽開心是什麽樣子。

“媽，你要是喜歡加州，以後可以常來。”

“我一個人，唉，來過了，媽媽一輩子就滿足了，哪兒來的錢飛來飛去？”

“下回和爸一起來，等我買了房子，住的能寬裕舒服些。”靄青讓媽媽和凱文合用一個衛生間，覺得有些內疚，可是媽媽突然決定來美國，也讓她措手不及，“我給你們買機票。”

媽媽沒有說行還是不行，靄青明白這是默認了，“爸那兒我去勸說。反正不急，我先買房子生孩子，嘻嘻。”

媽媽看來對靄青懷孕一事還沒有完全習慣，“哎，好好。其實來不來無所謂，媽媽看著你和小輝都挺好，就放心了。”

“媽，我想讓你們來。”靄青拉著媽媽的手，“你和爸把我們帶大，送我們上大學，現在該是我們孝敬你們的時候了。”

媽媽垂下眼睛，“你有這個心就好。我和你爸就滿足了。做父母的，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知道了，父母看著孩子們一天天長大，隻要你們平安健康，學習努力，我們真的別無他求。”

“媽，什麽時候這麽豁達了？”

“你這孩子，怎麽跟媽媽說話呢？我以前小肚雞腸？”

“沒有，絕對沒有，我用錯詞了。在這兒時間久了，中文都忘了。”靄青趕緊解釋。

“小青，”媽媽沒有嗔怪的意思，笑著把半個螃蟹放在女兒麵前，“你吃啊。”

“媽，你吃，你最愛吃螃蟹蝦這類海鮮，今天特別招待你喲。”靄青推回給媽媽，“我查了，懷孕最好不吃蟹。”

“哎，我好像也聽說過。閨女大了，也是要做媽媽的人嘍。”

靄青被媽媽感動，記得誰說過，自己當了媽媽，才會理解父母的感受，才會更珍惜這份親情。

“嗯，”靄青點點頭，“咱們明天去哪玩兒？媽你昨天說要去納帕的酒莊？”

“是喲，譚阿姨說那裏可漂亮了，給我看過照片，有個城堡，我想去看看。”

“城堡？納帕有城堡嗎？”靄青拿出手機狗了一番，還真有個酒莊建成個城堡的樣子。

“媽，是長這樣的嗎？”

“是，就是這個。咱們明天去嗎？多拍些照片，我回去給她們瞧。”